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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鬼鏡世界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23日  作者:莞爾wr  分類: 言情 | 懸疑推理 | 推理偵探 | 莞爾wr | 我在異世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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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趙福生毫不猶豫趴在井側,苗有功一見此景,連忙上前一步,勸說道:

“大人,只是兩個令使,何必冒險——”

鬼井邪門。

武清郡的大案要緊,趙福生的實力強勁,犯不著為兩個令使拼命。

趙福生沒有理他。

鬼井與武清郡輪回鬼域已經形成了密不可分的一部分,若是此時見難就避,后面依舊逃不過常家的亂子。

她單手往井下撈去——只是這一下如同水中撈月。

趙福生的手碰到‘水’面的剎那,并沒有真正摸到陰寒的水,反倒指尖打破了沉寂的霧,陰涼柔軟的霧珠籠罩了她的手掌。

冰冷的、陰涼的,軟軟圍住了她的手臂,細密的霧珠附著在她手臂上,如同千萬根細如毛發的針在刺她的皮膚,且順著毛孔鉆入她體內。

一股寒氣激得趙福生一個激靈,她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再往下看時,地下像是幽深不見底的深淵。

周圍極靜,她身處幽閉、狹小的空間中,四周聽不到動靜。

趙福生心中一凜,她鬼使神差的仰頭,卻見四面高壁,頂處烈陽高照,似是有張焦急的臉與她相對。

“孟婆!”

趙福生認出孟婆的臉龐,當即反應過來自己神不知鬼不覺之際被拉入了鬼井之中。

雙方隔著鬼霧,趙福生看到孟婆招手,但聽不到她說的話,仿佛二人已經處于不同的世界中。

意識到自己被拉入鬼域,趙福生腦子迅速轉動。

唐敏的厲鬼法則:血鏡。

鏡像一將人影照入,隨即將人拉入血鏡之中。

厲鬼存在于鏡像世界內,不知這樣的鏡像有多少個,鬼在鏡像世界內又是如何殺人。

心念疾轉間,趙福生的意識沉入鬼域,她伸手一撈,隨即撈出一件物品。

那東西剛一取出,便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趙福生屏住呼吸,揚手一抖便將其展開。

惡心鬼所化的人皮大衣!

她將抖開的鬼皮大衣披到了自己的身后,惡臭瞬間將她包裹,厲鬼附身在她身體中,開始吞噬她的血肉。

但惡心鬼剛一動,血鏡法則也跟著啟動了。

濃霧飛涌而來,將趙福生包裹住。

因有人皮大衣遮擋,變相替趙福生承受了血鏡的攻擊。

一塊塊血斑在她身上形成,以奇快無比的速度將人皮大衣分解了。

趙福生趁此時機打開第十一層地獄。

地獄的陰影覆蓋向井口的位置,她身影一閃,欲逃離鬼域。

可此地邪門,她眼見已經出現在出口處,可待趙福生再定睛一看時,她距離井口仍有丈許的距離。

一層薄霧隔在她與孟婆之間,孟婆仍與她先前看到的一樣,趴在井邊擔憂的盯著她看,沖她揮手,連動作都沒變過。

趙福生當即意識到這是厲鬼鬼域所造成幻覺。

她與孟婆之間的距離并不近,她也并非是在‘井中的水面之下’。

極有可能這只是厲鬼法則的誘餌,興許她被‘捕捉’入鬼域之時,孟婆趕至井口,也被捕入鬼域。

只是這個念頭剛一生起,隨即便被趙福生否決了:

“不對!”

眾人進入‘長焦縣’時,就已經被送入鬼域。

興許唐敏的厲鬼法則是鏡像世界,而鏡像世界則分大小鏡像世界。

以武清郡為例,若真實的武清郡是眾人由峽谷借道進入的‘輪回世界’之中,那么眾人在墳中陰宅打斗后,被鬼映入另一個‘武清郡’時,這個在余靈珠、王之儀認知中,看似‘正常’的武清郡實則就是一個大的鏡像世界。

