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帷余
直到紀樸脈搏重新開始跳動,離纖塵才將人放下。
他走到了勾月身后,“人我幫你就回來了。”
文淵之問道,“你怎么會有千日醉?”
離纖塵拍了拍他的肩膀,“山人自有妙計,文大人我們稍后再慢慢說如何?”
他高聲喝了一句,道,“吾乃后燕良京黎氏唯一血脈。”
此話一出,那些手持兵刃的中原人當即停了下來,燕如虹似乎感知到這個師弟要做什么蠢事,急忙要上前阻止,玉舟子卻搖搖頭,什么也沒說,燕如虹見狀只好按兵不動。
離纖塵舉起一枚玉玦,“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人祖輩也曾為后燕朝臣,不過后來迫于局勢變化,流落江湖,落草為寇,你們今日來,很多是為了復辟大燕。不過我想問問,你們復的是后燕還是南燕?”
這是最關鍵的,他抓得很準,文淵之輕輕一笑,今日由他破局最好,不過不能看這些人斗得兩敗俱傷,對大楚而言不是個好事,不過對這些忠心大燕的武臣來說,也算是給他們個結果了。
場上有人道,“小人外祖父曾為后燕右武衛將軍,他老人家臨終前仍對后燕念念不忘,小人自然是為后燕而來,南燕不過是一群竊國逃竄的懦夫罷了。”
話剛落地,便有一人怒吼起來,“汝等小兒,竟然詆毀前朝南燕皇室。看我不給你些顏色瞧。”
離纖塵叫停了他們,“你們也不必在這里表忠心。今日若是為后燕而來,我可告誡諸位,黎氏一族自被篡位,到我這一代,已只剩下我一人,若你們要扶持,恐怕也只能從我下手。不過,今日你們可記住,我黎氏一族不愿掀起腥風血雨,將楚人從王位拉下來。你們要扶持,就只能找個不是黎氏的假皇子,而不是我。”
說罷還沒等那群人反應過來,又對著另一波人道,“你們是為南燕而來是吧?”他冷笑道,“你們要扶持南燕皇室?荒唐,他們不過是我黎氏一族的家臣子罷了,篡權奪位,家國興亡之時,趁機謀權,這樣的一群人,也配做天下之主,說出去叫四海之內恥笑。”
當真嘴如利劍。
離纖塵說罷,讓勾月把紀樸背著,“這里的事算完了,帶他走,他需要上藥重新處理傷口。”
“好。”勾月道。
文淵之正想搭把手,勾月已經將人背了起來朝外走,離纖塵走在她面前。
他站在原地,并沒有立刻離開。
“大人?”十二衛看著文淵之,“今日行動,是算失敗還是……成了?”
文淵之道,“一半一半吧。”
太姚兒走出武士陣,看著文淵之,“你替我帶句話給我師姐,告訴她,她若站在大楚一邊,便是與我南燕太氏為敵,不配再用太氏之姓。”
文淵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聽著了,不過,你這話傷人,她聽了恐怕不痛快,我就不幫你傳話了。還有,姚兒,你記住,她姓太是因為她母親,你的姑姑太儲兒姓太,而不是因為你父親姓太。”
說罷,十二衛和良渚兵馬也退去了。
這場聯盟沒等開始便四分五裂,可笑可笑,都不用他多費心了。
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吧,文淵之心想。
燈火如豆,這是離他們最近的醫廬,有足夠他們需要用的藥草,將人放下,勾月便急切問道,“他沒事兒是嗎?”
離纖塵下巴指了指文淵之,“他不是也把了脈嗎?你信不過我可以問他。”
勾月沉默片刻,“他會好起來是不是?”
文淵之握住她的手,“會。”
離纖塵覺得眼疼,剝開紀樸衣服道,“你出去吧?”
“嗯?”
“我要查看他身上的傷,剝光他的衣服,你留下一起?”
勾月走了出去,回頭看,躺在床上的紀樸面無血色,很是憔悴。
他為紀樸縫合傷口,看似無意問文淵之道,“你手上當真沒有千日醉了?”
回答他的是漫長的沉默。
面對這沉默,離纖塵卻笑了,“你應該很想知道我手上的千日醉從何而來。”
“你想要告訴我?”文淵之道。
“告訴你也無妨,我告訴默毒,如果我趕得及時,便能讓你們不費一兵一卒摧毀他們的盟約。默毒問我,為什么我要幫他。”
“那你為何幫他,你是后燕皇室唯一的后裔,如果你想,你師傅和師兄會不惜一切代價扶你復國。”
他笑了笑,聳聳肩膀,“可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呢?”
離纖塵道,“不如我問問你吧,文大人,你想要什么?”
“天下歸一,中原不再有兵戈,百姓安居樂業。”
離纖塵點點頭,“這就是你與我的不同。”
“你放棄復國,難道不是為了天下?”文淵之問。
離纖塵已經為他縫合好,“我為了我自己。一個不確切的答案,一場只會失敗的戰,我為何要開始?”
“這樣說,你不否定你的野心?”
“文大人,我何時說過我沒有野心,你派人在丹青手宅落附近圍堵我,在良渚,金匱到處追擊我,難道不是恐懼我有野心么?如果我有意圖謀反的野心,恐怕你早就殺了我,你遲遲不動手,是因為你想看看我要玩什么把戲。文大人,你有你的抱負,我也很是為之動容,不過你見死不救,當真是叫我詫異。你不必沉默應對我,太勾月已經走遠了,她聽不見我們說話。我以為無論何時你總會將天下放在第一位,可你竟然……竟然被嫉妒沖昏頭腦。”
“你只是推測我有千日醉,我早就用完了。”
“你騙得過自己就行,文大人啊!紀樸傷成這樣,沈桑不會坐視不理,你得感激我,若不是我救了他,他死了局面只會更亂。我聽聞沈桑年輕之時便是個瘋子,現在他瘸了腿,要是他這個跟他相依為命,他看著長大的師弟死了,他絕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他一個瘋子惹出亂子,你要怎么擺平?”
文淵之看著這個面如冠玉的男子,道,“你是怎么和她相識的?”
離纖塵笑了,“文大人好奇?”他大笑,“你永遠不會知道了。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時見過我,只有我,我一人獨享與她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