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賴恩·杰姆斯的確讓羅姆·托馬斯見證到了奇跡。
在專業人士的操作下，搖擺巨錘的數次撞擊甚至已經讓那堵墻開始變形，向對面微微凹了進去，但主體結構依然沒有變化。甚至被擊打的部位都沒出現裂痕。
在專業人士用火箭炮炸過之后，墻體也依然保持著完整。
要知道這只是一面單墻，后面用一些柱子撐著，形成了一個支撐結構，所以真就只是墻體在受力。火箭彈轟炸還說，數噸的擺錘都砸不塌，可想而知有多堅固。
唯一的問題大概是未來如果要拆的話，大概真會特別麻煩。
“看吧，托馬斯先生，新材料有多堅硬不用我再多說了吧？不止如此，它還具備超高的比熱容，是普通混泥土的五倍，甚至不需要額外再加裝保溫材料就能達到驗收標準！
至于防震，哈哈！哪怕是八級地震，這種材料建成的高層建筑也能保持主體結構完整！如果這都不能競標成功，我簡直不敢想象你們需要什么樣的建筑！一個全新的建筑時代來臨了，我的朋友！”
賴恩·杰姆斯手舞足蹈的說著。
胖胖的身軀配合著那雙短手，像是一只在咆哮的熊。
但非如此，大概根本無法表述這位建筑商推銷員此時激動的心情。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這個世界誰不喜歡錢呢？
這筆大單如果能順利談下來，他的提成可是有五位數，而且是接近六位數的那種五位數。這足夠他今年帶著一家老小去夏威夷瀟灑的度個假，還能存上不少。
如果能好好把握這次機會，甚至他能把家從現在的中產區遷到更好地方。
唯一的問題是這單生意可能需要冒一些政策上的小風險，但這年頭做什么不冒風險呢？
他背靠的可是雅各布斯集團，這家在美國也算大型建筑承包商的集團自然有辦法搞定那些官僚們。
而他只是做好最后一步而已。
羅姆·托馬斯淡淡的瞥了賴恩·杰姆斯一眼，微微頷首后，低聲問道：“我知道這種材料很好，但我必須確認，這種材料真的是你們自研的？你應該知道，根據現行的規定，工程中不能出現來自華夏的材料跟產品。”
“哈哈，放心吧，托馬斯先生。我當然知道這些，我們更不會違反這些規定！正如我剛才說的那樣，都是自研的，產地就在德州。即便其中有些間接材料需要進口，也都是從我們的盟國那里購買的，可以查海關批條！”
賴恩·杰姆斯保持著興奮的笑容答道。
不管眼前這人信不信，反正他自己是相信的。
一個優秀的推銷員必須懂得一個道理，欺騙的最高境界，首先要學會騙自己。
如果連自己這關都過不了，根本不可能瞞過別人。
更別提誰不知道那棟樓提出的這項規定就是個笑話。
前些年，他們還耗資幾百萬美元，跟一家大數據分析公司合作，設計了一款大數據AI產品，專門用來計算旗下產品相關產品采購對于來自華夏產品的依賴度。
最后根據計算得知，相關交易來自華夏的依賴度達到了百分之六十多，一度讓高層懷疑最終得到的這個數據是否準確。但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從這一點上說，對面這些人才是真正的自欺欺人的行家。
賴恩·杰姆斯都自愧不如。
“真的？”
“放心吧。”賴恩·杰姆斯壓低了聲音，說道：“對了，托馬斯先生，你看下個月就是勞動節了，按照傳統今天州分公司也要給所有員工訂一份禮物，今年這事正好壓到我頭上了，我想著今年是不是弄一份更有創意的禮物，要不您幫我介紹一家公司？”
羅姆·托馬斯看向賴恩·杰姆斯，說道：“我倒是知道一家公司設計的創意禮品挺不錯的，而且專門接你們這些公司的活，就是價格方面稍微貴了點。不知道是否在你們的預算之內。”
“哦？有多貴？”賴恩·杰姆斯詫異的問道。
“設計費用不低，不過我聽說平攤下來每份禮物的價格大概在100130美元。當然具體還得看伱們需要多少份禮物了。”羅姆·托馬斯矜持的說道。
“巧了，這個價格跟往年公司的預算比起來其實差不多，我們分公司的人數也不算少，禮物起碼要準備1200份。”賴恩·杰姆斯答道。
“行，那家店地址就在西19街118號，亞歷克西絲精品服務。”
“等等，我記一下，謝謝你，托馬斯先生，你可幫了我個大忙。也許我應該幫你申請一份顧問費用。”賴恩·杰姆斯拿出兜里的小本子，很慎重的開始記錄。
一直保持矜持的羅姆·托馬斯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說道：“顧問費就不必了，朋友之間的一個推薦而已。不出意外的話，項目審核意見會在這幾天批復下來。”
“好的，好的，太感謝你了，托馬斯先生。對了，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頓飯？”
