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末將也有一請,還望都督應允!”
陸軍向海軍借人,該不該答應?這事兒還真在塞特爾權限之內,也不違反律法。但他沒有馬上答應,眼珠子轉了轉,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提出了交換。
“呃……塞總指揮請講,只要不觸犯律法杜某當仁不讓!”這個做派讓杜文煥有點意外,也有些失望。
這位海軍軍官的能力有,還懂為官之道,本以為能向著帥才培養,可一遇到正經事兒就顯得城府還是有點淺。
要交換也不該這么赤果果的提出來,讓自己提多主動嘛。不成,回去得和皇帝說說,還是多考驗幾次、多磨練磨練再委以重任吧。
“跟著我在美洲村鎮登陸的水手這次基本都來了,借給都督當個參謀不僅沒問題還是好事。陸海兩軍精誠合作,定會讓陛下龍顏大悅。
只是在人選上想請都督行個方便,由末將帶隊如何?都督放心,到了陸軍末將保證謹言慎行,事事以都督為尊!”
“……那、那艦隊由誰來指揮!”
杜文煥即便有了思想準備,連獅子大開口都有了預測,聽了塞特爾的交換條件后仍舊好幾秒鐘沒反應過來。
一位副總指揮到另一位副總指揮帳下聽命,這要求也太反常了。哪怕資歷、聲望都相差很多,也是平級。低姿態只是客氣和尊重,從授權上衡量誰都可以不鳥誰,犯不著如此低三下四。
況且還是兩個軍種的將領,不為自己著想也得替全軍撐點門面吧。這要是傳出去,海軍內部會有何種想法?難不成猜到自己受了皇帝委托代行考察之責了?
“自然是吳艦長!按照排序他是艦隊第二指揮官,完全夠資格。另外只要進入登陸戰階段,艦隊除了小規模支援任務之外也沒什么事兒可做了。與其整天待在船上曬太陽,不如出點力,多替陛下分憂。”
見到杜文煥沒一口回絕,塞特爾姿態更低了,不光掏出雪茄遞上,還點燃了打火機,然后把艦隊的安排與合理性仔細講解了一番,最終還不忘拉著皇帝背書。
“塞總指揮,雖然陛下和總參謀部都希望陸海兩軍能合作無間,可畢竟不同屬,即便杜某上報到陸軍參謀部怕是也分不到太多功勞。”
杜文煥是真想不通塞特爾為何會如此積極,唯一的答案就是多拿功勞。然而海軍和陸軍的功勛統計并不在一起,也沒法替對方加減,除非真能扶大廈將傾挽狂瀾于既倒,否則不會分到多少。
問題是讓海軍挽狂瀾于既倒,陸軍豈不是快全軍覆滅了。這仗還沒開打呢就盼著友軍倒大霉,心思也太狠毒了吧!
“不不不,都督誤會了。末將并不是要搶功……嗨,您既是長輩又是前輩,我也不隱瞞了,反正不是太丟人的事兒,索性說出來看看是否在理。
此戰無論有多少意外,勝利是必須的也是應該的。巴拿馬和利馬兩座城市,在艦炮和野戰炮面前全都不堪一擊。
然而攻城并不是目的,占領和長期駐扎才符合陛下的要求。根據末將的親身體會,想在這里站住腳要比南洋、印度洋和非洲南部都難,與西亞各國的情況相仿。最主要的阻礙是宗教和文化差別太大,非一朝一夕之功能轉變。
那樣的話不光海軍和陸軍要有新編制,朝廷肯定也得派遣官員至此管理。到底該如何安排由陛下做決定,但我覺得很可能與南非總督類似,先以軍管為主,而后再徐徐圖之。”
見到杜文煥想歪了,塞特爾有些尷尬,想了想,干脆實話實說吧。繞來繞去容易產生誤會,讓陸軍都督有了不好的想法,對自己的計劃一點好處沒有。
“……你想做這里的總督?!”杜文煥越聽心越驚,本以為這位蒙古將領行事還有些急躁,沒想到人家算計的比自己還遠,而且是跨行業的算計。
“若是陛下有旨,末將當然愿意試試,但以資歷和經驗計應該沒太大機會。我只是想在作戰的同時,為將來的管理減少些麻煩。”
總督,標準的封疆大吏,沒人會不愿意。可塞特爾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軍事技能上自己勉強夠用,可民政管理方面幾乎就是空白。
景陽皇帝是提拔重用過很多年紀輕、資歷淺的官員將領,但都是量才選用,沒可能派個根本不懂民政管理的人去當總督。即便很有發展前景,也得從基層一步步鍛煉熟悉,有了成績之后才會委以重任。
這次想跟著陸軍登陸作戰,一不是為了搶功勛,二不是借此簡在帝心爭奪總督職位,確實是要為將來打算。不管誰來當這里的總督,那也是為大明帝國和皇帝效力,能少點麻煩也對得起為此犧牲的士兵。
“減少麻煩……仔細講講。”
除了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之外,杜文煥還真想不出有啥麻煩需要讓海軍幫忙減少。但看塞特爾的架勢又不像信口開河,不由得好奇心大漲。這回不想說都不成了,必須交代清楚!
“主要是與本地人的關系。末將曾跟著海盜襲擾過十多個村鎮,發現了一個比較有意思的現象。當地土著中有一部分愿意為西班牙人賣命,對外來者抱有很深的敵意。
在今后的作戰中陸軍肯定會遇到由當地土著組成的軍隊,到時候如果能懷柔些,不對其趕盡殺絕,說不定能讓大明軍隊的形象在本地人心目中好一點。
如果可以在土著人中采取分化策略,就像陛下在恩鳥港和沙廉港那般,故意扶持一些族群,讓他們去對抗另一些族群,應該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這樣在趕走了西班牙人之后,大明駐軍與當地人不至于成為仇敵,說不定還會受到一部分土著的歡迎,更容易穩定局面。
末將不才,在上次與當地海盜混跡的日子里曾打聽過這方面的消息,也選定了幾個合適的族群,所以想去試試看有沒有效果。”
塞特爾邊詳細闡述著自己的計劃,邊從舵臺下的防水抽屜里拿出航海日志遞給杜文煥。然后長舒一口氣,像是了卻一樁心事。接下來無論是否能成,也算盡心盡力了,沒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