而在這個大的鏡像世界內,同時蘊含著許多小的鏡像。

這小鏡像內,就包括長焦縣——再一一細拆分,例如長焦縣中章柳路的這口老井內。

這種情況倒與十里坡鬼案有異曲同功之妙。

喬越生藏在層層疊疊的夢境之后,夢境一環套一環,需要深入夢境,才能見到喬越生厲鬼本體,直遇危機,才能真正脫困。

如今鏡像世界也是這樣。

趙福生不怕遇鬼,但如果困入鬼鏡像中,便如被困在迷宮中,還沒見到正主,便被魑魅魍魎纏得頭暈眼花的。

這樣一想,趙福生立時冷靜。

她回頭看向自己原本所站的地方,人皮鬼衣被血鏡分解。

但惡心鬼法則特殊,它是誰粘上都要脫一層皮。

果不其然,血鏡將它撕裂后,它殘碎的厲鬼身軀粘黏住鏡像本身。

兩種力量相沖,那血鏡立時碎裂,化為一灘污液。

這污液之中,又漂浮著無數令人作嘔的油污,半晌滲入井底。

但惡心鬼畢竟品階較低,僅能分解血鏡片刻。

一會兒后,血霧重新匯聚,組成一面與人同高的鬼鏡,轉動著與趙福生相對。

見到鬼鏡成形,趙福生知道厲害,隨即展開地獄,閃離原地。

鬼鏡一照落空,接著一分為二,第二塊血鏡成形,且在頃刻之間迎風而漲,均化為與先前血鏡相同大小的鏡面,照向趙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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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血鏡法則靈活,可分可合。

若是分裂太多,一被照中,遲早要出事。

趙福生心中想著事的同時,再度以地獄的力量閃身離開。

血鏡又開始分解,且由二分四。

一化二、二化四,這樣下去,便是無窮盡。

不多時的功夫,血鏡已經出現數十塊。

四面八方、頭頂、地面俱都是,全將趙福生包圍在內。

好在她有地獄傍身,陰影所到之處,她能自由出入——實在不濟趙福生還有鬼車在手,到時可借輪回之力逃離。

不過近鬼才能真正解決鬼。

在不到生死關頭,坐鬼車離開自然是下下策。

鬼鏡再度分裂,這片刻的功夫,她一味閃躲,血鏡已經分裂出百來塊,一時之間大小鏡像世界占據了井底,竟將井壁四周的障眼法都模糊掉了。

血鏡滴溜溜的轉,無數鏡內隱藏著一股充滿怨毒的眼神。

“趙福生——”

鏡中有人在陰冷的喊。

初時那聲音十分陌生,再一細聽,又像是有些熟悉。

須臾功夫,化為兩個男人的聲音:

“趙大人,救我們。”

那先前兩個被井‘吞噬’的令使面容浮現在鏡中,二人眼神怨毒:

“是你讓我們割手放血,才會害我們入鏡。”

“哼。”

趙福生神情冷硬,不為所動。

她原則分明,鎮魔司享受百姓供奉,承擔的就是辦鬼案、庇護百姓的職責。

帝京普通令使沒有馭鬼,能力有限——可面對鬼禍,總要出力。

有能力的人出大力,能力不足的人也要辦事。

說難聽一點,這一趟武清郡之行,普通令使本來就要做好在鬼禍中遇險的心理準備。

此時來怪她沒有道理。

與其怪她,不如怪封都亦或帝京點他們出行的人——那才是真正決定他們生死的人。

一切與趙福生無關,她不沾因果,不受令使指責而心生內疚。

這樣一想,趙福生頓時暗叫不妙。

“糟了。”

鬼祭祀的法則!

