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鳥曾閉關苦修,畫了好些符箓,有隱身符、定身符、破妄符等。
這些符箓在嶗山道場現行的修行體系里,隸屬中高階,相當不錯的了。
至于更高階的五雷符那些極為稀有,以赤陽生為例,一張五雷符,已經是壓箱子的東西,根本沒有富余。
畫符是十分損耗法力意念的事,為此,陳有鳥形銷骨立,憔悴得不成樣子,還讓王伯誤會了,以為少爺躲在房里與畫眉做不可描述之事,日夜貪歡,放縱過度……
幸得陳有鳥的底子已脫胎換骨,又有文氣養神,好生休養一段時日,這才養了回來。
換了別人這般透支損耗,可是會折損道基本源,得不償失。
也是經過這一番后,陳有鳥就很少畫符了。畫出來的,一道送給了蒼松、一道留在出云觀;而祖宅那邊,自然也有,當做鎮宅之寶,鬼神辟易。
其余的,盡數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而今想要購買法劍,錢不夠用,便拿出一枚符箓來,看價值多少。合適的話,用符箓來換購法劍。畢竟符箓可以自產,法劍則可遇不可求。
在仙遺鎮上開鋪子,中年掌柜自是有眼力的,東西一拿上手,便感受到符文上的法力蕩漾,他懂得行業規矩,不打探符箓的出處,而是道:“少俠,此符不俗,且容我請人仔細看一看,才能定價。”
陳有鳥自無不可。
中年掌柜放下符箓,返身入內堂,很快請出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道士。
陳有鳥打量老道士一眼,若有所思。
此老顯然是有道行的,很可能曾經化神,只是上了年紀后,道行衰減,境界維持不住了,于是跌落下來。
“這位是本店的供奉專家,白道長。”
中年掌柜介紹道。
略作寒暄,白道長拿起符箓端詳,然后驚訝地道:“此乃嶗山道場正宗手筆,法念充盈,品質上等。”
說到這,看往陳有鳥的眼神都有所不同了。
修行拼的主要是資源,至于仙緣,太過虛無縹緲,萬中無一,幾可忽略不計。是以陳有鳥拿著這般符箓來折現,其肯定與嶗山道場有著莫大的關系,一般的外門弟子,手頭哪能有如此好東西?
可奇怪的是,陳有鳥并未穿道袍,看著不像道士,更像書生。
陳有鳥微微一笑,沒有正面回應:“白道長果然識貨,那此符能抵多少錢?”
白道長與中年掌柜對視一眼,掌柜直截了當地說:“三百錢。”
三百符錢,并沒有想象中高,至于低不低,行情本就沒有統一標準。
畢竟符箓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用過便沒了的。
陳有鳥沉吟片刻,又拿出了四道不同的符箓。
這一下,不管是中年掌柜,還是白道長,眼神都看直了。
瞧著這位年輕人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居然身懷一疊嶗山符箓……
這是什么概念?
這起碼得是道場俊秀級別的人物才有如此手筆。
問題在于,那等人物會掏不出一千多符錢?而且更不會看得上破舊的法劍。
在一剎那間,中年掌柜甚至懷疑自家的三柄法劍會不會看走眼了,里頭藏著一柄神兵?
但這是沒道理的事,每一件物品回收時都經過了仔細的勘驗檢查。
陳有鳥淡然道:“我五張符箓,換一把價值相當的法劍,可否?”
中年掌柜干咳一聲:“論價值的話,只得這把斷了的。”
那法劍,就是劍尖斷了小截,可整柄劍的造型、材質鑄工,反而是三把中最好的。
陳有鳥伸手拿起,耍了個劍花:“好,就換此劍。”
買賣談成,中年掌柜很是開心,想了想,又道:“少俠爽快,本店也不能太過小氣,我另送一副真木劍匣給你。”
說著,去取了一副方正嶄然的劍匣過來。
其實三把法劍,所用劍匣都不是原配,而是店鋪里收到劍后,另外配上的,材質只能說馬虎,湊合著用。
中年掌柜贈送的真木劍匣,是鋪子的精品,單獨出售,售價數百錢。
他有心賣個人情,況且,真要計較的話,陳有鳥五張符箓,總價值本就超出了法劍的售價。
相比品相破舊的法劍,嶗山道場出品的符箓要熱門搶手得多,符箓的激發使用,更為簡單。
“那就多謝了。”
陳有鳥接過劍匣,把法劍裝了進去,一拱手,轉身離開。他擔心畫眉在客棧里等久了,會著急。
中年掌柜送他出門,這才返回,問白道長:“道長,可看出此子的出身來路?”
白道長搖了搖頭:“看不透,其身軀清光浮現,定然是修道有成者。只是如此人物,怎地沒一把趁手的法劍?”
“是呀,我也覺奇怪,出身道場的得意弟子,師門怎能不給予照拂?”
白道長撫了撫胡須:“仙遺鎮迎南送北,多奇人異士,倒沒什么可探究的。一把劍換五張符,穩賺不賠。”
中年掌柜笑了笑:“賠賺不說,我只是感覺奇怪……”
他心底其實有些擔憂,萬一對方真得大有來頭,師門長輩強勢,會不會以為精金鋪做黑心買賣,從而上門問罪?
但轉念一想,買賣自愿,自家又送了一方上好劍匣,很是公道了,不管誰來,都有道理可講。
陳有鳥哪里知道中年掌柜心里這么多戲?大步而行,注意到四周沒有異樣后,這才進入客棧,登登登上樓,進入房間。
畫眉本在睡覺,但十分警醒,聽聞聲響,一骨碌坐了起來。
自從解開體內的血脈封印,她身上發生的變化肉眼可見,除了形體外貌,更關鍵的是精神上的變化,比以前靈動得多了。
“吵到你了?”
陳有鳥放下劍匣,開口問道。
畫眉回答:“沒有,只是我覺得餓了。”
“餓了?”
陳有鳥一愣神,隨即反應過來:“我這便去寫字。”
畫眉卻道:“我想吃魚。”
她所說的魚,自然是靈魚。
難得她主動提出要求,陳有鳥道:“那我下去買船,再入大澤。”
畫眉站起來:“不用買船了,我去去便回。”
“你自己去?”
陳有鳥一愣神,情感有些復雜:一直以來,畫眉與他幾乎形影不離,畫眉極少表達出自己的主張,但現在……
當初那個站在街上茫然四顧的女孩,已經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