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第770章 一刻不得安閑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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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0章 一刻不得安閑


更新時間:2025年04月16日  作者:攜劍遠行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攜劍遠行 | 盛唐挽歌 


新年匆匆而過,很快隨著春暖花開冰雪消融,汴州的運河渡口也開始熱鬧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元氣大傷,或許是因為糧秣青黃不接,又或者是別的什么謀劃,反正吐蕃人在河西很是安靜,甚至已經解除了對沙州城的封鎖。

只留下足夠的游騎時刻在沙州各城巡視外,不讓城內的人運糧。

簡單來說,就是吐蕃人的后勤出現了一些麻煩,導致他們收縮了防線固守,等待下一次機會。

然而,這并不意味著天下太平。

事實上,大唐因為四分五裂,軍隊內調。這些年邊疆諸多臣屬小邦都在蠢蠢欲動。

正值三月春耕的時候,位于大唐西南邊陲的南詔悍然入侵西川,嶺南等地,他們的軍隊當中,甚至還有不少吐蕃人!

劍南節度使嚴武,帶兵主動出擊,以攻代守,在清溪關(峨眉山以西不遠)大破南詔軍,暫時解了西川之危。

但此時西川所面臨的戰略環境十分不利,成都府以西大山深處,盡為吐蕃所得。吐蕃國內,并不是所有人都和達扎路恭一個想法,想從河西進軍關中的。

吐蕃國內還有一股“南進派”,因為所在部落靠近西川,所以他們的擴張目標并不是隔著十萬八千里的河西走廊,而是近在咫尺的成都府。

吐蕃似乎派出了使者,約定和南詔共同出兵。

在擊退南詔軍后,嚴武深感西川危如累卵,若無后援,失陷不過遲早而已。

于是嚴武讓自己的好友杜甫,帶著親筆信,前往汴州,向朝廷“上表”。

即承認汴州朝廷的正統性,承認當今天子的合法性,承認方清作為權臣的存在事實,并請求在汴州設立進奏院,以“管理”藩鎮事務。

至于實質上要不要歸順,那都是后話,可以慢慢談。

嚴武此舉當然是為了自保,既是給成都平原本地人看的,也是給周邊虎視眈眈的吐蕃、南詔看的。

無論他是不是真的歸順,至少在名義上,他和麾下的劍南軍,還是大唐的藩鎮,接受大唐的節制,無論辦什么事情,對外都會有一個說法。

那么在成都府本地人看來,在吐蕃人和南詔人看來,他們想要做什么,就得想想汴州朝廷下轄數十個州,這樣一個龐然大物,會有什么反應了。

所謂是非關乎實力,公道不在人心。那些失敗者們,已經倒下的人,就無人關注他們的利益。

如基哥、如李琩、李璘、李琬這些走馬燈一般的皇子,都是如此。

盤踞于成都的嚴武,實質上控制西川的劍南軍,絲毫沒有為“舊大唐”伸冤的意思,很是絲滑的就接受了現在的汴州朝廷。

反正,皇帝是姓李的,是基哥的孫子,有這塊遮羞布就夠了,其他的不重要。

杜甫從夔州那邊,順著長江來到揚州,又從揚州沿著運河抵達汴州,這一路的心情,堪比是“輕舟已過萬重山”。

除了惆悵感懷外,沒有一絲緊張。

汴州那邊,有一大堆老熟人,杜甫心中是一點都不慌張的。他的好友元結,甚至已經做到了汴州的京兆尹。

他有什么好擔心的呢,大唐是一個人情社會呀!

果不其然,杜甫剛剛到汴州,下船的時候就忍不住給收商稅的稅吏報了一下來歷,結果馬上就有人引著他來到……郭橋。

然后杜甫就當做是吐蕃間諜,被關進善緣山莊里面了。

直到最后一刻杜甫才明白自己被騙,被善緣山莊內獄卒帶走的時候都是一臉懵逼,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不過好在兩個時辰之后,天都還沒黑,方重勇就帶著元結來接他了。見杜甫沒受什么虐待,方重勇松了口氣。

他對杜甫叉手行禮道:“子美兄別來無恙,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汴梁城狀元樓雅間一敘。”

一旁的元結憋住笑,面色擰到一起,看起來十分怪異。

杜甫自然是不會反對這個提議,他都不知道善緣山莊是干什么的,就被抓進來了,不過好在沒有人給他“上手段”,要不然樂子就大了。

畢竟,杜甫之行是奉嚴武之命秘密進行的,外界都不知道這件事。

三人回到汴梁城內,在狀元樓找了個雅間坐定,點了一壺茶。

方重勇這才看著杜甫詢問道:“此前劍南節度使發檄文,說要守衛西川,并提出在汴州落實進奏院之事。子美兄此來汴州,可是為了此事?”

