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意思,兩人還是舊相識?
可這事,之前怎么沒聽過?
范承卓絞盡腦汁,都沒在腦子里搜索出相關的記憶。
他又朝著門外狐疑地張望了一眼,就見那兩個小二已經駕車而去。
看方向,還真是往靖王府而去……
范承卓端著酒杯陷入沉思,只覺得腦子里亂的很。
葉初棠到底……怎么搭上這條線的?
“可惜了那兩壇好酒。”
對面,攬月樓,二樓臨窗,二人正對面而坐。
沈延川端起一杯茶輕抿,視線從那輛馬車上淡淡掃過,聲音平靜,眸色淡淡。
“你親手所釀,若是拿出去,不知要引來多少人爭搶。就這么白白送入了靖王府,著實有些浪費。”
葉初棠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藥酒!那是藥酒啊!身體不好的人才用得著,也不算什么好東西吧?再說了,之前不也給你送過更多更好的?”
沈延川放下茶杯,眉眼不動,似是陷入沉思。
“也是。足足六壇酒,夠十年的分量了。”
葉初棠:“……”
這酸味兒簡直是要飄出去了!
她無奈舉手投降,“知道了,世子殿下。回頭,哦不,今晚!今晚我就讓人給你送去一車,各種都來兩壺,如何?”
沈延川沉思片刻,矜持道,“那也太讓你破費了。”
他下頜輕抬,
“那今天這杯茶,我請你。”
葉初棠:“……”
他微微側頭,正在努力啃梅花糕的小五似有所覺,睜大眼睛抬起頭,兩只小手還抓著蜜餞和綠豆糕,一臉懵然。
葉初棠不忍直視地扶額。
沈延川揚眉,“還有這幾盤糕點,也都算我的。”
聽來實在是大方極了。
葉初棠:“……殿下,沒記錯的話,這攬月樓,好像姓沈?”
要不是想找個好點的視角,她也不會來對門啊!
沈延川朝著窗外看去。
從這里,正好能看到對面云來酒肆一樓靠窗位置坐著的那個人。
他薄唇微挑,似帶笑意。
“怎么,這一趟來的不值嗎?”
葉初棠也跟著看了過去,聳肩,“值不值,還得以觀后效。”
沈延川倏爾一笑,也不同她計較,懶懶靠在椅背,漫聲道,
“你想方設法買通他的車夫,特意選在今天這個日子,引他到云來酒肆,又故意讓他看到你的人把酒送去靖王府,不就是為了探知他和蕭成霖的關系?”
葉初棠一手托腮,“這法子簡單又方便,有何不可?再說,若不是他也懷有其他心思,想查一查我,他也不會來這。他自己要入局,那就全了他的心愿,如何?”
沈延川頷首。
“確實。”
葉初棠又偏頭看向他,“不過,我本以為你今日也會去朝會,沒想到竟來這里躲清閑了。”
沈延川一笑,“繆盛一人足矣。”
那些證據都是真的,鄭抱粟犯下的罪行也都是真的,那么,無需其他,繆盛的那一封奏折,足以掀起驚濤駭浪!
“何況,若是我在,被派去北疆拿人的,或許就是我了。但我在這里還有其他要緊的事兒處理,所以——”
沈延川剩下的話沒有說完,但葉初棠也聽得明白。
她贊同地點點頭,“只一個鄭抱粟,的確不夠格讓世子親自出馬,而且和案子牽連眾多,朝中必定也有他的同伙,且身居高位。那些……才是真正的麻煩。”
鄭抱粟犯了死罪,便是凌遲也不為過,但說到底,他不過是一枚棋子。
而真正的執棋人,完美隱匿了起來!
沈延川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個人!
“忠勇侯府那邊,之后估計也不會太平,謝二公子打算何時回京?”葉初棠問道,“他要是再不回來,謝家這爛攤子可沒人收拾了。”
自從上次沈延川說謝安白很快就會回來,葉初棠便猜測,謝安白應該并未走遠,更甚至……他根本沒有出京城!
只是形勢緊張,他先低調藏起來了。
現在范承卓已經公然登了謝家的門,那謝安鈞的好日子,也所剩不多了。
沈延川笑了笑,“他應該自有安排,無需費心。若連這點本事也無,那他就白混到今天了。”
葉初棠一想也是。
“那回頭等他回來,我再帶著小五親自去忠勇侯府送禮。”
沈延川眉梢微挑。
“怎么人人都有禮?”
葉初棠眨了眨眼,朝著外面指了指。
“他不算?”
范承卓做事兒向來小心,尤其是被貶以后,更是切斷了和朝中其他人的所有往來。
沈延川的人在他家外蹲守了很久,都沒查到他的任何異常蹤跡。
直到今日,繆盛的那一份奏折,把他逼急了。
范承卓先是去了謝家,后又來了云來酒肆。
“他堅持不去找他背后那位真正的主子,一日兩日可以,卻不可能永遠如此。尤其現在——”
葉初棠眸子微微瞇起,若有所思,
“不過,他反應這么大,我也有點沒想到。世子這次倒是選了個絕佳的餌。”
一開始沈延川說,打算用那個鄭抱粟把范承卓以及謝安鈞引出來的時候,她還有些猶豫。
畢竟一個遠方表侄,怎么能和自己的前途和生死相提并論?
沈延川薄唇微挑,眼角含了一抹笑意。
“范承卓多年仕途,只為鄭抱粟動用過自己手中的權利。忘了告訴你,當初是他主動找上的謝安鈞。”
“當真?”
這下葉初棠是真的有些驚訝了。
“他居然對這個遠方表侄這么上心?”
按理說,謝安鈞想要拉攏人心,在軍中搭建自己的人脈網,他才應該是積極的那一個。
反倒是范承卓,進入官場以后仕途極其順利,就算他不和謝安鈞聯手,他安心做自己的刑部尚書,依舊春風得意。
“即便是再看重血親關系的人,似乎也不值當做到這一步吧?”
葉初棠看著沈延川微妙的笑意,忽然靈光一閃。
“難道——那個鄭抱粟和范承卓之間的關系,并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般?!”
沈延川挑眉,眼中難掩贊賞。
真真七竅玲瓏心,總能一眼看到最重要的部分。
“若非如此,你以為,我為何有把握,能借此機會,把他身后的那位也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