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下課后馬不停蹄去郵局寄信,而另一邊的宋嘉應和糖豆也在念叨她。
“爸爸,你行不行呀?”糖豆看著宋嘉應的書包,撇撇嘴,“早知道該讓媽媽教教你。”
“哎,還是媽媽好啊,我想媽媽了。”
宋嘉應無奈隔空點點她:“你這個臭丫頭,掙了多少錢啊,你說說我們都給你縫了幾個包了?”
糖豆是發卡生意的核心人物,她自己不動手,卻要負責售賣和統籌工作。
從管理錢到做賬本,剛滿九歲正在步入十歲的崽已經開始做會計工作。
宋嘉應和白柳各自提供了一些建議,兩人不好意思說不會,還特意找會計書學了幾天。
沒想到糖豆領悟能力很高,幾天的時間就融會貫通,甚至嫌棄他們的教學速度太慢,自學財會書籍。
天賦吧,這一定是天賦。
別看糖豆滿打滿算十歲,但宋嘉應和白柳有看報紙的習慣,她從小就比同齡人認字更多,如今已經基本認識常用字。
宋嘉應有意培養糖豆學習外語。
畢竟白柳都在自學外語,從紡織廠的業務來看,外貿比國內貿易更好做。
他想得比較多,三歲看小七歲看老,糖豆確實有做生意的天賦,以后恐怕也更擅長這方面的工作。
如果按照何勝男和周志勇提供的信息,未來社會將更加開放和自由,到時也許會恢復為之前的自由貿易甚至更廣,所以有必要提前準備。
再說多學一門語言,總不會吃虧,畢竟成為外交官也不錯。
宋嘉應走一步想十步,早早就為糖豆定下未來的規劃。
他和白柳有一些不同,他成長在滬城現今已經沒落的家族,但親眼見證過時代變遷下世家子弟的處境與艱難求生,比起優渥的生活,提升自己能力更加重要。
學到的東西今時今日未必有用,但今天埋下的一粒種子,遲早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生根發芽,教育未必需要立竿見影,而爭得是細水長流。
糖豆如今還小,未來的一切都存在變數,但只要多學一點,才能迎接未來多變的環境。
退一步講,技多不壓身,以后也有說不的權利。
白柳不在家,宋嘉應就自發承擔起糖豆一起生活上的瑣事——以前也是。
只是父女倆的生活更加簡單,且父母帶孩子總有一些差異。
母親更關注情緒以及生活上的變化,而父親更加關注成長和能力上的塑造。
宋嘉應相信自己和白柳的基因,他知道糖豆遠遠比想象中更聰明和厲害,最重要的是糖豆也很享受學習帶來的樂趣。
大約從小生活在輕松的氛圍里,糖豆對學習成績并不是很在意,甚至會控制分數,讓自己變得不是那么“優秀”。
她很享受學習新東西的樂趣,尤其是融會貫通的歡暢感。
當宋嘉應發現女兒和自己小時候的樂趣一樣,他就有了培養孩子的想法。
愛孩子是為她未來的生存和生活創造更多可能性,而不是一味的偏寵和縱容,廢物他養得起,卻未必符合糖豆的需要。
父女倆除了休息日回向陽大隊,每晚都安排上了學習計劃。
“糖豆,包的英語怎么說?”宋嘉應打量著自己縫成的包,隨口問道。
嘖嘖,真的有點丑,他一個大男人背著還好說,但確實好丑。
糖豆撇撇嘴,分別說出英語和俄語的單詞,然后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說:“爸爸,我媽媽走了快一個月了,她怎么還沒有寄信呀?”
宋嘉應聞言指了指掛在墻上的地圖:“你看,我們距離京城的距離,如果你媽媽開學報到太忙,寄信需要……”
他特意掛上全國地圖,甚至將他們與白柳的距離具象化。
他們總會越來越近,再次團聚。
糖豆緊緊盯著地圖上的京城二字,又放眼看向滬城,最后落在自己所在的北省、永寧縣——一個地圖上看不到的小地方,一種奇妙的感覺涌上心頭。
她的爸爸媽媽去過很遠的地方,卻最終相逢在小得不能再小的向陽公社,或許有一天,他們可以走向更遠。
“爸爸,我先去把發卡數算一下,該給大家分工錢了,然后再去郵局看看……等我晚上回來,我今天想聽滬城的故事。”
糖豆話還沒有說完,就風風火火往外跑。
宋嘉應:……
這可不是跟了他,他很沉穩的,但也不能說跟了白柳,不然白柳要急。
哎,她也想媳婦兒了,什么時候他們才能團聚呢。
算了,他去聯系一下新舊關系,可靠的關系告訴他還活著的消息也不是不行。
聽說最近有人起復……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宋嘉應扶額嘆息,糖豆這孩子毛毛躁躁,肯定又忘了拿東西。
“你要是再——”
“呂大哥”
宋嘉應開口說話的一瞬間就意識到不對,等徹底看清門口的人,更是無語。
只見門口站著一個穿著布拉吉,還精心打理過頭發,甚至畫過妝容的女人……可問題是,這誰啊?
宋嘉應一聽聲音就感覺渾身起雞皮疙瘩,二話沒說,當即關門。
門口站著的女人氣得跺腳,一只手猛地攔住:“呂大哥,你不記得我了嗎?你讓我先進去呀!”
“不認識,不知道,請離開。”宋嘉應一邊說,一邊回頭找棍子。
陌生女人攔著門口,他不想動手扒拉開對方的手,還是找根棍子代勞。
“哎呀,”女人看宋嘉應回頭,誤以為自己有機會,脫口而出,“大哥一個人在家,洗衣做飯都親力親為,你看我——”
宋嘉應整個人都愣住了。
臥槽,這么開放?
白柳知道有人挖她墻腳嗎?
“阿嚏”遠在千里之外的白柳揉了揉鼻子。
糖豆和宋嘉應想她了吧,按理來說,她寄出去的信該到了。
現在通電話不方便,有點私密的話也不能在電話里說,要是以后家家戶戶有電話就好了。
也不知道那要什么時候。
“你感冒了?”謝雪艷從隔壁書桌伸出腦袋,“天氣還沒熱起來,都說你別大晚上亂跑,又不安全……”
白柳好脾氣地擺擺手:“都是為了生活,今晚帶你去見見世面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