“回官家,確實如此,杜某在嚴武幕府內擔任長史。”

杜甫很是謙遜的說道,這么多年,他也看出來自己的斤兩,都是好友嚴武罩著自己,在府中當差無甚難堪。

可這并不代表杜甫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嚴武啊……”

方重勇嘴里念叨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嚴武這廝,可是個牛頭人愛好者呀!

方重勇想起江湖中傳言的,關于嚴武的一件風流韻事。

當年嚴武在軍中時,與軍中一位軍使是鄰居,該軍使有個貌美的妾室,后來就被嚴武搞到手了。

當然了,類似的事情,在大唐不說是遍地都是,也無甚稀奇。

比如說方重勇如果自己想玩的話,什么朋友的妹妹,下屬的妻子,仇人的小姨子之類的,他要玩多少就有多少。

只要身體扛得住,上不封頂。更有可能當事人都不會覺得羞恥,愿意主動倒貼過來。

然而嚴武所做過分的事情是,當這位軍使向官府告發了他誘騙自己妾室之后,嚴武就把牛來的美妾帶到湖上泛舟,隨后將其推下船溺斃了。

當官府追緝到嚴武的時候,他已經孑然一身。既然連淫婦都找不到,那奸夫自然也不存在,嚴武死不承認,此事便只能不了了之。

現在汴州很多美女做夢都想被方清寵幸,那是因為方官家私德甚好,跟著他能享福又沒什么危險。

但江湖上到處都是嚴武這樣的權貴渣男,坊間也是多有耳聞。追求這種富貴,那可是有生命危險的,某些“撈女”可不敢輕易嘗試。

“官家,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看到方重勇聽到嚴武兩個字發呆,杜甫疑惑問道。

“并無不妥,嚴武守西川有功,擊退南詔軍更是功在當代,不褒獎不足以宣慰蜀地軍民。”

方重勇腦子里想著的是嚴武是個頂級渣男人品存疑,但嘴上說著的都是漂亮話,在他口中,嚴武似乎已經成為了藩鎮節帥典范。

聽到方重勇滿口贊揚,杜甫松了口氣,他就害怕方清要針對嚴武,畢竟,嚴武是他好友,方清對他有知遇之恩,多次關鍵時刻力助。

二人要是結仇,杜甫被夾在中間就很難受了。

他從懷里摸出嚴武的親筆信,遞給方重勇說道:“嚴武的親筆信,成都府本就是大唐領土,如今節度使上表在汴州設立劍南節度使進奏院,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杜甫正色說道。

這件事,表面上看,似乎不關系一文錢。汴州既不會給蜀地財帛,支援防備吐蕃與南詔,蜀地也不會向汴州進貢。

有沒有聲明,看起來似乎無甚要緊。

然而,很多時候,名不正則言不順。人活一張臉,更何況是區域乃至國家。

嚴武聲明了劍南軍的歸屬,那就如遠在外地的游子,對其他人表明立場:我還是這家的人,只是暫時不住家里!暫時不方便給家里錢,也不方便從家里拿錢而已。

有沒有這個聲明,那可太重要了!

沒這個聲明,就沒有后臺,以后出了事情都是自己扛,風險極大!

而有這個聲明,也就意味著將來如果汴州朝廷要進軍蜀地,有了合適的名義。

為了現在賭將來,就是嚴武的打算。風險大也是以后的事情,現在劍南軍獲得的底氣和戰略安全,是實實在在的。

方重勇將嚴武的信展開,一字一句的看完,又反復看了幾遍,這才感慨嚴武不愧是可以牛頭人別家美妾的渣男,這心思是一等一的縝密。

簡單概括,就一句話:認李不認方。

嚴武說他是大唐的臣子,為大唐鎮守西川,抵抗吐蕃與南詔乃是義不容辭。

所以只要汴州朝廷天子是李家人,那他這個節度使,干自己分內的事情就責無旁貸!斷然沒有割據自立的道理,更不會投靠吐蕃這樣的外邦!

言外之意是:如果汴州朝廷的天子開始姓方了,那么他還會不會稱臣,可就兩說了。

這是信中表達出來,卻沒有直接寫出來的意思。

換言之,將來就算方重勇改朝換代了,如果麾下禁軍足夠強,足夠踏平西川,那么嚴武也可以身段柔軟的繼續稱臣。

反正他這封信里面又沒說要帶兵殺回汴州!

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果然是渣男做派!

方重勇有些同情的看了杜甫一眼,這位只會寫詩的老實人,即便是天龍人之家出身,卻連個小妾都沒有。

看看人家嚴武是怎么搞牛頭人的,這就是格局的差距啊!

