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便去,魚長老既是我天火宗的二等長老,亦是二品河神宗門主,兩者從來不是非此即彼的關系,宗門搬遷之大事,于情于理,都應回去一趟,魚長老休沐去吧。”
“多謝費長老!話雖如此,可是,沒有大宗,哪來小宗,沒有離神創世,哪來我等再續,適才入宗不足一月,總不好不告而別,能來告知于費長老,得宗門首肯,自然最好。”
“哈哈哈,好好好,去吧去吧,此事我已知曉,魚長老恐怕也對宗門新址好奇的很了。”
“回來給費長老帶些我河神宗特產,蜜糖味的彼岸花。
有些事,可以做,可以不做。
做有做的好處,不做有不做的影響。
做了不能登天,不能暢通無阻。
不做,許多時候辦事偏偏就缺這一分印象分。
核心長老費太宇這邊走完人情流程,梁渠讓來尋他的沈仲良先回去,自己再去天火宗度支司。
度支司,此地等同于朝廷戶部,負責天火宗血寶統籌。
“支俸,八、九兩月的,一塊支給我。”
“魚長老……”弟子滿臉為難,“您是八月中旬來的天火宗,九月又走一半,這,賬目上沒有俸祿可以支用啊……”
“人是活的,規矩是死的……”梁渠環顧左右,魚鰭敲敲桌面,“你雖是二等弟子,可我聽說,你有個在一品宗門漱玉閣的親妹妹?”
弟子驚訝,壓低聲音:“您怎么知道?”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樣,我做主,把你妹妹掛靠到本長老的名下!來天火宗!四等弟子開始做事!萬事開頭難,這門檻一跨進來,你這當哥哥的,不就方便了么”
度支司二等弟子眸光一亮。
天火宗每個長老麾下都有相應的弟子名額,無奈新長老不常有,魚長老適才入宗,鰭頭名額正寬裕。
“魚長老此話當真”
“咳,我可什么都沒說,正好麾下缺人,心想用誰不是用”梁渠魚鰭有意無意地拍一拍案上賬本,“這樣,你讓你妹妹抓緊時間,退出漱玉閣,去下轄的二品河神宗,正好我回宗,等我回去,考察考察,要是覺得你妹妹不錯,有本事,便以同宗為由,一塊帶進來,你看,怎么樣”
二等弟子正經神色,舔墨書寫。
“魚長老,您為二等長老,每月俸祿當為三枚一品血寶,現在支取,兩月,合計六枚,此外,您此行出遠門,雖是自己宗,卻是天火直轄的二品大宗,理當算公差,有補貼……”
“沒錯。”
“您稍等。”
登記、入賬、取用、出庫。
嘩啦嘩啦。
梁渠站在天火宗門口,掂一掂兜里多出七枚色澤艷麗的一品血寶,碰撞出響,清脆動人。
人只要有本事,哪里不能發光發熱
天火宗需要他這樣的魚才。
落入到通天河主干。
梁渠再次來到河上經過的龍王窟,不可避免地頓住腳步。
水花濺到臉上。
震耳欲聾。
直徑三十里,每時每刻,每分每秒,千萬噸血水消失無蹤,掉入這個漆黑大洞,碰撞間,血水變成血霧,致使龍王窟周圍總有散不開的潮濕霧氣。
藏經閣內對龍王窟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只只鱗片爪的神話故事,說是當初血河界和幽冥界大戰,碰撞出的世界缺口,掉進去會落到無盡虛空中,孤獨而死。
環繞龍王窟一圈。
每每靠近,梁渠就像進入到了“滾水壩”,全身上下的著力點都在消失,給人一種自由落體的不安,下意識想要恐慌離開。
即便武圣憑虛而行,不需要空氣,不需要流水,無需任何支持,便能憑空飛行,靠近龍王窟一樣如此。
當初伍凌虛和費太宇帶梁渠到天火宗,便是故意繞開龍王窟。
“昆侖之北有水,其力不能勝芥……”
羽不能浮,鳥不能飛。
因為這種特性,導致水霧都是在洞窟周圍形成“環形”,而不是正上方積聚。
與其說世界的缺口,不如說世界的痔瘡。
真難受。
龍王窟,妙就妙在這個名字上。
沒有不偷腥的貓,沒有不愛鉆龍王洞撈寶貝的猴子。
龍王二字,讓梁渠抓耳撓腮,十分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
但凡叫個黑洞洞、螞蟻窩,他都不會那么難受,那么有探究欲。
仔細觀察周遭環境,有“極光”流淌,扭曲向龍王窟。
為黑帝垂目,梁渠化身魚婦有三個月,陰陽兩界常常往來,凡是有這種“極光”的地方,它都能自由進出,可以說,有極光,不怕出不來,僅僅會有“死檔”的風險。
“會不會有人暗中觀察我?”
