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川并未遮掩，
“有點眉目了。”
沈侑嚴最了解自己兒子，他既這么說，那基本上已經明確目標了。
“看來你回京以后，也沒少花費心力。”
要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查到這些內容，需要極其龐大的消息網，以及敏銳的觀察力。
沈延川顯然做得極為順手。
“對方既然打出前朝太子的名號，反而更好查。”沈延川道，“只是他們遲遲未能打來京城，不能一見，就須得再費點兒功夫派人去驗證了。”
這話若被旁人聽到，怕是要覺得沈延川過于放肆。
但沈侑嚴不會。
因為他們都篤信，叛軍絕無可能打到這里。
“你手下有合適的人選？”
要做“驗證”，就得對那位“前朝太子”的情況有所了解，但現在誰都不知道那是誰，又怎么挑人去？
沈延川頷首，“有一個。”
沈侑嚴若有所思，“你是說，府里那一位？”
他回來有段時間了，當然知道府里多了個人，只是沈延川先前一直沒說，他也就沒問。
如今，倒是能對上號了。
果然，沈延川點了點頭，“是他。我正想找您說這個事兒。那個人……不知您從前是否認識？”
沈侑嚴瞇了瞇眼，“我？”
沈延川一頓，“他說過，他認識您。”
定北侯府之后發生的事情，沁陽郡主一概不知。
但她并未立刻回郡主府，反而是直奔葉家而去。
——長公主那邊有沈侑嚴幫忙說情，不會出什么問題，那剩下的，就是葉初棠了。
她在京中朋友極少，能讓她如此看重的，也惟有葉初棠。
一路快馬加鞭，來到葉府門前，沁陽郡主一眼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龍九？你怎么在這兒？”
龍九聞聲看去，當即行禮，“郡主。”
沁陽郡主眼尖地看到他手里的信封，愈發詫異。
“怎么，可是你家公子身體又不舒服了？”
龍九忙搖頭，道，“那倒不是。我是奉我家公子之命，來和葉二姑娘道別的。”
“道別？你們要走了？”
“正是。”
龍九恭敬道，
“這段時間承蒙葉二小姐照顧，我家公子身體好了許多，感激不盡。本想親自過來告辭，又怕見面傷懷，所以……”
沁陽郡主點頭表示理解。
當初荀丞來京，就是因為幫葉初棠傳信給葉云風，助他救下隆城，立下大功。
如今葉云風……若再相見，不免又想起舊事，徒增傷感。
不如不見。
“你這封信給我吧，我正好也有事兒要去找初棠，我替你家公子轉交便是。”
二人說話間，小廝過來開了門。
“郡主？”
龍九松了口氣，“那就，麻煩郡主了。”
沁陽郡主帶著信，一路跟著小廝往里走。
如今的葉府冷冷清清，空氣中也彌漫著悲傷的氣氛。
連帶著沁陽郡主的腳步也沉重起來。
好在她很快就看到了葉初棠。
天氣熱，屋內放著冰塊，小五正坐在窗邊乖乖看書。
一段時日不見，她像是長大了許多。
“初棠，小五，我來了。”
葉初棠回頭，小五已經起身與她行禮。
不知為何，沁陽郡主覺得小五好像變了，又說不出哪里變了。
她也沒敢多問，只輕輕揉了揉小五的頭發。
畢竟，小五曾經與葉云風感情有多深，她也是知道的。
“初棠，我來是有件要緊事同你說。”
她遞上那封信，
“這是龍九方才來送的，他說他主子要走了。另外，我也要走了。”
葉初棠打開信封，上面不過寥寥數字。
“他要回婁陽，那郡主呢？”
沁陽郡主小心打量著她的神色，抿了抿唇，“我打算先去隆城，而后再在那附近都轉轉轉。”
她沒敢提及渡州。
葉初棠倒是神色平靜，了然地點頭，“郡主是擔心燕南王？”
燕南王現在分身乏術，若沁陽郡主能去幫上一幫，總能輕松一些。
“是。”
沁陽郡主心頭稍松，
“我爹還要應付叛軍，邊境那邊我曾去過，或許能分擔一二。”
葉初棠將那封信收起，抬眸與她輕輕頷首。
“郡主此為，也是為了邊關百姓。只是戰場之上危險重重，郡主務必小心。”
沁陽郡主本以為她會勸阻，但仔細一想，又覺得是自己小看了對方。
她深吸口氣，神色愈發堅定。
“南胡突然發難，實在為人不恥！初棠你放心，這次我去了，一定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我——”
她放低了聲音，語氣篤篤。
“我會為邊關枉死的將士們報仇的！”
葉初棠望著她，自然知曉她的心意——那些將士里，當然也包括了阿風。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特地來這一趟。
那黑棺內并非是阿風尸首的事兒，葉初棠沒有告訴任何人。
一來，現在她的確還沒有阿風的確切消息。
二來，阿風戰死，消息傳開，必定能讓南胡那群人放松警惕。
這或許可以造就一個絕佳的反擊的機會。
所以哪怕是沁陽郡主，她也未曾透露。
良久，葉初棠頷首，一字一句。
“郡主大義，感激不盡。”
沁陽郡主又說了一會兒話，帶了一壺雪中飲走了。
她向來雷厲風行，既已做了決定，便不會耽擱。
葉璟言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國子監已經復學，只是天氣太熱，加上阿風的消息滿天飛，為了清凈，他除了每日去上課，晚上大多都回來住了。
他還特地給小五帶了一包蓮子糕。
“林記點心鋪開門了，排隊的人還挺多，耽誤了一會兒。”
他一邊說，一邊遞給小五，
“嘗嘗，好不好吃？”
小五眼睛亮了一下，這才又放下筆，特意去洗了手，才拿出一塊，先給了葉初棠。
葉初棠咬了一口，“好吃。”
小五又給自己喂了一塊，滿足地瞇起眼睛。
“……謝、謝謝三哥……”
她斷續地開口，稚氣的嗓音些微沙啞，帶著綿綿沙沙又泛著清甜的質地。
葉璟言笑道，“喜歡就好。”
說著，他又看了眼小五的字，輕嘆，
“這字也練得越發好了。”
小五靦腆一笑。
自從她能再次張口說話以后，葉初棠和葉璟言心頭的那塊石頭總算能放下了。
大概是因為她失聲的時候年紀太小，如今雖然能重新開口了，但一時間還是不能說太多復雜的字句。
大多數時候，她只在葉初棠和葉璟言跟前出聲。
所以府里的下人到現在都不知道小五已經能說話了。
葉初棠知道，她的說話機能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所以也并不著急。
“小五最近很是用功。”
葉初棠唇角微彎，
“她說，要和三哥一樣努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