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外面傳來一陣哭聲。
宋涼輕輕拍了拍謝逆的肩頭,“好兄弟,這么多年了,你終于做到了,恭喜啊!”
“苦熬了這么多年,終于是苦盡甘來。”
“哎!”他說著輕嘆了一聲,又在謝逆肩頭重重拍了一下,“趁著現在能拍,我得多拍幾下,否則以后沒得拍了不說,見了你還得下跪。”
“莫說我,就連我老子,見了你,都得跪,哎,想想就憋屈,我們可是光這屁股,從小一起長大的。”
宋涼還在碎碎念,全然沒見謝逆緩緩勾起嘴角,“沒事,你想什么時候拍,都可以。”
宋涼只以為他在說笑。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陛下的肩膀同樣也拍不得,除非他想死,那就另當別論了。
悲痛的哭聲此起彼伏。
陛下駕崩的消息,層層傳了出去。
很快,宮里敲響了喪鐘。
顧南枝在云瑤殿聽的一清二楚,消息還沒有傳到她這里來。
古往今來,只有陛下駕崩才會敲響喪鐘。
這是,陛下駕崩了了……
那他呢?
他有沒有事?
玲瓏一陣歡呼,“狗皇帝終于死了,真是死得好。”
顧南枝心急如焚就想出去。
玲瓏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姑娘,大人吩咐了,一定要等她來接你,如今新舊更迭,宮里正是混亂的時候,省的有人渾水摸魚。”
顧南枝也不想給他添亂。
玲瓏見她滿臉擔憂,“姑娘你就放心吧!大人一定會沒事的。”
顧南枝點了點頭。
她的心突然有些亂。
終于他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等他登上那個位置后,便是這大魏的天了!
屆時,他們兩個人還匹配嗎?
即便他初心不改,迎她入宮,可這四面宮墻里,會有多少女人?
難道她要去跟她們爭寵嗎?
前世,她被困在侯府一輩子。
這一世,她又要困在這宮墻里嗎?
這里是集天下榮華于一處,可也步步刀光劍影,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她怕,蘭因絮果,他們終會落得一個兩看相厭的結果。
她站在窗邊,望著那黑沉沉的天空,突然就有些害怕。
轟隆隆!
隨著一陣驚雷,天空落下雨來。
雨勢之大,似要把一切都沖刷干凈。
御書房中。
謝逆叫人將那幾位大人請進來。
幾位大人還有些忐忑,直到謝逆拿出第一道罪己詔。
“還請諸位大人過目,陛下臨死之際翻然悔悟,特親筆寫下這一道罪己詔。”謝逆早已經將昭明帝那手字,練的爐火純青,足可以假亂真。
“不錯,這確實是陛下的筆跡。”眾人接過一看,沒想到陛下竟然親自揭露,自己當年陷害先太子一事。
眾人紛紛松了一口氣。
陛下都下了罪己詔,肯定不會再殺他們了。
其中一人抬眼問道:“陛下可有說,傳位給哪位皇子?”
太子雖然死了,但還有還幾位皇子。
謝逆這才取出另一道圣旨,“陛下留有圣旨,諸位大人自己看吧!”
眾人忙不迭打開那道圣旨,旋即驚呼出聲:“陛下竟然傳位給年幼的十四皇子。”
十四皇子今年才七歲!
宋涼一聽,一個趔趄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他雙眼瞪得滾圓,不可置信看著謝逆,怎么會這樣?
他竟然舍棄了這個位置。
有傳位詔書在,接下來的事,自然無需謝逆操心。
他大步走出御書房。
宋涼趕緊提步追上他,“為什么,你舍得嗎?那個位置本來就是你的,你為何要拱手讓人?”
霍岑在一旁給他們撐傘。
這個結果,早在他預料之中。
謝逆望著四四方方的皇宮,忽然笑了起來,“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一直都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自己想要的又是什么。”
這個位置他坐過。
除了高,就剩冷。
午夜夢回就連影子都是寂寥的。
“成吧!你不后悔就行。”宋涼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逆聲音極輕,“此生無悔。”
他說著從霍岑手中接過雨傘,大步融入夜色中。
“吱呀!”殿門開的時候,顧南枝還在愣神。
還是玲瓏喊了她一聲,“姑娘,大人來了。”
顧南枝這才反應過來,她驟然回眸,就見他一身黑衣,帶著滿身雨氣,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她滿臉詫異,這個時候他怎么來了?
他難道不該與眾臣商量繼位大典的事嗎?
謝逆眉眼溫柔,絲毫沒有渲染上雨夜的冷,“枝枝,我來接你回家。”
說著他朝顧南枝伸出手來。
“這個時候你方便出宮嗎?”顧南枝問出心中疑惑。
謝逆答的自然,“我本就是外臣,自然不易留在宮里,再說了陛下的喪儀,自有人安排,就是十四皇子登基的事,也有禮部的人著手。”
“什么,繼位的是十四皇子?”顧南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竟然放棄了那個位置,這是為什么?
明明上一世,是他坐上了那個位置的。
“這天下就交給他們去打理吧!”謝逆點頭,毫不在意道。
顧南枝眼眶一熱,“為什么?”
謝逆再次朝她伸了伸手,“枝枝,我們回家。”
顧南枝顫抖的將手放入他掌心。
謝逆重重握住她的手,“那些都不重要。”
看似他只是從御書房,走到了云瑤殿。
其實,他走過了漫長的一生,才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來。
自然是傾天下也不換。
因為他始終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謝逆一手撐傘,一手緊緊牽著顧南枝,兩個人并肩而行,踩著落在地上的雨,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出皇宮。
在他們踏出皇宮的那一刻。
驟雨停歇,晨曦微光。
一切剛剛好。
兩個人的背影,被拉的很長。
謝逆已經叫人安排好了馬車。
他收起雨傘,輕輕抬起衣袖,替她擦去飛濺到發絲上的雨水,神色溫柔且專注的望著她,嗓音極輕極輕,“枝枝,你愿意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