梁渠警惕。
觀測方式不僅僅是當面視奸一種,大順都能千里傳音。
天火宗的武道發展不一定有大順好,架不住整個世界都是人家創造的,是“權限狗”,誰知道有沒有全圖視野。
有且能暴露些不重要的東西。
“費太宇和伍凌虛能放我出來,估計不怕我探索,只是不一定放棄觀察,不到萬一,盡量不要暴露穿梭之能……”
控制渦流,化成一根水繩捆在身上,梁渠試探著用其他方法靠近龍王窟。
順著水流,靠近洞窟十里,浮力飛速下降,同時還有梁渠對水繩的控制度,渦流水繩潰散不穩,嚇得他趕緊回來。
沒用。
往里面丟水龍槍。
也沒用。
用盡各種辦法,各種手段,統統沒用。
始終無法靠近大洞中央。
“所以,費太宇他們是斷定我進不去?”
堂堂未來水神,地府都能來,哪里不能去?
梁渠震怒。
他不信自己會被區區一個大洞難住!
溝通澤鼎。
鼎主:梁渠
煉化澤靈:水猿大圣(橙)(融合度:49.1)
水澤精華:8431
澤靈垂青:武道通神第五重(川主帝君);應龍紋:五層;天吳虞紋:二層
天賦技能:水韻,翻江倒海,神威,渦宮(無水獸),驅水病,呼風喚雨招霧,遏風止雨定霧,趕江,水龍槍,潛行,渦流水道,化靈,渦刃,渦甲,紊流,水樁,血雨,血河
天賦神通:水行千里,幽海囚籠
河流統治度:0.4(眷顧度:27.278)
等等……
目光猛地移到光華末尾。
一個從未使用過的天賦技能,牢牢勾住目光。
水樁!
水樁:立下樁基,托舉重物。
可消耗一條靈魚,使得水樁蛻變為神通,擎天柱,立柱百年不潰。
梁渠清楚記得,娥英說老龍君曾經有建設過一個浮島,足足一百二十多萬畝,比前世“獅城”更大,連功能都類似,是個港口島,生意繁華,主供江獺、河貍等半水生物生存,浮島底下沒有任何支撐,偏偏不沉,后來伴隨老龍君的消失,浮島被蛟龍和龍人的交戰余波打崩。
水樁天賦與之極為相似,昔日同血雨一塊出現,是徹底變為水猿大圣時,唯一一次,同時領悟兩個天賦!
區別在于,這個天賦屬于建設類,紊流,抽水馬桶的升級版,這招尚且能在水下對付臻象往下,和用來制造氣泡水,水樁梁渠從來沒有使用過,導致存在感向來不高。
天賦太多。
常翻常新。
意外之喜。
“試試!”
梁渠心潮澎湃,念頭一動,身前血水旋轉,凝成漩渦。
伴隨漩渦的塑造,隱隱約約有什么東西在其中誕生,像一根釘子一樣,牢牢釘入地表,其后鞏固成樁。
漩渦潰散。
伸鰭去摸,空空如也。
然而在樁頭之上,一股強悍的托舉力出現,梁渠用力抽了兩尾巴,才將這股無形的托舉力打散。
有點東西!
