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鈞又驚又怒,短短時間內腦子里閃過了諸多想法。
他幾乎是本能地朝著旁邊的一個小廝看去,那小廝臉瞬間白了,慌忙低下頭去。
謝安鈞心中暗罵,都是不成事兒的東西!
他特意派人仔細盯著,沒想到還是出了岔子!
誰能想到那碗藥,謝安白居然還沒喂下去!
蕭佳宜忽然道:“到底是親兄弟,鬧成這樣傳出去終究不好。安白,你也別急,這事兒是你大哥草率了,但他也是一心為了侯爺,一時心切,這才誤會了你。”
她上前一步。
“既然現在誤會已經解開,那大家都別吵了,先處理侯爺的后事才是要緊。”
謝安白瞇起眸:“公主的意思,大哥平白誣陷,差點陷我一個弒父的罪名,這件事就這么算了?”
“哪里就這樣嚴重了?”蕭佳宜皺了皺眉,滿臉不贊同地搖頭,“不過是氣頭上訓斥你幾句,世子到底與你血脈相連,怎會有心害你?”
她似是有些累了,長嘆口氣。
“我知你心里有氣,可也得看時候不是?眼下若繼續這樣鬧下去,只會讓外人嘲笑罷了。這與忠勇侯府,與世子和你,又能有什么好處?”
謝安白簡直要冷笑出聲。
方才這些人黑白不分地將臟水潑到他頭上,現在倒是和他論起“丟人”這事兒了?
他目光一轉,看向謝安鈞。
“對,這也是怪我,和父親談完那些事兒以后,一時心思恍惚,這才送藥送的晚了。不成想只是晚了一步,父親竟就咽了氣兒!倘若當時我一直守在他身邊,或許便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兒來!”
謝安鈞心頭猛地一跳,猛然涌上不安。
那些事兒?
父親臨走之前究竟都和謝安白說了些什么?
剛才他還沒在意,可此時再聽謝安白的話語,總覺得是話中有話。
這……
心念電轉,謝安鈞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
“先前是我不對,錯怪了你。既然不是你的錯,那我們自然還是一家人。”
說著,謝安鈞沖著兩邊的下人們沉聲喝道:
“都圍在這干什么!安白是我弟弟,也是謝家的二公子!都下去!”
下人們立刻聽命作鳥獸散。
看到這一幕,謝安白卻并未覺得輕松,反而更加惡心。
這忠勇侯府早就成了他謝安鈞的一言堂!
父親尸骨未寒,他儼然已經成了這里的新主子!
謝安鈞向前走來,擺出了要和解的架勢。
“行了安白,我都已經跟你道歉了,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你氣性這么大,以后但凡遇到點麻煩,又該如何是好?”
謝安白譏諷道:“我連自家的麻煩都能招上,還怕其他嗎?”
“你——!”
謝安鈞難得拉下臉,謝安白卻如此不給面子,他也沒了耐性,嚴聲道:“我不想與你計較,眼下父親新喪,侯府內外不知多少事情要忙,你從不操這些心,自是不懂!隨你怎樣,我沒工夫與你糾纏。”
說著,他揚聲道:“來人!去準備喪事——”
“且慢。”
葉初棠再次開口,容色平和,
“二位之間的事情我不想摻和,但我既然來了,不知可否進去,送侯爺最后一程?”
“這怎么能行!?”
“不可!”
謝安鈞和蕭佳宜同時開口,皆是毫不猶豫的拒絕。
兩人對視一眼,蕭佳宜擰著眉轉過身去,不再多言。
謝安鈞又看向葉初棠,臉色不怎么好看:“方才對葉二小姐多有誤會,是我之過。但今日侯府的確不能待客,還望葉二小姐回去罷!”
葉初棠一動未動,只道:
“世子態度怎的如此堅決?我是覺得,先前我曾為侯爺診脈開方,誰知侯爺不到一日便去了。說來,也是我醫術不精,竟沒能看出他的病癥已經這般嚴重,若我能早早知曉,必然不會開完方子便離去,導致這般結果。我心中實在慚愧,只想見侯爺最后一面,還望世子成全。”
謝安鈞遙遙看著那站在門外的女子,腦海中卻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這個葉初棠,不但能醫人,也能剖人!
先前刑部走水,南胡刀客盡數暴斃獄中,便是她當著眾人的面對那幾人進行了尸檢!
這是個渾不怕神佛鬼怪的!
若她進了屋,誰知道她還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想到這,謝安鈞冷下臉來。
“葉二小姐,這是我謝家的家事,外人還無權插手和過問!我勸你還是早早回去,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說著,他猛地抬高了聲音:“還不立刻關門謝客!”
立刻有幾個下人過去,作勢就要關門。
瞧那模樣,葉初棠若踏入侯府大門一步,他們當即就會把人趕出來!
謝安白怒從心起:“我看誰敢!”
謝安鈞嘴角掀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安白,這侯府,暫時還輪不到你做主。”
他臉色一變,催促斥道:“動作都麻利點!”
吱呀——
大門被緩緩推動,眼看葉初棠便要被隔絕在外。
就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一道清冷的嗓音。
“這是在干什么?”
葉初棠心中一動,回頭看去。
沈延川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周身疏離,眉眼冷淡。
只是站在那,便自帶一股莫名的氣勢,令人望而敬畏。
謝安鈞瞧見他,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怎么連沈延川也來了!
他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問的。
“沈延川?你來這作甚?”
沈延川音調不咸不淡:
“忠勇侯剛去,謝家便擺出這樣大的陣仗,我若不來,豈不白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