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月就要考試了,京中眾多學子這段時間皆是廢寢忘食,學得忘乎所以,只希望自己能夠順利中舉。
葉璟言自己其實并不緊張,奈何國子監每日也是氣氛火熱,他想清凈些都難。
聽葉初棠這么說,他有些哭笑不得。
“再這樣下去,要不直接讓小五去考算了。”
正在啃蓮子糕的小五聞言輕哼。
“我、我才不去……店里、店里離不了人呢……”
功名,小五是沒興趣的。
但銀子,小五是不會忘記賺的。
葉初棠攤手。
“要說去瓦真,可能小五還更樂意些。”
小五立刻贊同地用力點頭。
瓦真和北疆開放互市,已經有許多人蠢蠢欲動,小五也不例外。
“茶莊那邊我已經挑好了人,讓他們先帶一車茶葉和茶餅過去,若是賣得好的話,再擴大規模。”
只這一趟,但凡做成了,就是暴利。
打通路線以后,再逐漸發展絲綢等物件,就更加方便了。
葉璟言頷首,“看來阿姐早已經考慮好了。只是那邊戰亂初定,路途之上怕是并不安全,還是要讓他們多加小心。”
“你說得對,防人之心不可無。”葉初棠唇角微彎,“所以我讓他們先去石灤城,在那里歇腳,之后再沿途北上,抵達北疆。”
葉璟言意識到了什么,“阿姐是說……”
“石灤城鐵礦被封,從上到下的官員也被一擼到底,全部洗牌。城中有不少賣力氣的人在找新的生計,只要能有機會,他們一定會好好干。”
葉初棠說著,從小幾抽屜里取出一封信,遞給了葉璟言。
“蘇佩兒,哦,現在應該稱呼蘇掌柜了,她開了一家鏢局,招納了不少人,正好能做上這順路的生意。”
葉璟言目露驚訝,“原來阿姐早就籌謀好了?”
石灤城地處要塞,幾乎算是去往北疆的必經之路,任何生意的貨物要去瓦真,都得從這里過。
在這里選人,不但能最大程度確保貨物在路途上的安全,就算真的到了地方和對方產生什么磨擦,這些人有的是力氣和膽氣,也不懼什么。
“小五早就想把生意做到瓦真去,正好機會難得,就隨她了。”
葉初棠眼睛彎了彎,
“碰巧蘇佩兒下手快,又大方,是個不錯的老板。如此,也算一拍即合。”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葉璟言心中清楚,這一切的“碰巧”,只怕都離不開阿姐。
不過,這確實是再好不過的了。
“既如此,那的確能放心了。”
他刮了下小五的鼻子,笑道,
“這生意要真做起來,回頭可都要你來負責了。”
小五嘻嘻一笑。
“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銀子,給阿姐!”
還有三哥和四哥,她心里暗暗想到。
將來三哥入朝,四哥回家,到處都是開銷呢!
葉初棠又和葉璟言說了沁陽郡主和荀丞離京的消息。
“沁陽郡主說,打算明日就啟程,和荀丞他們一起走,這樣路上也能有個照應。”
葉璟言有些不可思議,“……莫非沁陽郡主是擔心荀公子路上遭遇危險,特地同行?”
“有可能。”葉初棠想了想,“她似乎還不知道荀丞的腿已經痊愈了,計劃先送他回婁陽,再去見燕南王。她說,荀丞于她和燕南王有大恩,這些不算什么。”
葉璟言:“……”
他忍了忍,沒忍住,“若沁陽郡主同行,反而會耽擱他出手吧?”
葉初棠道,“少殺點人不挺好的嗎?省得又惹來麻煩,還得回來找我看病。”
葉璟言:“……”
小五深以為然地用力點頭,難得十分流利地說了一大串:
“是啊!他先前在咱們酒肆喝了那么多酒呢!再喝下去,咱們賬單都要入不敷出啦!”
葉初棠:“……”
葉璟言:“……”
“咳——咳咳——!”
剛出城門,一陣涼風襲來,卷起車簾。
荀丞低低咳嗽起來。
這是誰又想他呢……
嘩啦——!
沁陽郡主一把挑開簾子,直接探頭看了過來,十分關切地問道,“荀公子,你身體可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荀丞:“……”
他放下袖子,因為咳嗽而添了幾分氣血的臉上露出一個客氣疏離又不失禮貌的笑,十分溫文爾雅,斯文有禮。
“多謝郡主關心,我沒什么事。路途遙遠,咱們還是抓緊趕路吧。”
沁陽郡主有些不相信,“真的?”
看他這迎風就倒的羸弱體質,怕不是吹個風就要躺下三天。
雖然她也很想快點到西南,但荀丞的身體也是忽視不得的。
荀丞頷首,“是……”
嘩啦——!
沁陽郡主直接跳下馬,挑開簾子進了馬車。
龍九欲言又止:“哎?郡主——”
“我還是和你同乘吧!”沁陽郡主干脆利落的在荀丞對面坐好,一手橫鞭,顯然已經打定主意要保護到底,“若你身體不舒服了,隨時和我說!”
她飛進來的瞬間,有淡淡的清幽香氣縈繞。
荀丞被那一抹紅色晃了一下神,待清醒過來,她與他便只有一步之遙。
少女眸光明亮,神色執著,纖細的手緊握長鞭,蓄著隨時防御的力道。
她揚眉,“放心,有我在,必護你一路平安!”
荀丞安靜了一瞬,旋即緩緩笑開。
“那就……多謝郡主了。”
渡州。
烈日炎炎,無風無雨。
馮承一把撕掉小腿傷口處黏連的布條,又取出一瓶藥粉灑上。
“將軍,還是我來幫您……”一旁的將士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
馮承卻已經動作快捷地換好了包扎。
“這藥確實不怎么行。”他嫌棄地皺眉,隨手擦掉額頭因為疼痛冒出的冷汗,“都這么久了,傷口還沒好。”
另一個將士小聲道,“將軍,您受了傷以后一直沒歇著,整日走動,那箭上還有毒……您這怎么能好得了呢?”
先前南胡來犯,兵分兩路,一路圍殺渡州,一路封鎖硤城。
馮承當時就意識到不好,血戰三天,才強行殺出重圍,率兵前往渡州支援。
只是那些人手段陰毒,導致他的傷口這么久了還一直在潰爛。
馮承哼了聲,“這算什么?阿風帶的那些傷藥,隨便拿出一個都能——”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聽到那個名字,都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