“不了。按規定，我們不能接受宴請。”
“對對對，哎，你們什么都好，就是規矩太多了。”
“以后有機會的。”
“哈哈，當然！”
目送著甲方的幾輛車陸續離去，賴恩·杰姆斯心滿意足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這單生意算是成了。
當然讓賴恩·杰姆斯興奮的可不止是這一單生意，而是整個建筑工程行業都將迎來新春。
對于那些富得流油的人來說，錢根本不是問題，怎么保住財富才是最大的問題。他們怎么會拒絕打造一個幾乎無法攻克的私人堡壘呢？
建筑行業真正的黃金時代終于來臨了，如果能趕上這波風口，不說成為巨富，但起碼也能讓階級躍遷一波，他能購買更好的保險，買更多的養老金，甚至還能擁有存款，成為真正的中產。
而不是現在這種風險抵御能力極差，一點點意外就可能失去一切的偽中產。
總之美好的生活已經在向著他招手。
中間唯一的阻礙大概就是上頭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
不能用華夏的產品？
呸……
全世界還有哪里能生產更物美價廉還能保證質量的產品？！
同一時間，美國，加州，帕薩迪納，雅各布斯集團總部。
一份突然從第三方中轉商發來的傳真讓所有看到內容的人一瞬間都懵了。
華夏標號為XC180跟XHRBx930的鋼筋被列入了禁售名單，無法按時供貨了？！
開玩笑的吧？
說禁售就禁售了？
之前連一點風聲都沒有。
而且不是說這兩個規格的材料不可能禁售，因為前面帶X標的，本就代表著華夏專門為外貿設定的新標準。華夏國內還有更好的材料可以使用嗎？
這就真的很過分了。
集團已經針對這兩款材料的特性，開發了一系列的產品。
各地分公司最優秀的銷售都已經出動，到處去推銷這些產品。
更別提集團還投入了大把的資源去疏通各種渠道。現在各種樣板工程已經遍布了十多個州，優秀的銷售們近期簽單都簽到手軟。結果現在突然告知他們基礎材料不出口了？
這損失誰來承擔？！
當這份傳真擺在現任公司總裁邁克爾·斯蒂爾面前時，這位總裁大人最先以為是個玩笑。但當再三確定這個消息的確是真的時候，總裁怒了，哄不好那種。
尤其是看著開頭那句“很遺憾……”，讓他差點就暴跳如雷！
開什么國際玩笑？！
雅各布斯集團可是全美排名前五的建筑工程承包商。
簽署了這種國際貿易合同，從來只有他們跟對方說很遺憾的，什么時候輪到他國的乙方對他們說很遺憾了？！
《合同法》保護的是誰家利益這些人心里沒點數么？
禁售？！憑什么？！
要禁售怎么不早說？合同都已經簽了又說要禁售？
知不知道商業文明社會，這種不遵守合同的行為是要遭炮轟的！
真不能怪邁克爾·斯蒂爾如此生氣。
關鍵是如果不能保證穩定的渠道進口這兩種材料，集團的損失要以億為單位計算。
那些已經簽署的訂單違約是要進行賠付的，現金儲備再充足也經不起這樣賠啊。
這還沒算本該集團賺的錢。
那龐大的利潤損失更讓人心痛。
尤其是那些已經進入集團賬戶的定金。
不但要退出去，還要賠一筆？
對于一直抱著不賺就是虧這類想法的人來說，這則消息絕對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發函詢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訴他們我們不管他們是怎么跟華夏人談的，但合同簽署之后必須執行！否則就等著打官司吧！我發誓會讓他們傾家蕩產！”
邁克爾·斯蒂爾朝著前來遞交文件的集團副總裁怒吼著，情緒很激動。
好在辦公室里只有兩個人，對于副總裁弗蘭克·科菲來說，他已經習慣了遇到這種極端讓人憤怒的情況，邁克爾·斯蒂爾會在他面前這樣。
事實上如是別人來遞交這個消息，大概只會看到一張陰郁的面孔，感受讓人不安的沉默。
最后還是他被秘書叫來，承受這種發泄出來的怒火。
省去了中間環節，只是免得其他人遭一道罪。
“邁克爾，冷靜些。憤怒無濟于事。我們為了規避風險本來就是跟第三方簽訂的合同，他們也只是轉發華夏發的通告。那些皮包公司根本不怕你去告他們，他們甚至可以在我們告他之前就自行申請破產。至于傾家蕩產……還不如直接發死亡威脅。”
弗蘭克·科菲的話讓邁克爾·斯蒂爾迅速冷靜了下來。
為了規避風險，公司沒直接給華夏的供貨商簽約，而是找的第三方簽約。
無非就是發貨的時候繞了幾道彎，但能有效的規避政策風險。
以往需要華夏的產品也都是這么操作的，但從沒出現過問題。
哪怕有些材料突然禁止出口，官方也會提前一段時間通知，會留下足夠的緩沖期。在這個緩沖期內，想辦法多屯點貨，或者尋找其他更有本事的供貨商，都能把問題解決了，不至于傷筋動骨。
