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副將走出,見此都是滿心疑惑,“大人,怎么了?”
葉云風指腹一個用力,那紙條便碎裂開來。
他面容沉肅,“馮大人只怕不會派兵前來支援了。”
“什么!?”
眾人都吃了一驚,
“大人何出此言?”
葉云風抬頭,朝著南胡的方向眺望,“肅王死了。”
拓跋予死了,拓跋善絕不會善罷甘休。
昨夜的偷襲便是最好的證明——他們,是為拓跋予報仇而來的!
作為罪魁禍首的葉云風,自然是他們的目標!
“南胡膽敢突然開戰,勢必做了萬全準備。想要拿下渡州,第一要務就是切斷外援,這會兒,只怕硤城那邊也遇到麻煩了。”
聽得葉云風的分析,眾人面面相覷,都緊張了起來。
他們并不懷疑葉云風消息的準確性,隆城一戰已經能說明太多。
“我們人數少于對方,若是沒有援軍幫忙,只怕……”
“就算馮大人不能抵達,那、那其他人呢?何況南胡進犯,燕南王得信之后,定然會率軍前來——”
葉云風突然打斷他們的討論,“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
眾人一靜。
葉云風目光緩緩從他們臉上掃過,少年的臉上沒有青澀,只有勢在必行的篤定和沉穩!
“我既負責守衛此地,便會戰至最后一刻,與渡州共存亡!”
葉云風的猜測很快得到了證實。
他們送往硤城的信石沉大海,又隔了一天,才知道硤城那邊也有南胡將士進犯,人數大約五千。
聽到這個數字,葉云風就心中一沉。
因為這意味著南胡根本沒打算攻占硤城,他們只是派遣這五千將士去阻撓攔截硤城對渡州的援助!
只要將援軍拖住,渡州便孤立無援。
加上他們將所有的精兵良將都放在了渡州,形勢就變得更加危險。
每日都有無數人死去,而城中的糧草也在快速消耗。
敵眾我寡,他們尚且能輪換休息,守城的將士們卻不敢閉上眼,生怕出現一個疏漏,便滿盤皆輸。
更重要的是,燕南王那邊,也遲遲沒有任何動靜。
——這是一場漫長而煎熬的拉鋸戰。
京城,天牢。
蕭成霖被單獨關押,除了獄卒,每日再也見不到其他人。
昏暗逼仄的環境之中,難聞的氣味彌漫鼻腔,偶爾能聽到遠處牢房傳來的慘叫和辱罵聲,十分刺耳。
蕭成霖靠在墻角,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腿,有些出神。
這樣的日子……的確不怎么好過。
他不喜歡。
獄卒罵罵咧咧送來了剩飯,“吃吧!”
蕭成霖看著那灑了一地的已經餿了的飯菜,一動不動。
獄卒冷笑,“不想吃?還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靖王不成?呸!”
他朝著飯菜上啐了一口,
“愛吃不吃!要是現在死了,倒還剩不少麻煩!”
說罷,獄卒轉身離開。
蕭成霖還是沒動。
剛開始被關進來的時候,他的確還會吃一些,但最近天氣漸漸熱了,幾乎每頓飯都有異味,他就吃的少了。
他不想吃。
他就那樣坐著,直到四周逐漸寂靜下來。
——入夜了。
墻壁上的燭火將要燃燼,只投下微弱的光。
蕭成霖站起身。
他動作很輕,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地,也不似從前跛腳的模樣,動作敏捷地來到某個位置,扣開了腳下的一塊石磚。
這牢房十分簡陋,只鋪了一些稻草。
此時,這些稻草成了最好的遮掩物。
蕭成霖掀開石磚,下方黑黝黝的一片,赫然是一條密道!
隨后,他的身影便靈便地消失在了洞口之中。
石磚很快恢復原位,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一刻鐘后。
前來更換燈油的獄卒隨意的一瞥,看到空空蕩蕩的牢房,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不!不好了!”
一大清早,葉初棠就被宣召入了宮。
蕭成祁和沈延川正說著什么,氣氛有些微妙。
送葉初棠進來的公公更是謹小慎微,似乎生怕觸了霉頭一般。
葉初棠若有所思,這是……出事兒了?
果然,沈延川很快告訴了她原因。
“靖王不見了?”葉初棠反問,“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在牢里關著呢嗎?怎么會不見了?”
蕭成祁靠在椅背上,煩悶地捏了捏鼻梁。
沈延川便將事情的前因后果簡單解釋了一遍。
“那間地牢之下藏有一個密道,先前無人知曉,他趁著夜間獄卒看守松懈的時候,撬開石磚跑了。而且,當我們想去查的時候,那條密道的機關已經被他故意破壞,沒辦法再進去了。”
也就是說,他們沒辦法再沿著蕭成霖逃離的路徑追隨而去了。
一夜時間實在是太長,足夠他逃得遠遠的。
“相關人員都已經被控制起來,但也沒問出什么有用的線索。”沈延川一頓,“他在京中經營多年,培養了不少心腹,我已經派人查過,安排他住在那個牢房的獄卒就是他的手下,凌晨已經在家自盡身亡。”
這條路也斷了。
葉初棠安靜片刻,才道,“肯為他死的人倒是不少……”
“他逃了,也未必全是壞處。”沈延川道,“此人野心極大,雖然被抓,但或許還藏著諸多手段。如今也算是逼他亮出了一張底牌——能知道那個密道的人少之又少,從這里查,或許能有所發現。”
蕭成祁緩緩道,“那條密道,便是連朕也不曾知曉。”
葉初棠一靜,與沈延川對視。
——連蕭成祁都不知道的事兒,蕭成霖卻了然如胸,不得不讓人多想。
“陛下,可要封城?”沈延川問道。
蕭成祁沉思良久,還是搖了搖頭。
“國喪期間,未免太過招搖,只派人暗中搜尋便是。”
若消息傳了出去,不知又要引起多少非議和猜測。
沈延川沒有再勸,“是。”
蕭成祁又看向葉初棠,“朕請你來,是想問另一件事。聽聞當年你曾為靖王看診,后來還送了幾次藥酒到他府上。他的腿……究竟如何?”
不怪他會問起這個,以蕭成霖的殘腿,獨自一人從密道逃離實在極難。
可一夜之間他就消失不見了,實在讓人心中起疑。
葉初棠沉吟片刻。
“靖王的腿……幾年前的確是傷到了,至于是什么時候好的,我亦不知。”
蕭成祁豁然一驚。
“你說什么!?他的腿——沒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