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處多，壞處更多。
白柳不動聲色，她實在好奇何勝男口中的“我們”都有誰。
一個能幫何勝男買到火車臥鋪票，又有眼光做生意的人，是誰？
她內心有一個很離譜的想法。
何勝男看出她滿臉拒絕之意，激動道：“你現在錯過了機會，以后可別后悔，等我們發財你腸子都會悔青。”
白柳連連點頭：“我現在就后悔了，可是我總不能不管孩子，不像你一個人瀟灑。說起來當年你差點結婚，如今看還是不結婚好。”
糖豆對她這么說有點奇怪，微微轉頭。
她的眼神卻緊緊盯著何勝男，密切關注對方的一舉一動。
只見何勝男眉頭微蹙，眉宇間盡是不服氣：“結婚還要給他伺候孩子，女人就要做男人的事業搭檔，控制他的錢更重要。最愛的不一定是結婚的，我可以當他的紅顏知己。”
白柳突然哽住，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覺得自己已經無限趨近真相，裝作若無其事問道：“那你們在南方會合？”
何勝男挑眉：“嗯，我們在南方會合，到時候大賺特賺！”
白柳確定了何勝男口中的“他”是誰，轉念一想，似乎也不意外。
“祝你們發財吧。”也算是各取所得。
何勝男本想拉她入伙，如今眼看沒戲頓覺無趣，一個人躺在臥鋪上呼呼大睡。
“媽媽，”糖豆輕輕叫她，想說什么。
白柳搖搖頭。
在火車上不能亂說，何勝男大大咧咧什么話都往外說，至今還好端端活著也是奇跡，她可不想冒險。
但糖豆實在忍不住，湊到她耳邊，用只要他們母女倆能聽到的聲音說：“媽媽，為什么大家都去南方，我聽福寶說周叔叔也要去南方。”
白柳哪兒敢繼續這個話題，她就是知道周向南要去南方，才忽然意識到何勝男的“姘頭”是誰。
周向南還真是不拘小節，他大概也沖著利用何勝男的想法，竟然同意了“合作”？
仔細想想，何勝男與周向南合作，何勝男未必能占便宜。
也不知道最后會鹿死誰手。
“嗯，你沒發現南方的變化更大嗎？你長大后將迎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白柳壓低聲音，“糖豆，媽媽沒有問你，你是真的喜歡你呂奶奶教的那些知識，還是只想賺錢。”
雖然糖豆只是十歲多一點，但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正如黃鳳來作為母親為她擔心，很多憂慮在她看來完全不是問題，甚至多此一舉。以己推人，糖豆是否也面臨這樣的困擾？
到了京城，作為首都更加方便呂平婉和糖豆的聯系，或許他們很快就能見面。
她不想攔，也注定攔不住。
糖豆果然不再糾結周向南和何勝男為什么都要去南方，她心思飄到白柳的問題上，面部表情漸漸凝重。
她想要什么？
“我從小就知道錢很重要，有錢才能吃到肉，才能買到更多好吃的，可是我不能只是為了吃……”糖豆喃喃自語，“當我自己賺到錢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很享受這個過程，我不是葛朗臺，我也不要當鐵公雞。”
葛朗臺？
白柳微微露出笑意，糖豆都知道葛朗臺是誰，厲害了。
她沒有打斷糖豆的想法，慢慢等著孩子思考，同時內心也有一些計較。
在何勝男透露出的消息中，未來金錢決定了一切，那她就不能、至少不能落后其他人太多。
賺錢的渠道很多，她既然不打算投機倒把，那該怎么憑借頭腦賺錢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糖豆忽然興奮地靠近她耳邊：“媽媽，我好像想到了辦法。”
“什么辦法？”她很好奇。
糖豆笑嘻嘻道：“我覺得我可以從呂奶奶和宋爺爺身上學到很多東西，我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但我也不像離開媽媽，為什么不能兼得？”
“我想好了，我可以趁著放假的時候跟在他們身邊，媽媽可以嗎？”
糖豆人小主意大，或者說這孩子從小就很有主見。
她征求爸爸媽媽的意見是因為尊重他們，而白柳和宋嘉應，也愿意尊重糖豆的想法。
白柳聽到糖豆說“兼得”的時候，腦子嗡了一聲，她忽然覺得大人的心思和想法未免有點多此一舉。
為什么不能都要呢？
她之前糾結的問題是呂平婉和宋景云帶走孩子，以后她的女兒將不再是她的女兒。
或許宋景云和呂平婉有這樣的想法，但糖豆是她的女兒，她們母女一起渡過那些艱難的歲月，她不會拋棄糖豆，糖豆也不會不要她。
她應當對糖豆有點信心。
“我可以，但是他們會同意嗎？”她狠狠心，“等我們再次見面的時候，你和他們說說你的想法。”
似乎察覺到白柳內心的不安，糖豆主動將手放進媽媽的掌心：“媽媽，你不要擔心好嗎，我永遠和媽媽在一起。”
這一刻，白柳內心涌起一陣酸澀感。
她莫名想起糖豆面對呂平婉和宋景云的強勢，放話“我需要媽媽”的時刻。
或許，不是糖豆需要她，而是她需要糖豆。
糖豆的成長環境和人格比她更加健全，不僅自信，更充滿了安全感。
她該相信她的女兒。
時間過得飛快，當何勝男一覺睡醒時，火車已經到了京城。
白柳沒有招待何勝男的想法，何勝男也急著去廣省見周向南，兩人點點頭就分道揚鑣。
有了家就沒必要住招待所，謝雪艷已經提前幫她們收拾好兩間屋子，白柳帶著糖豆茫然站在火車站外。
她們到京城的時候已經天黑，也沒有提前和謝雪艷說，現在母女倆帶著不少東西，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家。
“糖豆，和媽媽步行吧，明天我們休息，今天累點——”
“您好，請問您是白柳同志嗎？這位是白星滿小朋友？”兩個男人徑直走到她們的身邊。
剛剛白柳就注意到兩人，因為他們罕見地穿了西裝，竟然找她們母女？
“你們是誰？”她抓緊糖豆的手，內心升起戒備。
其中一個男人笑著道：“看來我們找對人了。請不要緊張，我們是呂女士派來接二位的，呂女士說你們到達的時間有點晚，可能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