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弟,你說此事,會不會是邪祟為禍?”
在車上,宋天富忍不住開口問道。
陳有鳥不置可否:“依據你的描述,有點像,但要到現場看過,才能判定。”
宋天富嘆一口氣:“詭異的事端,怎地就在我家莊園發生了呢?雖然位置偏遠,可好歹在郡城的管轄之下,多少年不曾有過這樣的事出現了。”
陳有鳥看著他:“你出門行商,見多識廣,關于邪祟,應該有所了解,而或遭遇過。”
宋天富面露苦笑:“話雖如此,其實不是那么回事。”頓一頓,接著說:“世道承平已久,在王朝管治之下,三十六郡,相當部分的地區都安然無事,最多就是鬧點賊寇,或者旱澇災害。而天下偌大,有妖物邪祟出沒之處,早被人標明,圈了起來,屬于危險地帶。不管行商的,還是行鏢的,只要有了經驗,都會遠遠避開,哪里敢一頭撞上去?”
陳有鳥聽著,頓時明白了。在這方古世界,地圖固然是稀罕物,可對于大戶大族而言,弄一份行走路線并不難,畢竟幾代人積累下來,都是寶貴的經驗。而且他們走的主要是官道,根本不會去荒山野嶺那般蒼莽之處。
宋天富說:“很多事物,我都是耳聞,并未親身見識過……對了,陳老弟,你住的那個宅院,究竟是什么回事?”
今日請陳有鳥出馬,宋天富其實有著一份另外的心思,姑且當成是一次試探,看陳有鳥究竟有多少本事,所謂“眼見為實”。
陳有鳥回答:“兇宅有怨魂作祟,未成氣候,一道符就滅了。”
宋天富聽著,有些失望。
陳有鳥又道:“但你家莊園的事端,可是見了血的,如果真得鬧了邪祟,就不是那么簡單了。”
宋天富頓時緊張地問:“你能搞定?”
“不好說。”
陳有鳥打著哈哈:“天富兄,你不必太過焦慮,就算我搞不定,你也可以另請高明,而或報官。”
宋天富喪著臉:“難吶,請一位真正的道士出手,要花大價錢。鬧將起來,官府責問,我這處莊園可能就保不住了。”
陳有鳥一怔:“這是何故?”
宋天富嘆道:“涉及邪祟之事,事關重大,官府的程序截然不同,首先就得封園,封地,前前后后,調查,索源,誅滅,起碼折騰幾個月。耽誤下來,所有的土地都得拋荒,沒了產出,損失慘重。”
陳有鳥靜靜地聽著,發現自己把事情想得過于簡單了。
宋天富搖著頭:“所以但凡沾染了這些,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私下擺平,擺不平,就元氣大傷,甚至家破人亡。”
陳有鳥摸了摸下巴:“難怪修道者那么吃香。”
宋天富忍不住翻個白眼: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寬限債務時日,天天請吃請喝,不都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嗎?說起來的確以功利心為主導,但彼此之間本就沒什么交情,怎么會一見如故,立刻斬雞頭燒黃紙,結拜為兄弟?拜托,那都是說書人的扯淡話。
眼珠子一轉:“陳老弟,此事就拜托你了。”
陳有鳥正色道:“天富兄請放心,我一定盡力而為。”
說著話,過了一陣,馬車停住,已經到了。
陳有鳥下車,抬頭觀望,見處身在一個莊園門外。
這莊園不算高大,土墻青瓦,四周種些樹木,撐出一片蔭涼來。附近情景,都是田野阡陌,大片大片地連在一起,地里種著稻谷、菜蔬等作物,有農人正在田間耕作。
跟著宋天富進入莊園,見到一排溜的農舍,又有羊圈、豬欄、牛欄等設施。居中是一個大大的曬谷場,每季收獲的作物都會運送到此,進行進一步的加工。
陳有鳥問:“類似這般莊園,郡城郊外,應該不少吧。”
宋天富介紹道:“多的是,我家的算小了。像你們陳氏的,就要大得多,能住近千人,儼然鄉鎮。不過土壤好的田地,要么在郡城里面,要么在城郭邊上……哎,我家里無人當官,占不到好田。”
陳有鳥舉目遠眺,能見到莽莽群山的規模,遠看過去,像一條起伏的蛇蟒。
那兒,都是大山深谷,人足難到之處。
其實這些山脈算不得什么,跟嶗山道場那邊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也比不上陳有鳥沿途歸來所經過的地方。郡城所在之地,人口稠密,數以萬萬計,這么多年來,會不斷向外擴張,輻射開發,挖礦、砍柴、伐木、狩獵……
人族的繁殖力驚人,破壞力也十分了得,年復一年的開發之下,許多山地都被挖掘成為田地,成為了村莊。
當然,也有不少巨大的山脈還沒有遭遇破壞,成為飛禽走獸的樂土,基本都距離郡城較遠的地方上。那兒山林茂盛,情況復雜,是滋生各種詭異的溫床。
宋天富道:“陳老弟,趕了一路,先到廳上喝茶。”
陳有鳥搖搖頭:“茶暫且放著,去現場看過再說,免得耽誤了時辰,若傍晚天黑了,就棘手了。”
宋天富求之不得,讓莊園的一個管事帶領,前往羊圈。
莊園內住人,也養著不少牲畜,牛羊雞鴨,狗鵝之類。最先遭殃的是羊圈養著的八只羊,出事后,負責莊園的管事沒有第一時間往城里稟告,等第二天晚上牛被害了,這才意識到出了大問題,趕緊派人送信。宋家得了書信,感覺不妙,商量之下,就提及陳有鳥的存在,故而讓宋天富出面請人。
現場并沒有得到妥善的保護,亂糟糟的,不過剩存的羊皮和骨架都在,擺在那兒,由于沒有血跡的緣故,看上去,倒不顯得嚇人。
看完羊圈,又去看牛欄,兩處情況差不多,這邊剩著一副牛皮和牛骨架。
陳有鳥仔細勘察了一遍,讓人把羊皮和牛皮剖開,攤開來,見內皮上還沾染著一些血肉,模糊一片,暗紅暗紅的,十分滲人。
由于要安定人心,宋天富只讓管事帶兩名得力的手下跟隨,其他人等,一律不得靠近:“陳老弟,你看?”
陳有鳥臉色凝重,鼻子嗅了嗅,問:“事情發生的兩個晚上,可有人聽到動靜?”
那管事搖頭:“沒有,什么動靜都沒聽到,都是一覺醒來,才發現羊和牛被禍害了。”
羊群和牛屬于貴重牲畜,特別是牛,有專人喂養,以及看守,就住在牛欄邊上,距離數米而已。
陳有鳥吐一口氣:“事有反常,邪祟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