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很能理解時隔四年,為何太后和尉遲恭都無法放下安定王的死。
那一段沉重灰暗的歷史,刻骨銘心,怎么會輕易放得下。
可是去找妖孽么?寬慰他,陪伴他?
梨花不確定,她不知道妖孽需不要。
人有時候需要一個人靜靜待著,來宣泄心中那份痛苦,品味人生的滋味,學會慢慢放下。
太后閉門念經祈福是這樣,妖孽也需要時間和恐懼一個人靜靜的待著,盡情釋放那些壓抑的悲痛。
梨花很明白這種感受了,她媽媽死后她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同情,只想一個人待著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
所以她不會自以為是胡亂多做什么,那樣對妖孽是傷害。
梨花想著這些,推開門想在院子里走走,散散心底的煩悶。
今夜是小怔子在外輪值守夜,他聽到聲音,走過來問:“主子,您要什么?”
梨花走出門,搖了搖頭:“睡不著,起來走走。”
“哦,那奴才陪您。”
梨花想著也好,遂點了點頭,她在前走,小怔子在后跟著。
現在汀梨院早沒了之前的荒涼,許多雜草被除了,種上了花草樹木,路的兩邊也都有宮燈照明,沒之前那么烏漆嘛黑了。
梨花閑聊:“那幾本算學的書,你學得如何?”
“奴才看了一半了。”小怔子答。
梨花以前覺得小怔子這小太監是個缺心眼的奇葩,如今更是覺得他是異類。
別的小太監喜金喜銀,小怔子偏偏不。
他在群芳殿時喜歡做九章算術的習題,并且沒一個秀女考得過他。
每次拿到習題,這小太監都歡天喜地,當然,這是梨花腦補的反應。
因為小怔子缺心眼,無論何時看著都是淡定無比。
不過梨花就是知道他很高興,因為后來人要賞點名要的就是習題冊。
事情說來是這樣的,小怔子小順子兩個小太監初初來到汀梨院,替梨花威懾了一番后宮妃嬪,使得那段時日沒人來騷擾她。
后來蘇思茹捆了魯婕妤,是兩個小太監頂的鍋。
還有指派給他們的事,都做得很好很漂亮,一點兒也不打折扣。
梨花便漸漸接納了他們,心里開始過意不去,想要賞他們一番。
小怔子就是那時語出驚人說他啥都不要,月銀夠用了,就想再來點習題冊做做。
這話一出,當時震驚了整個汀梨院西偏殿。
知春張著嘴巴,一臉看傻子似的神情,之前那些習題她是見過的,看著就頭暈目眩,小怔子不是找虐嗎?
知冬不知道什么是習題,知春給她一說,她咋舌不已,連連搖頭太可怕了。
梨花那會兒心想,這小太監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奇葩,獎勵居然要的是習題冊。
要是換做現代的小學生禮物收到的是習題,估摸當場得放聲大哭,整個童年都要討厭送禮的人。
這么看小怔子這奇葩,對算學是真的感興趣。
那梨花必須得支持呀,說不準這小太監能成為一代奇才呢。
于是梨花用自己的身份去書庫給他借了幾本和算學有關的書。
當然,最后該賞賜的銀子也是不能少的,勞有所獲是她的宗旨。
現下梨花關心的問起:“都能看懂么?”
小怔子撓了撓頭:“有些看得不是很懂,不過奴才在琢磨。”
梨花暗想這小子有鉆研精神,很不錯,果然興趣是最好的老師。
她說:“若是有問題,回頭可以一道整理了來找我。”
要是一般奴才聽到主子這么說定然感激涕零,但小怔子反應不大,只點了點頭。
梨花卻知道他聽進心里去了,只是缺根筋而已。
相處了一陣子,大概什么性子都差不多了解了。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漫無目的的走。
梨花忽然想起:“咦,烏雪去哪了?”
抬頭往不遠處一掃,便見有兩盞圓溜溜的小燈籠在院子中央一閃一閃的,在夜里特別顯眼。
烏雪的窩被挪了出去,放在院子的一棵小樹下,至今沒有挪回來。
自梨花哄騙它說貓大了也得單獨睡后,真如尉遲恭所說,烏雪十分自動自覺。
梨花見它除了一張白玉幾,看著家徒四壁,不,這么說不太恰當,是墻壁都沒有的寒磣。
那張白玉小幾和上面鋪的錦鍛雖然華貴,但孤零零支棱在院子里,依舊有一種不倫不類的落魄感。
所以梨花讓人在它的白玉小幾上,蓋了個小屋頂,看起來勉強像一回事。
此時梨花看到閃爍的小燈籠,一下子便笑了,她知道那是烏雪在朝這邊看過來。
她想起和知春有夜去主殿藏東西,當時烏雪竄進來,讓她們以為鬧鬼呢,嚇了好大一跳。
等笑過后梨花忽覺得有些不對,這么晚了烏雪怎還不睡?眨著兩個眼睛當夜貓子嗎?
而且她和小怔子都走了有一會兒了,烏雪發現了他們為何不過來,平日里瞧見她都會來打轉的。
不應該呀!
難道它病了?
看那情形,烏雪是趴著的,從她發現時就沒變過。
梨花眼皮一跳,連忙加快腳步過去,走到最后干脆跑了起來。
她跑起來的舉動,驚了那兩盞小燈籠。
原本趴著的烏雪,豎起耳朵警覺的聽了聽,感覺周圍沒異常才放下心。
又見梨花神色焦急,它騰的起身,邁動肉爪子快速沖到梨花面前。
接著剎步,抬頭疑惑地看著梨花。
梨花直到它近前才停下腳步,連忙蹲身對它好一通檢查,發現一切都好。
她沒好氣的揉了一把毛茸茸的貓腦袋:“毛球,你方才嚇死我了,我以為你怎么了呢。”
她還以為出什么事了呢。
烏雪低低的“嗷嗚”了聲,順著梨花的手心蹭,整只貓瞧著沒精打采極了。
梨花看著不對了,烏雪這個樣子很異常,和平日精神抖擻的樣子天差地別。
她開始緊張,詢問:“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你今日晚膳就比往日吃得少,是肚子不舒服么?”
晚膳時她就覺得烏雪有點蔫兒巴,不過她心里揣著事兒,看烏雪除了吃得少了點外其他一切如常,就沒有太過分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