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不會有危險?”邱倩云給他解著衣帶。
“不會,”李睿握住邱倩云的手,“等確定是什么事情,我會派人報平安。”
“好。”
“還有,讓駿兒穩住陣腳,在沒弄清楚發生什么事情之前,不要沖動。”
“好,我記下了。”
李睿穿上朝服便坐上宮里的馬車,向皇宮疾馳而去。
車廂搖搖晃晃,李睿打開手中的字條,是方才內侍扶他上車時塞到他手中的。
字條上面只寫著兩個字:事成。
華貴的馬車行入一道道宮門,最終停在皇帝的寢宮。
宮殿的正廳里面已經有很多官員還有皇親貴胄等候。
幾個官員看到李睿來了,向他行了一禮,“睿王爺,陛下等您多時了。”
李睿疑惑不解,“等本王?”
“您還不知道啊……”
李牧的貼身內侍走過來,恭敬地說道:“睿王爺請這邊走。”
李睿跟著那內侍向內殿走去。
到了遠人處,那內侍說道:“睿王爺,您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陛下不知道什么原因中風不起,神志也一會兒糊涂一會兒清明。每當清明的時候,他便吵著要見您。”
“得知您今日回長安,這不一早便派人去府門口等您。怪老奴,粗心大意,竟然忘記讓他們給您說明緣由。”
李睿關切地說道:“公公,陛下身體近來好些了嗎?”
那內侍搖了搖頭。
“那公公知道陛下為何想見本王嗎?”
內侍又搖了搖頭,“老奴不知。”
李睿便不再問,由內侍領著進入皇帝寢殿。
偌大的寢殿里,帷幔飄搖,金堆玉砌,精美華貴。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一聲緊似一聲。
與這奢華的寢殿實在是不相稱。
隨著咳嗽,侍女和內侍的聲音傳來。
“陛下又吐血了!”
“快去叫太醫!!”
有內侍撒腿就要向外跑去。
“不——許去!”
一聲衰老虛弱的聲音傳來,接著便伴隨著雨點一樣密集的咳嗽。
床榻上的人眼斜嘴斜,已經咳得面紅耳赤、臉紅脖子粗。
那雙黑黢黢的眼睛盯著走近的那個人。
李睿趕忙快步走到床榻跟前,跪下,“陛下,保重龍體。”
李牧氣急攻心,咳嗽得愈發厲害,向李睿伸出手。
李睿一把握住他的手,“陛下,微臣回來了,您有什么對微臣說的嗎?”
李牧想要甩開李睿的手,但是奈何李睿緊緊地握住,他根本掙脫不開。
倒給人一種兄弟情深的感覺。
李牧好不容易咳嗽得沒那么厲害了。
他抬起另外一只手,示意了一下。
內侍主事揮了一下手,宮人們恭敬地退了下去。
門被從外面關上了。
關上門的那一刻,李睿將手放了下來,臉上的關切和恭敬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冷漠疏離。
李牧按捺住咳嗽,依舊赤紅著臉,“怎么?終于不裝了?”
李睿起身,垂目看著床榻上那個瘦弱枯槁的人,才幾個月沒有見,卻老的不成樣子了。
“我只是拿回我應得的而已。”
作為嫡長子,皇位本該是他的。
當年黨爭激烈,李牧的母親薛貴妃,仗著母家權勢滔天,想要登上皇后之位。
當時的皇后——李睿的生母,自然成為薛氏一族的眼中釘肉中刺。
眼看著形勢危急,已無生路,李睿的生母沒有辦法,便托宮人將李睿帶出宮外。
只求他幸得性命,茍活一世。
若不是那些宮人舍命相救,送他出宮,讓他在偏遠的鄉野隱居下來,他恐怕都活不到現在。
他被送出宮沒幾日,他的生母便無疾而終,死得甚是蹊蹺。
李牧冷眼看著他,“所以你從隱居鄉野的時候便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次跟父皇的親隨相見也并非偶然。”
李睿冷笑一聲,“世間哪有這么多偶然的事情?”
李牧吐出一口老血,咳嗽了幾聲,最終平復下來。
原來他一直都活在李睿的算計之中。
“你隱藏得夠深的,只是你看著自己的家人一次次被人欺負,尤其是你自詡為‘掌上明珠’的女兒,被人欺凌多年,最后不得已和親蠻夷,看到這些的時候,你難道就沒有動過一絲的惻隱之心?”
李睿淡然出聲,“作為我的女兒,她應該承受這些。”
況且成大事者必定要經歷磨難。
“你還真是冷酷無情。”李牧諷刺道。
李睿冷笑,若是不冷酷無情,他怎么可能會活到今天?
這些都是他們這些人逼他的,現在卻又拿這些仁義道德來說他,實在是可笑。
“冷酷無情?你排除異己,手上沾染了不知道多少人命,你登基之后,任由貪官污吏盛行,壓榨民脂民膏,導致民不聊生,你說我冷酷無情?后唐國事羸弱,失去了天下霸主的地位,全是拜你所賜,你雖九死也不能贖你的罪孽。”
李牧臉紅一陣白一陣,嘴歪臉斜,極盡扭曲,“至少我不會讓自己的女兒承受這些。”
“你敢說沒有想通過自己的女兒聯絡邦交關系?”
李牧臉色很不好看,沒有接話,而且說道:
“朕即使禪位給你,我那么多皇子皇孫,你以為你能坐穩這天下嗎?”
“后面的事情便不是你操心的了。”李睿冷聲說道。
“是啊,你計謀深沉,前去契丹不就是為了避讓出去,好對朕動手,然后博得一個好名聲嗎?”
李睿已經懶得跟他糾纏了。
“禪位書,我已經讓人給你寫好了,跟你的字跡絲毫不差。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在人前禪位給我,那你在乎的那些人他們會安全無虞,還有一條路是你拒絕我的要求,那些你在乎的人全部都會為你陪葬,而我拿著早已經寫好的禪位書登上皇位。”
“不管哪條路,結果都是一樣的,但是不同的選擇,于你卻是不同的。”
李牧猶豫片刻,“朕想見見柔妃。”
自從出事之后,他便沒有再見過她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被李睿的人控制起來了。
在他沉迷女色的時候,皇宮上下已經慢慢被換做了李睿的勢力。
李牧這一輩子有很多女人,多到記都記不清楚了。
臨到要死的時候,他卻只記得一個女人,只渴望一個女人。
出事的時候,秦柔的哭喊聲仍舊在耳邊,那是唯一一個真心對待他的女人。
他愿意禪讓,想保護一些人,這其中就包括秦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