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確實知道了這個消息，內容和殿下講的基本相似。站在我的個人角度上衡量，這件事對您和您的共和國來講難道不是件好事嗎？”
笛卡爾被問了個措手不及，剛端起來的茶杯又放了回去，先與梅森和赫爾蒙特對視了一眼，才試探性的反問了回去。
“消息傳回歐洲之后馬上引起了軒然大波，這幾個月我幾乎沒聽過別的，全是各國君主對大明帝國擴張速度的擔憂。照這樣發展下去用不了幾年時間，大明帝國的海軍就可能出現在大西洋和地中海。
這不是危言聳聽，年初的時候大明軍隊還在圍攻大馬士革，把奧斯曼帝國狠狠羞辱了一番。幾個月之后他們又出現在太平洋東岸，以同樣的方式又把西班牙人狠狠揍了一頓。
坦誠的講，我個人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假如西班牙人不得不把注意力更多轉移到新大陸去，南尼德蘭的收復戰爭肯定會更容易勝利。
可惜的是我不能做這么簡單的判定，共和國內有些人并不認同。在他們的催促下我才不得不去了趟巴黎，在那里與費利佩四世和費迪南三世進行了好幾天對話。最終他們說服了我，也才有了這段長途旅行。
勒內先生、馬林先生、還有約翰，你們都是大明的貴賓，可以經常見到皇帝陛下，有沒有可能知道一些關于這方面的態度？能不能向我透露一些？”
奧蘭治親王的回答還是那么直白，先闡明了自己的態度，幸災樂禍之情溢于言表。而后又說明了自身的難處和目的，真不是自愿的，是被逼無奈。最后才提出了具體要求，想側面了解下大明皇帝的態度。
為什么會提這種要求呢？從身份上看，笛卡爾、梅森和赫爾蒙特都不是大明帝國的人，只是做為客人受邀來常住的。如此敏感的國家大事，主人就是再熱情也不會和客人多講。
但再仔細想一想這么問又合情合理。是客人不假，但能跟隨禮部尚書一起出席歡迎儀式，且比禮部循規蹈矩的流程更進一步，很難說只是老鄉情誼，背后大概率還有其它目的。
“本來是想等參觀學院時再提起的，既然親王殿下問起了提前說一說也沒關系。和殿下猜測的一樣，我們并不是主動前來，如果沒有特殊渠道告知，像訪問這類事情應該在幾天后才會看到報道。
我所說的特殊渠道就是大明帝國的皇帝。在幾天之前陛下在我們任職的大學里講了堂課，題目叫做國家安全戰略。具體內容還是由殿下自己看吧，這是當時的筆記，我和赫爾蒙特教授把它翻譯成了拉丁語。”
沒有捅破窗戶紙之前笛卡爾總覺得心里有塊東西堵著，想吐又不知道該怎么吐，非常不自在。現在親王把事情挑明了，心里反倒舒服多了。當下也不多廢話，從兜里掏出幾張折起來的紙雙手放在了親王一側。
“……請吧，科內利斯。”奧蘭治親王閱讀速度很快，看完一頁就遞給身側的矮個謝頂男人一張，從臉色上看不出任何異常。
“這太荒謬了，沒誰能霸占整個太平洋，新大陸是歐洲的，從上百年前就是！”
科內利斯市長則完全相反，沒他事兒的時候整天陰沉著臉，總喜歡躲在角落里盯著人使勁兒看，像是要鉆進別人腦袋里去。
謝頂的腦袋和鷹鉤鼻湊在一起，有點像傳說中的哥布林怪。可一遇到事情馬上從陰郁的哥布林變成了暴脾氣的矮人，嗓門很大，中氣也很足。
“科內利斯先生，皇帝陛下認為美洲的合法所有者是當地土著，在歐洲人沒有發現新大陸之前他們已經在那里生活了上萬年。
從法理上講這個說法更符合實際情況。西班牙和葡萄牙人打敗了土著人，奪取了美洲大陸，自稱為所有者。后來法國人、英格蘭人、丹麥人，還有荷蘭人相繼登陸，也宣稱享有主權。
現在大明帝國也要加入其中，其性質與之前的歐洲各國沒有絲毫區別。沒理由說從什么時間點以后抵達的人，就無權擁有新大陸上的一片土地。”
科內利斯脾氣不太好，梅森同樣也挺暴躁，當下展開了反擊。而且故意拿歐洲法律和習慣當標準，言辭非常有依據。很難想象這位至今仍舊是位神父，很顯然上帝招工的時候篩選也不太嚴格。
“各位先生，作為西印度公司的股東，我們一直在和西班牙人爭奪貿易點和航線的控制權。對于這次西班牙艦隊遭襲，從內心來講是很高興的。
可大明帝國不一樣，它如果控制了太平洋肯定會在沿海登陸。與老態龍鐘的西班牙相比，大明帝國對西印度公司的發展更具威脅性。這一點非常重要，必須考慮，也是親王殿下不得不接受各國委托前來的原因。”
眼見兩位暴脾氣就要針鋒相對吵起來，一直不怎么說話的彼得議長開腔了。他略過了美洲大陸的歸屬權問題，僅從本公司的利益得失方面衡量，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這也正是皇帝陛下提出新秩序的初衷，目前唯有荷蘭共和國與大明帝國的商業往來最密切，且從中受益匪淺，這一點科內利斯先生最該清楚。
如果選擇支持這份計劃，荷蘭在原本的商業份額基礎之上應該還能獲得更多利潤，難道有什么不好嗎？
要是站在大明帝國的對立面上，荷蘭很可能會首當其沖丟掉來之不易的商業利潤，包括香料群島，關于這一點科恩總督應該最有發言權。”
說起商業問題，赫爾蒙特教授就不得不說一句了。他做為標準的尼德蘭人，始終也沒想通荷蘭共和國為什么要摻合到這件事里來。
像以往那樣站在一邊看熱鬧不好嗎？別人愛怎么打怎么打，咱買賣照做錢照賺。目前荷蘭最大的收益就是東印度公司和亞洲航線，而且是吃獨食，基本沒有競爭。
如果因為怕被孤立而附和歐洲各國失去了這份獨食，對荷蘭來講肯定會傷筋動骨。而歐洲各國等于沒什么損失，反正他們也吃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