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仿佛在這一刻才真正領悟到她的“本事”。
再有一年就要畢業分配。
大家都想多學點扎實的東西,將來好能爭取個好工作。
在前程面前,過去的齟齬、小摩擦忽然變得不值得一提。
大家問東問西,向陸淼討教學習。
圍繞在陸淼身邊的聲音,漸漸熱切起來。
而陸淼也僅是表面上的清冷,以及性格上的慵懶、不喜主動。
她固然有嬌縱傲慢的時候,卻并非真的會因一個人的樣貌或家世拒絕與別人溝通。
課閑時間主動找過來問問題的人,她都能友好處理。
至于課后放學時間?
不好意思,她都是跑在最前面回家的那個。
邊學邊教,時間過得很快。
很快來到十月一號國慶節,謝斐和顧瑩結婚的日子。
謝家一早下了帖子,擺酒當天正好是休息日,小院一大家子再次浩浩蕩蕩地出發。
謝家早先住東城,后來搬去南二環邊上的永定路那一塊了。
那邊再往外走點就是近郊農村,他們住的地方名字也叫“李家村”。
一整片兒都是老胡同院兒。
巷道狹窄、院子也不大,擺酒擺不開兩桌,偏來的賓客又多。
好幾桌都擺去巷子外面,挨在馬路邊上的樹蔭底下了。
后面都是長輩們坐屋里和院兒里,年輕一輩兒的安排坐外頭樹蔭底下。
陸淼和劉文佩相熟,兩個人雖然不怎么說話,但也下意識地坐在了一起。
劉文佩冷著臉色,原本想向陸淼明示一下她不高興,讓陸淼表示一下,哄她兩句也行。
偏陸淼懷里抱著小的,膝邊還坐著一個總嚷嚷喊熱的丫頭,根本沒精力注意到她。
劉文佩又氣又惱,也挺沒辦法的。
頭頂的老槐樹,隔一會兒就往下掉一只掛絲的綠色小毛毛蟲,陸淼每回都能被精準嚇到。
她一會兒哆嗦、一會兒抖激靈的,劉文佩看在眼里,原說想搭把手幫一手。
偏她一伸手,那個看著總是挺乖巧的小丫頭就跟見了鬼和瘟神一樣,直往當媽的懷里鉆。
劉文佩呼吸一滯,動作直接僵住。
最終將手虛攥成拳頭,默默收回搭在膝上,沒有再動作。
她緩緩低下頭,表情一息之間說不出的怪異。
她從未對傅家的這個小丫頭做過什么過分之舉。
小孩子單純不懂事,也不會無端地討厭、喜歡或者害怕一個人。
可是真的好明顯。
過去一直沒留意,現在細想一下,真的太明顯了!
傅家的這個小丫頭……
說沒人教的,誰會信?
一旦埋下不友好的種子,對方的任何一個舉措、動作讓人看起來都像是針對。
此時的劉文佩就是如此。
劉文佩眼眶漲紅,抵在膝前緊握在一起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說不懊惱、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可就當劉文佩即將脫口質問陸淼為什么這么對她時,陸淼先一步抱著孩子轉過臉來看她:
“這天太熱了,坐外面孩子完全受不了……我打算先回去了,你要一起嗎?”
劉文佩嚇一跳,氣焰一下沒了,舌頭打結搖頭道:
“啊?不、我不,我等晚點……”
“好。”
“嗚~哇哇——”
正好懷里孩子哭了起來,陸淼拍拍明夏,順勢起身抱著孩子往外走。
邊走邊哄道:
“哦哦哦,好了哦,媽媽在,媽媽帶你回家好不好?不哭不哭……”
孩子受不了是其一。
另一個,陸淼也受不了了。
她本來想堅持一下,但是剛才唐梅從里頭院里盛來一碗熱雞湯,她抱著孩子沒騰出手喝。
前后也就三五分鐘的事,頭頂樹上就已經掉進去了兩只綠色小青蟲。
這是讓陸淼最不能忍受的。
她心里也挺納悶兒的。
要說謝家條件也不差,怎么就沒找個像樣的國營飯店辦一下?
這坐外面熱就不說了,花錢費勁置辦的飯菜也沒法吃。
陸淼抱著陽陽,明夏攪著小手跟在一旁攥著她衣角。
母子三個去男客那桌找帶著另外兩個小子的孩子爸爸。
孩子哇哇哭得厲害,陸淼說先回去,傅璟佑肯定是聽她的。
傅璟佑去里面院兒里跟老丈人和謝家的人說明緣由請辭。
謝斐和顧瑩正給長輩們敬酒。
楊蕓和謝正國聽見,先是挽留。
后頭聽門外孩子哭得大聲,也怕虧著孩子了,就沒好再留他們,轉為讓謝斐和顧瑩送送他們。
傅璟佑頷額沒有拒絕。
等謝斐和顧瑩一起送到門外時,卻被陸淼給勸住了。
謝斐指定是不懂的,陸淼就沒理會他,轉頭跟顧瑩說:
“你是遠嫁,今天大喜的日子父母也來了這邊,不好離場太久。確實是孩子太小了,不然我肯定陪你們到最后……索性咱們都在西二那邊讀書,回頭得了空閑也好再聚。”
關鍵時候,大局為重。
顧瑩點頭,從謝斐手心抽出手,依次摸了摸陸淼的幾個孩子道:
“那我們回頭再去看你們。”
陸淼笑著頷額:“回頭見。”
“嗯。”
雙方達成一致,便不再多言。
一方順著胡同往外面馬路上去。
一方轉身進院子。
只是在進院子的那一刻,謝斐腳步略微一頓,下意識地回頭。
傅璟佑已經從陸淼懷里接過孩子。
狹窄的巷道里,只見身材結實魁偉的男人一側肩頭抱著啼哭的孩子,一手牽著身姿窈窕的姑娘,身后還跟著一、二、三只。
謝斐看了眼兩個為人父母的,又向下掃去,看向一步一緩小跑著的幾個小小的身影。
不知怎么的,有一瞬間,記憶好像拉回到最初某一段被忘記的時候。
稚嫩的聲音頻頻響起:
“要吃一個嗎?”
“小斐哥哥,這是我和阿源一起摘的柿子,你吃一個吧?”
好像那個時候,那個小丫頭也如眼前的小丫頭一般,三人小組里,總是倉皇小跑地跟著另外兩個稍大的哥哥。
記憶如覆上月紗,如隔上屏障。
一時清晰,一時模糊。
朦朦朧朧的,叫人難以分清是真是徦。
“謝斐,該進去了。”
謝斐微微晃神,眼里閃過茫然。
直到身側的愛人提醒他,他才緩過神來,輕輕一笑重新牽起她的手。
“好。”
時間過去太久太久,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他們已將是各自家庭中優秀的妻子和丈夫。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寶寶們有沒有看懂這一段。
某種意義上,或許謝斐才是真正悲情人物。
如果說女主是覺醒人物,那么他就是介于覺醒與紙片化之間。
如果沒有原始框架里的男主、女配設定,朦朧記憶里的“小斐哥哥”會不會知道未來是這個樣子呢?
如果他知道,他愿意這樣嗎?
(實在無聊,隨便聊聊的,大家如果介意這段,可以忽略,或許宇宙中有無數個平行世界,但在這個世界里,不論過去怎么樣,他們在未來,都會忠于彼此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