水樁同渦流水道一樣神奇!
梁渠即刻控制水樁,使其從短樁變長樁,飛速延伸到龍王窟之上,像房子架一根橫梁,甲板搭一塊跳板,其后往這個樁頭上丟一塊石頭。
金目死死盯住。
“砰!”
一聲悶響。
石頭正落龍王窟漆黑大洞上方,石頭下是無盡的深淵!
成為整個龍王窟上空,唯一存在的實體物質!
沒有墜落!
成了!
果然,水下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
梁渠立即環繞洞窟,制造更多水樁。
一根根突刺出去,交叉層疊,變成螺旋樓梯一樣的構造,不斷往龍王窟下延伸。
直至到第一百根,一刻鐘后。
落到樁頭上的石子一晃。
梁渠敏銳覺察到了這一幕,停止鰭頭工作。
細微的脆響。
石頭跟水流一樣,墜入虛空,消失無蹤。
“只能堅持一刻鐘”
梁渠大驚,他再拋一顆石子,意外發現,剩下來的水樁,全以他建造的速度,一個接一個,不斷消失。
“才一刻鐘……”
完全不夠用,稍微出點差池,便會萬劫不復。
“難不成要把天賦變成神通”
可消耗一條靈魚,使得水樁蛻變為神通,擎天柱,立柱百年不潰。
天賦技能和天賦神通,二者之間是質的變化。
女媧補天,擎天柱都夠用,龍王窟自詡世界缺口,專業對口。
長氣梁渠也有,兩縷赤氣,一縷乙木,后者雖說要留給老烏龜,前者兩份綽綽有余。
唯一問題。
水澤精華:8431
水澤精華不夠!
一條靈魚一萬精華一縷長氣。
鮫人淚的精華早讓填入到融合度里,鼎中單單剩余八千多。
“得回一趟現世,剛好有龍人族的親子。
目睹龍王窟,梁溪意識到當下探索時機和條件不成熟。
“裝。”
有了辦法,每同有了為之努力的明確方向。
好飯不怕晚。
梁渠有直覺,龍王窟里藏著一個大秘密,興許很多東西,都能在里面得到答案。
河神宗。
九道川正式更名渦水,環繞宗門大山,山腳下,彼岸花海連綿徜徉。
從七品到二品,再到散遷,短短三個月,河神宗恐怕是史上升遷最快宗門。
“宗主大魚,看看我們為您打造的府衙,一口活水池,從山上流到山下,從山下一路匯入渦水之中。”
“不錯。”
“您看看這,咱們的習武堂!”
“還行。”
“這里這里,每年會篩選優秀弟子。”
“再接再厲!”梁渠對沈仲良豎起大拇指,“咱們宗門的血寶呢?放在哪里?”
“都在寶庫里,當下皆是草創,不知度支司的司長,宗主大魚打算讓何人擔任?”
“就你吧。”
“我!?”沈仲良渾身顫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定不負宗主大魚栽培!屬下一定肝腦涂地,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四品宗門主到二品長老,到二品長老,長老里的度支司司長。
職級含權量勁增、猛增、狂增!
“行了。”梁渠對宗門運營壓根不上心,“少說漂亮話,多干實事,幾件事,你聽一聽。”
“您說。”
“最近宗門里可能會來一個女弟子,從漱玉閣里退出來的,來了你告訴我。”
“明白。”
“把庫里的三品血寶給我,再拿幾個五六品的,順便把小羽喊過來。”梁渠本來想要二品,轉念一想,老是全要,不留絲毫交稅余地,容易引起懷疑,不如最后一次性帶走。
“是”
沈仲良升官發財,頭打雞血,親自跑腿,效率奇高。
少頃。
“老師,您找我”席紫羽興沖沖跑過來,“有什么好事”
“修行怎么樣”
“哎,老師,我可能沒有天賦,還沒到一境。”席紫羽耷拉下精氣神。
“諾。”梁渠丟出一枚暗紅圓石,“吃了它。”
“這是……”席紫羽接過圓石,
“六品血寶,試一試,有沒有用,就在我這里用。”
“是,老師萬歲!”席紫羽大喜過望,立馬往門外去。
梁渠叫住:“你去哪?說了在我這里用。”
“我得找石臼啊。”席紫羽撓撓腦袋。
“差點忘了。”梁渠魚鰭一揮,罡風飛出,精準落到席紫羽手中,將血寶擊成粉末,沒有吹飛一絲。
“老師牛皮!”