但這次完全沒有通知，直接就把兩種目前集團最需要的原材料給禁了，不止如此，甚至還沒有任何緩沖期。這意味著除了已經發貨還在路上的三船鋼筋跟水泥外，他們在華夏解除材料封鎖前，拿不到更多的材料了。
才三船貨，夠干嘛的？！
按照已經簽訂的合同需求每個月都得起碼五到六船貨，才能堪堪滿足需求，更別提現在每天還有新增的訂單。
集團都已經跟好幾家遠洋航運公司簽好了合同，打算增加運力的當口卻突然出了這種事情。
“情況不對，難道是刻意針對我們？不應該吧？近期我們沒做任何挑釁華夏的事情，所以為什么會如此反常的突然把這些原材料列入到禁止名單里？而且不給任何緩沖期？”
冷靜下來后，邁克爾·斯蒂爾立刻開口問道。
“已經派人去調查了。但因為時差關系，可能要晚些才能有消息。不過應該不是針對我們，受影響的可不止我們一家。所有對外訂購相關原材料的單子都被退了！
而且不止是我們目前急需的這兩種材料，還有其他十多種材料全部被列入了禁售名單。”弗蘭克·科菲立刻答道。
話音剛落，兜里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弗蘭克·科菲拿出手機，看了眼，也沒有避開邁克爾·斯蒂爾，直接接通了電話。
“喂，嗯……有更具體的情況嗎？兩套系統？這樣嗎？但我不太能理解，這將會造成巨量的浪費跟損失由誰來負責？……這……好吧，我明白了，謝謝。”
幾分鐘后，弗蘭克·科菲掛上電話，面無表情的看向邁克爾·斯蒂爾。
“怎么回事？”邁克爾·斯蒂爾立刻問道。
“通過材料模型逆向生成且能量產的材料有兩套管理系統，一套管理系統由官方控制，另一套接入了西林數學研究院智能系統。第二套系統擁有判斷某種材料不適宜生產銷售，并臨時納入禁止生產目錄的權限。不止是禁止出口，還會同步在華夏境內禁止生產跟出售。直到系統重新把目錄里的相關產品放出來。”
弗蘭克·科菲將剛剛從電話里獲知的消息復述了一遍。
邁克爾·斯蒂爾愣住了，這個消息可遠比暫時將這些材料加入到禁運名單更恐怖。
單純禁運的話，還能想想辦法，但壓根不生產了，想買都找不到地方買。
“禁止生產？”
“是的，這兩種編號的材料本就是出口款。禁止出口，自然就不用生產了。華夏國內使用的哪怕最次標號的產品性能也要優于出口款，不允許出口生產毫無意義。”
“這不是亂來？！那生產線怎么辦？浪費掉？生產這些材料的廠家竟然不抗議？”
邁克爾·斯蒂爾無法理解，且大受震撼。
殺人還不過頭點地呢！
砸人飯碗無異于殺人父母……這種人工智能也能慣著？
華夏的同行也太溫柔了吧？
“對方也不太清楚。不過聽說由智能系統列入禁產的原材料會有一定補償。而且那些產線只需要臨時升級，就能用來生產更標準的同類型產品，在華夏國內銷售。據說華夏基建材料也排得很滿，利潤同樣能保證，只是沒有出口那么高罷了。
而且就算給補償生產企業也不一定敢要。所有的新材料配方本來就是通過華夏人的模型生成的。模型又由智腦控制，理論上說生產廠家也是靠別人吃飯。不是傷筋動骨的損失不至于激起廠家的反彈。”
弗蘭克·科菲無奈的答道。
邁克爾·斯蒂爾咽了口口水，問道：“那能不能想辦法拿到符合華夏國內標準的材料？”
弗蘭克·科菲搖了搖頭道：“幾十噸小批量當然沒問題，只要肯出錢，肯定能有辦法。但這么一點根本無法滿足我們的需求。量大了的話，即便有人敢接這種單子，價格也會昂貴到我們無法承受。而且還要冒著萬一被查封損失全由我方承擔的風險。”
“好吧，那么接下來我們需要知道是什么導致了那個人工智能系統會突然把這些原材料全部列入禁止生產的清單！又或者想辦法弄到材料的配方！弗蘭克，我相信你有辦法的！對嗎？”邁克爾·斯蒂爾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你知道的，這很難。我們沒有跟人工智能的溝通渠道。至于配方……”弗蘭克·科菲很想說，如果他能想辦法直接搞到配方的話，集團還需要拐著彎去進口嗎？
這么久了，他們連掌握配方的人都還沒搞清楚，天知道華夏人把這些東西看得有多緊實。而且現在華夏人越來越難打交道了。
哪怕是那些之前還算好打交道的人，要價也越來越高了。
還不一定能辦得成事。
這特么讓他找誰說理去？
“我盡量讓人先把原因找到吧，受損失的不止是我們，也許可以多聯系幾家，分享情報。”
“總之，這件事情交給你全權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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