“嚴武所說之事,朝廷皆可應允,不過他要留個子嗣在汴州定居,這也是應有之意,并非方某在刁難嚴武。

現在各地藩鎮節帥,其家小皆在汴州,沒有例外。

如河內的劉龍仙等后來從叛軍歸降者,亦是如此。

這件事,嚴武有沒有問題?杜兄能不能做主?”

方重勇面色肅然問道。

外放封疆大吏,留子嗣在京作為質子,這并非是大唐才有的規矩,事實上類似的規矩從春秋戰國開始就是常態了,屢屢見于史書記載,不足為奇。

杜甫在出發前,也是跟嚴武商議過此事,自然是一點阻礙都沒有的。

能把別人的愛妾勾搭到自己懷里,再推進湖里淹死的狠角色,如果真要辦大事,怎么可能會在乎一個兒子的存亡。

不會有什么心理障礙的。

逼急了,就算子嗣斷絕也沒有二話,該干的事情還是要干!

嚴武八歲就手刃了“小媽”,只因為他爹嚴挺之寵愛這個妾室。這種人怎么可能會顧忌子嗣?

“若是朝廷在汴州設進奏院,那么嚴武嫡長子嚴楚卿,將會在一個月內來汴州定居落戶。”

杜甫開口說道。

這不是他隨口說的,而是嚴武囑托他的話,換言之,是嚴武本人的想法。

一旁的元結松了口氣,不再像之前那樣臉緊繃著了。

嚴武是什么人,他不熟,但是方重勇是什么人他可太熟了!

這一位殺伐果斷從來都不含糊的,只不過是不把殺人掛嘴邊而已,該動手的時候,方清從不手軟。

譬如說前些時日,車光倩稟告說讓皇帝之子李瑀,在延州(延安)稱帝造反,拉起來一支號稱數萬人的兵馬。

結果不到一個月就被汴州軍撲滅,李瑀死于延州城城頭,被亂軍直接斬首。

隨后方重勇下令,通緝讓皇帝一脈所有李唐宗室成員,男丁斬立決!女性勒令改嫁!

平日里極好說話的他,這時候不管什么人都勸不住!

別問,問就是當年武媚娘是怎么整李氏宗室的,方清不過東施效顰而已。

元結實在是擔心杜甫觸碰方重勇的逆鱗。

好在今晚的會面,氣氛很是融洽,方重勇只字不提嚴武的錯處,對杜甫提出來的要求滿口答應。

吃飽喝足,款待妥善,一行人離開了狀元樓。方重勇將杜甫安置在上源驛后,獨自回到府衙書房。

桌案上擺著一封從嶺南來的書信,上面說的事情,跟嚴武之事,有異曲同工之妙。

廣州的波斯人,大食人,昭武九姓的胡商,聯合起來叛亂,殺了廣州刺史韋利,嶺南節度使張九皋逃亡到他的家鄉韶關,據城自守。

可是這些胡商在叛亂之后,又擔心大唐的軍隊回來清算,于是各自出海逃走了,將廣州市舶劫掠一空。

如今張九皋沒有強力的嫡系兵馬,嶺南各地蠻人皆反叛,局面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就變得不可控制!

現在嶺南是個什么局面呢,三言兩語張九皋也沒說清楚。倒是讓方重勇想起來前世的一個詞匯:無政府狀態!

嶺南這邊的宗族勢力是很強大的,族人不抱團無法生存,不存在什么正義與道理,這邊的弱肉強食,往往根本不加掩飾。

只存在強力與強力之間的平衡。

廣州胡人的叛亂讓嶺南重新回到了大唐還未經略這里時的原始狀態,各個小勢力據點而守,各管一攤,誰說的話,都只能在本地算數。

就算是張九皋,也不得不躲在家鄉韶關。換了別處,當地人可能轉眼就把他給賣了。

張九皋派張九齡之子張拯來汴州,找朝廷求救。這時候,他哪里還顧得上汴州朝廷是不是所謂正統啊!

西川的嚴武,廣州的張九皋,他們雖然結局不同,一個是贏家一個是輸家,但都有一個共同點:在沒了大唐這個強力中央政權的庇護以后,這些地方節帥,日子也變得艱難起來了。

沒媽的孩子就要被人欺負,似乎是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

“嶺南,西川,幾乎是同時鬧起來了。

該不會,是吐蕃人在搞鬼吧?”

方重勇喃喃自語道,此事的起因便是張九皋帶兵去抵抗入侵嶺南的南詔軍,以至于廣州兵力空虛。

方重勇感覺,世上怎么可能有這么湊巧的事情啊!

會不會是達扎路恭要擺他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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