白柳見過幾位老朋友，但是與她關系不錯的高永昌夫妻已經到省城工作。
她和高永昌夫妻約好以后見面，便離開東北。
從七月中離開京城，回到京城的時候差不多是八月底，比預計時間晚了半個月，不過還是比糖豆回來的更早。
“我們真是比糖豆還急，她要上學不是我們要上學，我們都回來了，她還在外面玩。”白柳看著呂平婉和宋景云，簡直是哭笑不得。
兩個大忙人都在百忙之中趕回來，糖豆偏偏說她要將手里的貨都賣完，不然不好算賺了多少。
宋嘉應也覺得好笑，不過他了解的更多，于是解釋道：“錢太好賺了，他們在廣省四十天，大約能賺兩萬塊錢，平均一天就是五百。”
“我今天剛好拿到上個月的工資，我們一個月的工資是。真是教書不如賣衣服，現在坊間流傳一句話，說造大炮不如賣瓜子，想想還真有道理。”
搞科研的也是人，也需要吃喝拉撒和衣食住行，誰都有家人和孩子，哪里不需要錢？
白柳走了一遭，想到大姐和大姐夫都想著做生意，再次感慨社會風氣正在飛速變化。
“有賣有買是好事，整個社會都能活過來，以后才能向前發展。”宋景云對他們的感慨頗為不解，“你們習慣了計劃經濟，但正常的充滿活力的社會就該動起來，有需要才能有進步，不然大家生活都一樣，誰還努力打工？”
這話說的，不愧是資本家做派。
不好說對錯，但如果想要激發社會的生命力，總歸要不斷地試錯。
“別聽你爸胡說，”呂平婉并不是完全贊同，“科研人員如果把精力都放在賺錢的事情上，那還怎么搞研究？”
“對對，”白柳也反應過來的，應和道，“如果研究人員認為工資不能養家，他們為了家庭就不得不改行，那是一種資源的浪費。更好的情況是讓他們在工作中得到支撐生活的工資，才能最大的發揮他們的價值。”
她的想法很簡單，如果所有人都能從愛好和特長中獲得資源，那便是最好的情況。
宋景云不認同：“你們想的太簡單了，研究人員讀過很多書，卻未必懂生活，吃過生活和生存的苦，才能明白自己想要的東西。自古以來，想要成功哪里能那么容易，必須經歷九九八十一難。”
宋景云青年時期的經歷比一般人少了很多波折，但在時代的浪潮中，穩和順不代表沒有難處。
“糖豆去賣衣服，你媽不贊同，我就覺得很好。”宋景云和白柳告狀，也是訴說自己的觀點，“做生意面對的人，形形色色的人，人是最難搞的，書本上和學校里不可能也沒有辦法用他們的經驗代表你，只有明白社會上上下下的形態，才能懂如何賺錢。”
“我的核心團隊成員，既要求他們的學歷，也需要他們有自己的思想。糖豆以后要指揮一群來自不同階層的人，她能將心比心，才能得人心。”
白柳認同宋景云的方式，但宋景云的想法帶給她的感覺……嗯，糖豆的路還有很長。
“我們做生意，不是做皇帝，糖豆不需要那么累。”呂平婉直言道，“如果要面面俱到，必然要承受常人難以忍受的辛苦，我們家的孩子不需要那么辛苦。”
宋景云搖頭：“別人家培養兒子孫子就是這樣，我們不能因為糖豆是女孩就區別對待的，只要她能找到樂趣，這也還好吧。”
白柳下意識看向呂平婉，她忽然意識到，她們是不是在無形中也將男女區別看待。
如果糖豆是男孩子，經歷宋景云所說的這些，她們還會質疑嗎？
原來封建和思想的枷鎖，緊緊壓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白柳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宋嘉應看到白柳和呂平婉沉默下來，想了想轉移話題：“過幾天糖豆上學后，你們又清閑下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哦對了，宋景章那邊聽說已經寫了不少，白柳你抓緊時間，這是榮譽之戰。”
白柳知道他是轉移話題，但這話說了卻讓她壓力更大。
不過趁著家里人都在，作為最了解往事的宋景云和呂平婉，自然要牢牢抓住這兩位“顧問”。
“正好我有問題，爸，你們少年時期有沒有什么激烈的矛盾……”
宋景云和呂平婉難得回憶往事，宋嘉應和白柳在記錄故事中，更像是親歷了一遍長輩的往事。
白柳利用七八天的時間，將宋景云和呂平婉的記憶全部挖出來。
既然講宋家的故事，必然要從宋家的人入手，作為同父異母的兄弟，宋景云和宋景章的矛盾已經延續了幾十年。
但呂平婉三姐妹的感情卻不同，她們曾經是無話不說的好姐妹。
白柳決定采用強烈的對比，她盡量不丑化任何一個人，但也不會美化任何一個人。
包括宋景云和呂平婉，作為能走出去的資本家，他們身上也有“惡”的一面，只是沒有將刀口對向自己的家人。
“……你的意思我們明白，這點無所謂，你盡量保持客觀就行，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沒有必要成為我個人的宣傳片。”宋景云擺擺手，“你不用擔心，放開手去寫去拍。”
呂平婉也點頭：“我當不了圣人，太累了，還是當個普通人更好。”
白柳看他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沒有這么嚴肅，我會盡量融合婉轉地說起這段故事，甚至不會用到我們的姓氏，就當是避嫌。但只要稍稍了解一點，就猜出是我們的自傳，要的就是讓人猜。”
太直接地說，觀眾未必相信，不如猜一猜更有感情。
白柳可恥地發現，她已經學會了利用大眾的心理。
參與度越高，才更加有感情。
宋景云和呂平婉很意外，轉而大力稱贊。
“果然做生意要什么都粘一點，才能更好地了解更多情況，不然我們被人忽悠都不知道……”
“爺爺，”糖豆跳著蹦跶進來，“誰敢忽悠您啊，一聽您的名字就傻了。”
宋景云瞬間被逗笑：“你不是忽悠我早回來？”
這話，糖豆還真不能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