百里祠村的鬼祭祀中,厲鬼叫誰誰應,繼而與鬼產生糾葛,被鬼殺死。

她面對兩名‘令使’怨毒控訴時不以為然的心境,實則也是一種回應。

趙福生一意識到自己錯了,立時清醒。

此時一面血鏡在她不遠處成形,血光即將把她的身影攝入鏡內。

趙福生打開地獄,陰影鋪延開來,但仍有一部分黑影被照入血鏡之中。

血鏡一攝入地獄的影子,無法承納封神榜的氣息,大塊鏡像坍塌,化為血液滴入地底。

但隨著一半血鏡損毀,鏡后突然出現一截古怪根莖。

那像是一棵古樹的巨大樹根,樹根一現,潰散的血鏡立穩,竟將那一塊深淵吞噬入鏡內。

這一幕看驚住了趙福生。

血鏡的力量竟如此古怪兇戾,連地獄都能吞噬。

鏡面不停的分裂,石井的四壁徹底消失。

一張張大小不同、造型不一的鬼鏡并列著像是一條蜿蜒的小路延展開來,以詭異的方式將整個空間的每個縫隙都布列在內。

無論趙福生飛天遁地,都在血鏡容納之中。

她往前飛躥,前方的鏡像如同活過來一般,左右搖拽著緩緩前移,紛紛阻擋她的腳步,將她的影像攝留在血鏡內。

趙福生越跑越力不從心。

血鏡之中已經吸納了她一道又一道的影子。

有縱身躍動的她,有定身扭頭的她,有展開地獄時的她,神色冷肅的,表情銳利的。

統統攝入鏡內。

此時趙福生的力量被分薄,意識也像是被切割。

她忽而覺得自己留在了某一處鏡像之中,那些望著自己的影像之中,興許才是她的真身,而非此時逃躥的自己。

這樣一想,她再回頭看時,見到這個世界已經看不清井壁,沒有水井,沒有孟婆,沒有萬安縣及帝京眾人。

她能看到的只是一片全部矗立著血鏡的世界。

鏡子以不規則的造型展立,恍惚之間她數不清有多少鏡子,似是有數萬、數十萬,甚至上百萬。

每塊鏡子中截留下了不同時期的她。

趙福生心神剎時失守:我是誰?

鏡中的‘趙福生’在她心神恍惚之時,出現變異,紛紛化為一個令她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沒有面龐,是個無臉的少女,與當日十里坡鬼案時,她陷入鬼夢中看到的曾經的自己一致。

“趙福生,你媽媽出事了——”

鏡中有聲音傳來。

每喊一聲,鏡里的影像與她的聯系加深。

她仿佛回到了前世,再透過前世看到了自己‘更多的人生’。

這些人生磨難眾多,貧苦、疾病。

她一生疲于奔命,為家庭生計而勞苦,一年到頭不得歇息:成婚、生子、養孫,直至苦到死的那一天,倒欠朝廷78兩銀。

“不對!”

這個準確的數字令得趙福生猛然間驚醒。

她記憶力驚人,總覺得78這個數字格外熟悉,像是在哪里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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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了,吳老財的父親!”

記憶力如開閘的潮水回籠。

趙福生想起了金縣一行中,她與眾人進入孫府老宅,在那里遇到了被困在輪回鬼域內的吳繼祖,從他口中聽到過祖父生平過往,繼承了二十畝薄田,辛苦耕種一生,最終死后身無分文。

都說人孑然一身而來,雙手空空而去。

可大漢朝的百姓大多苦命,生來便繼承債務,死后留給子孫的仍是一堆爛攤子。

源源不絕,永無止境,繼承貧窮,永無翻身之日。

趙福生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此時她不知何時已經被吊在了半空之中。

下方是個詭異且可怕的黑色池子,池水平靜,擁有令人心悸膽寒的力量,等待著吞噬這世間的一切。

在她的四面八方,全是密密麻麻的鏡子。

這些鏡面被切割,相互拼湊成一個完整的半圓形球體,像是一個半扣的碗,她被扣在碗中。

每塊鏡片如同鱗片,內里都困鎖著一個‘趙福生’。

此時此刻趙福生有一種自己被‘活剮’之感,仿佛血鏡每照出她的一分影像,有種力量在瓜分她的肉身、神魂與力量——像是分解了自身形成鎮魔司匾額的臧君績。

二人生于不同年代,沒有打過交道,可結局竟有異曲同功之妙。

她心中生出這個念頭,隨即趙福生用力搖晃腦袋——她可非悲觀之人,向來不認命。

此時時刻危險至極,照她性格,她應該想辦法脫困,而非想起臧君績這個與她并沒有相干的人。

除非她被標記,有被奪舍危機!

這樣一想,趙福生立時抬頭看向鏡體。

那些鏡面之中有萬萬千千的趙福生與她對視。

這些‘趙福生’表情或冷漠,或麻木,若愁苦,好似世間萬千受苦的生靈。

但偏偏趙福生此時想通一切,與這些無數的目光對視,心神堅定,并不受其撼動。

一雙目光與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眼睛相對,她的意識像是穿過了無數人意識的長河之中,遍染痛苦、絕望與憤怒、怨氣。

她心志堅毅!

半晌后,這間詭異的血鏡鬼宮開始震蕩。

仿佛有一股可怕的、古老的,巍峨嚴肅,不可冒犯的氣息開始蘇醒。

‘喀喀喀——’

那些由無數血鏡碎片所拼組成的、呈半扣碗狀的鏡體上出現了裂縫。

初時裂縫細小,但卻如同將傾覆的大樓塌陷了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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