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得到我想要的,我不會讓你見任何人。”李睿淡聲說道,“而且你也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李牧氣急攻心,一陣劇烈的咳嗽過后,最終妥協,“好,我答應你,你讓他們都進來吧。”
李睿森森然道:“你最好按照我說的去做,若是你言語無狀,那些臣子便是你的下場,你不僅害了自己,你在乎的那些人也會死。”
李牧雖然不是一個好皇帝,但是很在乎親情,也在乎那場他自以為刻骨銘心其實卻充滿謊言的愛情。
李牧苦笑,李睿的實力,他是見到過的。
這段時間,他想要對親近的大臣合盤說出他被脅迫的真相,才剛說了一句,那個臣子便被不知什么方位射來的暗器射中,一擊斃命。
他試了幾次之后,每每都是如此,而且李睿的人還以柔妃的性命和幾個皇子皇孫的性命相要挾,李牧最終放棄了掙扎。
李睿比他想象的還要高深莫測。
皇親貴胄以及主要的文武大臣被請進了皇帝的寢殿。
眾人看向龍榻上的那個瘦削的皇帝,知道這是要留遺囑了,新的皇帝馬上就要產生了。
太子挺直了胸膛,已然勝券在握。
李牧環視眾人,視線在太子的身上停留片刻。
見他臉上皆是悲痛,太子心里直敲鼓。
難道其中生了變故?
下一刻,他發現自己擔憂的事情發生了。
李牧竟然說要把皇位禪讓給李睿。
太子忍不住上前一步,“父皇,您是不是糊涂了?”
可是他的聲音很快便被群臣的聲音淹沒殆盡了。
群臣跪下,匍匐在地上,紛紛說道:“恭賀新帝。”
太子不敢相信地看向之前對他鞍前馬后的臣子們,他們何時倒戈的?
那些素來瞧不上李睿的皇親貴胄,見大勢已去,不少人也跟著跪了下來。
還有一小部分的皇親貴胄正在觀望,但是當李睿凌厲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他們最終選擇了跪拜。
太子見大勢已去,頹喪地跌坐在地上。
邱倩云在王府里惴惴不安地等待,跟在李睿身邊的小廝趕回來送信。
“啟稟王妃,王爺說他平安無事,讓您不要掛念。今日朝中事務多,晚上便歇在宮里,不回來了,讓您不要等他。”
邱倩云聞言,心中并沒有多好受,還是提心吊膽的。
是夜,宮中紛亂,李睿在安排事務的間歇,得到從后梁傳來的密信。
信上說后梁皇帝昏迷數日,仍不見醒轉。
李睿看著窗外幽幽的夜色,抓緊了手中的密信,手背上的青筋因為用力暴了出來。
慕容策就此死去才好。
若是慕容策還活著,讓他如何兌現諾言?
慕容策醒過來的時候是一個晚霞潑天的午后。
他好似走了很長很長的路,疲累不堪,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昏迷的這幾日,他一直在做夢。
夢到了自己小時候,那些人慘無人道地欺負他。
他還夢到自己第一次殺人,那時候他才只有幾歲,卻已經感受到那種將欺凌自己的人踩在腳下、看他們在痛苦中掙扎的興奮和滿足。
他殺了很多人,該殺的,不該殺的,太多太多了,只要擋他的道,他絕不會讓他們生。
當然他夢到最多的還是李嫻韻。
從在街市上第一次見到她,再到每一次宮宴上的相見,總是讓他細細回味,品嘗其中的知足和喜悅。
在那些血雨腥風的日子里,李嫻韻是唯一一個能帶給他安心和平靜的人。
李嫻韻定然會覺得他們沒有多少交集。
其實錯了,幾乎在后唐的每一日,他都能夠看到她,明處的,暗處的。
他時常躲在暗處看她,或在街角,或在在宮宴結束后,偷偷躲在暗處的馬車里看李嫻韻乘坐的馬車離開……
他從最開始對李嫻韻感興趣,到把她當做征服的獵物,再到被她完全征服。
不知不覺間,他從一個看棋的人,變作了棋盤上的棋子。
有時候他不得已出一次遠門,回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來看李嫻韻。
誰能想到他堂堂一個后梁太子,居然翻墻頭,躲在房頂上,或者是躲在假山旁偷看李嫻韻。
看她跟弟弟妹妹說笑,看她坐在院子里做針線活,或者是看她四處去尋找那只亂跑的白貓。
有一次,他差點就要被李嫻韻發現了,而且已經做好了向李嫻韻袒露心跡的準備。
在李嫻韻即將走到他跟前的時候,那只被養得毛色亮澤的胖貓突然從犄角旮旯里躥了出來。
慕容策就這樣看著李嫻韻抱著那只白貓走遠,邊走邊擼著它。
真羨慕那只貓,他也想要被李嫻韻這樣抱著。
這些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在他腦海中閃過,一幕幕,真實又虛幻,點綴著那些怦然心動的日子。
慕容策看向床頂的帷幔。
都說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會看到自己渴望見到的人。
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渴望李嫻韻。
他若是死了,便什么都得不到了。
還好他沒有死。
是啊,只要活著,一切都有可能。
龍榻旁邊的腳踏板上坐了一個內侍,正支頤著打瞌睡。
他的腦袋越來越沉,越來越沉,頭慢慢地往下低,眼看著就要栽倒下去,他猛然坐直,睜開眼睛。
那內侍無意中掃了一眼床榻,便看到睜開眼睛的慕容策,瞬間從腳踏板上彈了起來,驚喜地喊道:“陛,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文堯趕忙從外面奔了進來,看到自家陛下臉頰慘白,但是好歹醒了過來。
“快去叫御醫!!”
在外間候著的太醫已然聞聲趕了過來。
一番望聞問切之后,太醫說道:“陛下,您身體已無大礙,修養一段時日便能痊愈。”
慕容策淡然出聲,“可是朕的腦袋依舊很疼。”
太醫們面露難色,“卑職定當竭盡全力為陛下診治。”
慕容策苦笑一聲。
那也就是說御醫沒有辦法了。
李嫻韻醫術高明,又豈是這些凡夫俗子可比的?
慕容策抬了一下手。
御醫們退下去開藥方準備藥材去了。
慕容策看著文堯,“朕昏迷的這幾日可有什么事情發生?”
文堯將朝中動態說了一遍。
慕容策雖然昏迷不醒,但是他培植的勢力還在,而且他們個個希望慕容策完好無虞。
正所謂樹倒猢猻散,若是慕容策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恐怕也要遭殃了。
所以最盼望著慕容策醒來的便是他的那些親信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