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船小、帶橫桁的混合帆就能充分體現出優勢來了。只要經過長期訓練,基本都能做到逆風大角度小半徑轉向,還不發生側傾。
但光靠轉向靈活還遠遠不夠,大噸位的帆船從全速到慢速能在很短時間內做到,從慢速到全速卻需要很長的距離。
轉向之后大明艦隊速度不及轉向前的一半,這就是英國艦隊希望看到的。如果不發生意外,在大明艦隊恢復全速之前,就會被順風沖過來的英國戰艦憑借速度優勢攆上,不得不進入短距離交戰甚至接舷戰狀態。
但意外總是發生在最不希望發生的時候,眼看著要從側方迫近敵艦了,不用望遠鏡就能看清楚后甲板上軍官的服裝樣式。
“轟……”沖在最前面的一艘英國戰艦突然渾身一抖,船頭掀起了滔天巨浪,像撞上了礁石,船頭高高仰起,再重重砸下,三根桅桿瞬間被慣性扭斷,整條船向左傾斜著在海面上劃了大半個圈,從頭向東變成頭向西了。
“轟……轟……”所有英國軍官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艘悲慘的戰艦,還沒想明白它到底撞上了什么,相同的兩聲巨響又出現在艦隊前面。
還是兩艘沖得最快的戰艦遭遇了不幸,其中一艘好像主龍骨都斷了,船頭和船尾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同時向上升起,中部卻在向下沉。
海怪?暗礁?或者大明海軍的秘密武器?不管海里是什么,眼睜睜看著同伴船毀人亡,其余艦長們不約而同的下達了規避命令。有幾個比較惜命的干脆下令急轉舵,向兩邊閃避。
像箭頭一樣直插的隊形,就因為三聲巨響和三艘船的詭異狀態,不得不進行急進規避。然后又發生了兩次巨響,又損失了兩艘戰艦。
這時再想切入大明艦隊之中已經不可能了,隨著頂帆被一面面升起,那些又瘦又長的戰艦像被誰在屁股后面推了一把似的,切開波浪向正南方疾馳而去,一邊跑還一邊發射著炮彈,傷害不大侮辱極強。
“標記水雷區域……轉向15度,航向195,右舷火炮準備!”
總共扔下去上百枚水雷,卻只炸了5顆,戰果好像并不怎么輝煌。然而王鐵錨卻很滿意,一邊用望遠鏡向西南方眺望,一邊下達了新命令,語氣聽上去已經很平靜了。
有時候戰場上的輸贏就在幾個小時、幾十分鐘、十幾分鐘、甚至幾分鐘之間。英國海軍這次沒抓到機會,在這場海戰里可能永遠都不會有機會了。
等到救援艦隊和駐守艦隊匯合,大大小小三十多艘戰艦的規模從上風頭沖下來,一趟就能帶走好幾艘敵艦,對方卻連邊都摸不著,擎等著挨打吧!
挨打還不能動地方,否則遠在二十多公里之外的武裝貨船就會趁機進港,把裝載的三個千戶陸戰衛送上岸,配合港區的一個半陸戰衛發起反攻,徹底粉碎敵人在陸地上站住腳的企圖。
至于說海戰,可以慢慢打嘛。大明海軍的船小,所需水手也少,耗費很低,中等烈度的海戰能持續打一周。等彈藥打光了還有武裝貨船提供補給,如果歐洲人想,可以在這里打一個月甚至幾個月,奉陪到底!
但隨著太陽沉入了海平面,交戰雙方都不得不停止炮擊拉開距離,歐洲聯軍艦隊因此獲得了寶貴的喘息機會,
晚飯前,所有指揮官都登上了“阿米莉亞號”,熱茶剛端上來,老態龍鐘的西班牙艦隊指揮官就對著英國艦隊指揮官發出了靈魂拷問。
“彭寧頓爵士,你不是說能抓住大明艦隊嗎?到底是怎么回事?天黑之前我整整損失了3艘戰艦!”
他叫安東尼奧·德·奧昆多,西班牙海軍中最有名望的將領。這輩子啥也沒干,光在海上東征西討了,足跡遍布地中海和大西洋兩端,除了年紀大點之外幾乎沒有缺點。
“我也損失了6艘,全是主力艦!明軍采用了一種新式武器,可以扔在海里隨波漂浮,被船只碰上就炸,威力非常可觀,只需一顆就能讓一艘二級戰艦沉沒。”
被質疑的是個矮粗身材的胖子,年紀比奧昆多小點,也得五十開外了。他叫約翰.彭寧頓,有爵士頭銜,在英國皇家海軍擔任海峽艦隊司令一職,深受查理一世信任。
面對同行的質疑他沒有遲疑,把傍晚的遭遇全都和盤托出,以此表達不是自己的作戰方案有問題,而是敵人太狡猾、太卑鄙!
“……很抱歉,雖然這不是我的疏忽,但我仍要替西班牙海軍向你道歉。”聽了這個解釋,奧昆多本來充滿怒氣的臉突然僵住了,眼角和嘴角略有抽搐,態度突然來了個大反轉。
“奧昆多先生,這是為什么?”
這下把彭寧頓爵士搞不會了,如果要討論戰況他可以和任何人爭得臉紅脖子粗,直接掏槍決斗都成,但讓一位比自己年歲大、資歷老、聲譽高的老將軍,無緣無故當面道歉就有點含糊了。
“因為失誤!今天的慘劇本來是能避免的。諸位應該聽說過,去年6月份明軍在加拉帕戈斯群島海域與殖民地艦隊發生過戰斗。
實際上不是戰斗,而是明軍艦隊在加拉帕戈斯群島伏擊了殖民地艦隊,損失非常大。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戰斗過程中明軍使用過類似的武器。
但這場海戰的詳情被某些人刻意隱瞞了,我本以為他們會看在上帝的份兒上,在與明軍決戰之前與友軍共享一部分內容,比如新式武器的特征。可惜他們嘴上喊著上帝,心里卻沒有上帝。”
面對戰斗力很強的敵人,老將軍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的畏懼,甚至要登上旗艦親自指揮戰斗。但此時此刻卻好像突然老了十歲,連說話都沒什么底氣了。
“……”對于奧昆多將軍的坦白,在座的一眾將領都沉默了。這種互相不信任的事情在聯軍內部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可以很肯定的說也不會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