“行了,快吃你的。”
不再廢話,席紫羽盤坐蒲團,空口吞服血寶粉末,開始修行。
傍晚。
天際血紅,暗沉沉。
“不對,有長進!”
梁渠覺察到席紫羽的身體狀況,憑他的境界,興許比席紫羽本人更了解他自己。
費太宇的宿命之說并不完全正確。
席紫羽自我修行確實緩慢,可在高品質血寶之下,是能修行的!
費太宇騙他?
“也不對,這種謊言就像我對小羽的實驗一樣,很容易被戳穿,那所謂的宿命是什么?莫非是吸收率?”
思索間。
席紫羽睜開眼,因服用血寶而導致面容泛紅,醉酒一般。
“怎么樣?”梁渠問。
“神清氣爽!”
“以后每七天去度支司領一枚七品血寶,每月一枚六品血寶,好好修行。”
“是!”
席紫玉美滋滋,前不久他還為稅收發愁,轉眼間,自己能吃上血寶了,什么叫時來運轉,人生際遇?
“去吧。”
“得嘞,老師好生休息,弟子先走,咱們老百姓今個真高興……”
席紫羽樂呵樂呵往門口去,哼唱著從梁渠這里學來的半首小曲,正要離開,推門時又被梁渠叫住。
“等等,你是不是要結婚來著?”
“本來是的。”
“本來?”
“我爺爺原本已經談好了,十月就成。”席紫羽不無落寞,“沒找到和師娘一樣漂亮胸大、腿長腳小、屁股還圓的,是隔壁村一個胸大漂亮的。
人是矮了點,我覺得還行,聽說干活勤快,家里家務什么都干,可河神宗要搬,對面嫌棄嫁得太遠,事就吹了,彩禮都沒退,十斤曬干的彼岸花啊!我們村原來出八斤都算高的,這黑了心的蛆!”
梁渠:“……”
槽點太多,一下不知道從何說起。
漂亮胸大、腿長腳小、屁股還圓。
你小子野心不小。
“行了行了,忙你的去吧。”
“得令!咱們老百姓今個真高興……”
府宅內恢復安靜。
夜晚,冷光朦朧。
“宿命,血寶……”梁渠拿起一枚血寶“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血河界缺少天材地寶,偏偏有血寶這類特產,且梁渠吃的越多,對現實干預越容易,很難不好奇它的誕生過程。
那種服用下去,渾身泡溫泉一樣的舒暢感做不得假。
“先回去一趟。”
三月不見,許氏已經關切起梁渠行蹤,想見一面,凌旋那邊的暗樁亦然,好不容易啟動一下,結果就真是啟動一下,然后繼續趴窩一個月,阿威那邊說人快急瘋了,龍娥英首尾難顧,對付一時尚可,當下難以應付。
排出新收獲的七枚一品血寶。
大豐收!
距離血寶收集,引出旱魃位果,進度暴漲。
現在只要按部就班的茍住,至明年開春,起碼能有十八枚一品血寶入賬。
且看有幾枚能帶回陽間。
“嘩。”
梁宅。
“長老!”龍炳麟起身。
“沒事,你坐。”
梁渠被天火宗拖延一個月,宅子里只剩下看守的龍炳麟。
低頭,五枚一品血寶,落下兩枚。
陽間的血寶數目來到一超七強,陰間沒吃的則是三枚一品。
十分之三的不合格率,還好,起碼比三分之一強,超出預期。
將血寶堆在一塊藏好。
返回陰間,梁渠快刀斬亂麻,一口氣把三枚一品血寶全部吞下。
猩紅氣焰升騰,高爐煉鋼,何止是泡溫泉,簡直是泡鋼水,那叫一個刺激。
“嚯,夠勁!”
