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之變
翊坤宮之變
“奧昆多先生,明軍贏得海戰靠的是造船、航海和鑄造技術領先,并不是無所畏懼。他們的軍規里有一條明確寫著,如果處于無法扭轉的劣勢,生命受到了嚴重威脅時,投降將不被視為犯罪。
我剛剛看到這條規定時非常不理解,認為有了這種規定之后士兵們會缺乏斗志,每逢艱難時刻就會大面積投降。
但當我在馬尼拉結識了一位大明海軍的退役軍官后,通過他的解釋才真正理解了這項規定的意圖。
在有這條規定之前,戰場投降被視為巨大的恥辱,即便釋放回來也會遭到歧視甚至抓捕。可現任的大明皇帝不這么認為,他說軍人的宿命并不是戰死,當兵僅僅是一種工作,相對特殊的工作,但仍舊是工作。
保衛國家與外敵作戰是軍人的職責沒錯,可保證軍人的待遇和生命安全也是國家的責任。在國家無法盡到這份責任之后,軍人有權自己選擇更安全的方式,比如投降。
投降不是恥辱,歷史上從沒有過常勝將軍,如果輸了不認,為了避免恥辱全都自殺,受到傷害的不是敵人,而是國家。
軍人是很特殊的技術工種,需要經過長期訓練才能上陣,所有訓練費用全都由國家付出。結果出征一次,打輸了,全都自殺了,國家就全賠了。
投降只是某次認輸,并不是一輩子認輸。這次輸了沒關系,只要人在,下次照樣可以上陣接著打,而且經驗還更豐富了,說不定就能贏。
具體這樣規定能不能被諸位接受我不清楚,但它說明了一個問題,拼命并不是最優選。只有弱者才會為了本不屬于他的勝利把生命賭上,我代表聯省共和國海軍拒絕這樣的作戰方式。
另外我還要提醒諸位關注一個問題,大明海軍的援軍是從哪兒來的?從我們抵達這里計算,時間剛剛過去了29天。很明顯,在15天左右的航程里必然存在大明海軍基地。
我還要再說一個大明海軍的習慣,在他們所有的海軍基地里都不會只有戰艦,正相反,數量更多的是武裝商船,一種介于戰艦和貨船之間的軍用船只。
現在戰艦編隊出現了,后面會不會還跟著武裝貨船編隊呢?我認為可能性超過了八成。它們由于航速問題肯定比戰艦編隊晚幾天抵達,但數量會更多。
假設再加上30艘左右、裝備了1020門艦炮、航速和我們差不多或者稍快一點的武裝貨船,諸位認為還能拼死一搏嗎?”
對于奧昆多的激情澎湃,特羅普馬上站出來提出反對。少在這兒打雞血,就算大明帝國把新大陸全占了,除了西班牙之外,其它歐洲國家也沒什么大損失,說不定還在偷著樂。
至于說在這里和大明海軍拼命,那更是不可能的。荷蘭人從來不干明擺著賠本兒的事兒,其它國家拼光了海軍還有土地可以耕種,荷蘭有啥?沒有了海船就沒有了一切,憑什么為了你們的利益丟我們的性命啊!
再說了,這也不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宗教、種族戰爭,究其根源不過是為了做買賣誰說了算產生的矛盾,大打出手只是表明態度,真沒必要拿出滅國的力氣。
而且實際情況也不允許繼續投入了,大明援軍已經抵達,還很可能不是一批。聯軍的海上優勢會被極大消弱,而港區又遲遲拿不下來。此時最好的選擇就是割肉脫身,趕緊撤退避免更多損失。
“特羅普閣下,如果連試都不敢就逃走,會有損我們各國海軍的聲譽!”
面對荷蘭人提出的建議,英國海軍指揮官表示了有限的擔憂。骨子里他還是想打一打,萬一能取得戰果就不用以失敗者的身份回國挨罵了。
“如果條件允許我也想試試,但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后再想脫身就會付出更大代價。實際上現在已經有些晚了,岸上還有2萬多聯軍士兵需要登船。
先生們,我認為明軍大概率不會看著他們安全上船的,如何避免一場悲劇的發生才是我們現在需要討論的!”
此時特羅普已經不想再顧及盟友的情感了,因為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明軍大概率不會和聯軍死拼,但他們卻很善于抓住對手的弱點下狠手。而聯軍的弱點并不在海上,正在圍攻恩鳥港的陸軍才是軟肋。
在沒有合適港口可用的情況下,光靠小艇擺渡,2萬人是個天文數字。用大腳趾頭都能想到,明軍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如果不處理好這個問題,至少會有一半的聯軍士兵無法安全登船。屆時恩鳥港近海的海水會被染成紅色,那都是歐洲人的鮮血!
“……”此話一出,連最激進的西班牙將軍都語塞了。確實,他沒有仔細考慮過陸軍的處境,但現在不得不考慮了。因為在陸軍方面西班牙王國投入了不少精銳,如果損失太大,就不僅僅是輸掉一場戰爭的問題了。
“諸位,特羅普將軍的提醒非常及時,也非常必要。我建議從今晚開始就為陸軍登船做準備,把從北面進攻恩鳥港的部隊慢慢往恩鳥河以東調。
但此舉要保密,盡可能晚的引起明軍關注。在登船的這些天里海軍仍舊要積極尋找戰機,只是不要過于冒險,盡量減少損失。”
聽完了各方的發言,明白了各方的利益訴求,就該聯軍總司令拍板了。伯恩哈德干這個活兒很是就輕駕熟,既滿足了英格蘭、西班牙兩國的求勝欲,也兼顧了法國、荷蘭人的安全考慮。
“贊成!”特羅普率先舉手表態。
“贊成!”布雷澤緊隨其后。
“……”彭寧頓略作遲疑,最終還是選擇了舉手同意。其實這個計劃對英格蘭人沒啥意義,他們基本沒派陸軍參戰。
“我保留意見,但愿意遵守聯軍指揮官的決定。請原諒,我要去外面透透氣,失陪一會兒!”眼見局面無法挽回,兩鬢斑白的老將軍整了整軍服,很有禮貌的向在座眾人告辭,然后起身離開了軍官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