長舒一口熱氣。
比三品血寶強得多,渾身燥熱,魚骨蛇骨炒豆子般劈啪作響。
足足一刻鐘,熱流方才褪去,靈魂再度堅實三分。
“呼。”
伸出魚鰭。
消化完。
整條魚的顏色深一個度,更加霸氣威武。
北上!
處理暗樁!
風雪交加,大雪山里一口氣待滿十天,不吃不喝不睡,梁渠吞吃完一品血寶,對現實干預更輕松,不用像原來憋勁一樣,效率更上一層樓。
借用第三神通,他處理“災氣”的經驗越來越豐富,堅持得越來越久,已經基本弄明白了梳理方法,和一點點偽裝技巧,再有一個月,他也能成為和簡中義一樣的“一級電工”!
“呼,今天暫時到這里,歇一歇,得回去見見咱娘。”
“今天很厲害呢。”龍娥英夸贊。
“嘿嘿,一直很厲害好吧,走,去和凌旋告假!”
凌旋很累。
不愧漁夫老婆。
三天打漁兩天曬網。
上回干了兩天,歇一個月,這回干了十天,不會歇半年吧?
好懷念簡中義在的日子……
沒人追殺的時候,簡中義老老實實,起碼不用大家求著催,到處跑。
興義侯的夫人,梁渠的老婆,龍娥英要走,他們能攔還是怎么?
“行,龍夫人記得……早些回來。”
“會的。”
“走了走了。”梁渠浮在凌旋頭頂催促。
前后流程非常之快,也必須快,天火宗不會一直給他放假,必須在有限時間內,兼顧兩方平衡。
回到平陽,龍娥英回去摘蓮子。
無論寶魚還是蓮子死亡后,水澤精華都會快速流失,必須吃新鮮的。
安撫過凌旋,還得安撫朝廷和親人。
利用血煞神通重疊控制尸體,瞞天過海。
梁渠先拜訪陳叔試探,毫無波瀾,在陳叔家吃了一頓飯,簡單兩個小炒,問了問順子在武堂的情況,陳慶江壓根沒看出來梁渠的異常,還讓梁渠常來,現在吃肉管夠。
第二天是河泊所。
河泊所內一派繁忙。
居然沒人關注他這個失聯人員。
梁渠好奇,到二樓拍拍柯文彬肩膀:“怎么了,衙門里忙成這樣”
“呦,大忙人回來了”柯文彬看見梁渠,抬頭調侃一句,其后繼續埋頭苦干,連六月成婚梁渠沒去都沒說話抱怨,“還不是六月事情,蛟龍強行闖陣,滅了白猿,全天下的武圣都動了。
南北好不容易尋到機會發難,北方有張龍象坐鎮,現在稍微安定,南疆那邊情況不太好,當時晚了一步,有武圣受傷,后來一直劣勢,朝廷要我們河泊所派人支援,統籌名單呢。”
“我們”梁渠驚訝“淮東河泊所”
“是啊。”柯文彬愁眉不展,“緝妖司、三法司他們都成宗師了,平陽府實力暴漲,有了余量,可憐我才結婚不到三個月,馬上要跟著南下了。”
梁渠沉默。
“死了……很多人么”
“很多很多。”柯文彬想到白猿是梁渠好兄弟,穿一條褲子,興許覺得自己有責任,抽出一份冊頁,“上個月朝廷發來的軍情戰報,你要看看嗎”
拿住冊頁,梁渠站立半天。
最后沒有打開,重塞回去。
“還是不看了。”
“哈,不關你事的,蛟龍的鍋。”柯文彬拍拍梁渠肩膀,把冊頁塞回去,“支援名單明天就下來,不知道會有誰。”
“有誰沒誰,加我一個。”
“你”柯文彬驚訝,他撓撓鬢角,“你很忙的吧”
白猿身死,對朝廷大局有重大破壞,淮江上還有個鯨皇四處游蕩,為此梁渠甚至連自己婚禮都沒去,柯文彬沒覺得是什么借口,又不是出不起份子的人,真覺得梁渠有事情。
梁渠想到暗樁、夢境皇朝、蛟龍、天火宗、旱魃……
太多太多事扛著。
乃至自己。
半死不活。
沒有血煞,仍躺在冰床上。
偏偏有那么多人……
當初師父同他說,不要怕,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
什么時間起,自己成了那個高個
“很忙。”梁渠捏捏眉心,“但還能抽出點時間。”
“害,說了不干你事。”看了看梁渠沒有反應,柯文彬不再多話,點點頭,“行,我跟蘇巡撫說,南疆肯定歡迎你。”
翌日。
陽光正好,院子里曬太陽,把疲倦氣曬個干凈。
龍娥英采摘蓮子回來,梁渠準備齊全,帶著自家夫人,一塊去府城內拜訪楊東雄和許氏。
“師父,娘!我和娥英來了!”
“老爺夫人,九少爺和九夫人來了!”
“聽到了聽到了,大早上嗓門那么大,吵的,怎么那么久不來一趟,前陣子聽說你在義興鎮冒了頭,難得回來,不說到府城看看你師父和我”許氏的聲音在抄手游廊外響起。
“真的有大事,我也沒辦法,那天臨時落個腳。”
“坐在茶鋪里喝茶吃毛豆的臨時落腳”
“咳,娘你是不是在鎮上安排了耳目啊”
梁渠緊張又尷尬地放下禮物,他最害怕的便是楊東雄夫婦。
楊東雄不僅實力強,更熟悉他,是最不容易度過的一關。
許氏實力不強,可心思比修行者更為細膩。
萬幸。
見到梁渠,楊東雄夫婦很是高興,逗幾個笑話,特意派門房,喊上在平陽府內,有空的師兄師姐,安排一頓上好的飯菜,羅列杯盤,最高興的莫過于楊師養的一群精怪獵犬,有新鮮大骨頭啃。
全程無事。
至少梁渠如此以為。
殘留的杯底酒液,閃爍琥珀色的光。
夜色漸深。
時候不早,梁渠以為應當告退,牽住龍娥英的手站起身來。
“不急走。”許氏朝梁渠招手,“過來。”
梁渠心頭一跳:“娘,怎么了?”
總不會最后關頭出漏子吧?
不應該啊,血煞控制分明很熟練,天人宗師的舅爺都看不出這是具尸體……
“過來!”
梁渠不得不站起身,來到許氏身邊,玩笑道:“怎么了娘,莫不是我太久不來,您老生氣了?”
“師弟該罰!”徐子帥笑。
“對!”眾師兄跟上,“該罰!”
許氏含笑,沒有言語,拉著梁渠的手,把他一米九的大高個拉蹲下來,又摸著后腦勺,磕按到她的膝蓋上。
梁渠不好反抗,更難為情:“到底怎么了?”
眾人也都有疑惑。
雖然有三個多月沒見,不至于如此吧?
大師兄幾年才回來一趟。
許氏手掌撫摸著梁渠的后腦勺,笑問:“很累吧?”
燭火搖曳。
廳堂內霎時安靜。
咔嚓。
黑齒吐出嘴里骨頭,順爪拍掉小黑狗的,豎直耳朵。
大家坐在座位上,徐子帥也不說話,挺直腰背,認真起來。
他們不知發生什么,也只看得燭火下一個黑色的剪影,小師弟臉側的線條清晰干凈,沒有悲喜,低垂的眼盯著地面。
燈光昏黃。
人影憧憧。
“也沒有。”
“咻!”
梁渠猛吸了一下鼻涕。
“還,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