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帷余
一燈如豆。窗外還是暗夜。
她慢慢睜開眼,昏暗的房間中,眼前只有模糊的一張張人臉,屋頂在旋轉,那些人臉也在旋轉。
最后所有的臉合成了一張臉,她剛想看清楚,卻發現好像隔著厚重的霧氣,怎么都散不開。
文淵之見她微睜開眼睛,欣喜道,“你醒了,哪里不舒服?”
勾月啞著嗓子道,“鹿肉我還沒吃呢。”
他被她這句話給逗樂了,“你還惦記著?”
她血脈里有一半藏著大楚的風土人情,向來不喜素食,更偏向葷食。
文淵之揉著她的發道,“等你好些再說吧,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打獵。”
她道,“我是怎么了?”
文淵之想了一想,道,“你是不是同人交手的時候受傷了?”
勾月眼前一閃而過那女子陰森的笑,原來那時她便被她的內力震傷了。
他叫她往里挪,解了外衣躺在了她身邊,“我方才顧著給你熬藥,凍得手都撐不開了。”
勾月給他讓個位置,“那你躺在我暖好的地方就行。”
他笑了,“我同你玩笑的,我靠在這邊略歇息就好。”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天亮了吧。”
勾月心疼他一夜未眠,叫他和衣睡一會兒,“你明日早上不要出去了。”
他道不成,“有些事,要去處理一遭。”這還是他回良渚以來,第一次去見老師,已不能再往后推,也有必須要見他的理由。
“比你睡覺還重要?”
他點點頭,“是啊,很重要。”眸中映著她的影子,他們靠的這樣近,他能看見她蒼白的臉,仿若受了傷被關進了籠子里的幼獸。
“你出去了,什么時候回來?”她抓著他的手指,觸到他冰冷的指尖。
“若順利,午間便回來了,到時還能一起用午膳。”
勾月道好,閉了眼迷迷糊糊又睡去了。
他看著她的睡顏,心中涌上無數愁緒,他想過她會為那個人傷心一陣子,但她沒有想過,她會痛苦至此。
即使是腦海中抹去了他,他留給她的印記也深深刻在了她的骨中。見她睡得迷糊,他吻在她額間,聽得她嘟囔幾句睡熟了。
天亮后,紀樸差人送來了一堆補品,說是給她賠不是,要不是因為他的私事,她也不會受傷。
勾月叫來人傳句話給他。
“跟他說,東西我收下了,但這點不夠啊,叫他得賠我三頓飯才行。”
小廝連聲應了,這才離去。
金戈陪她烤著紅薯,問道,“真要他請姑娘三頓飯?”
“他又不是請不起,再說,我是叫他安心,我還能吃喝,沒大礙。”
金戈小心道,“紀家和沈家走得很近,沈桑同文大人雖有舊年的交情,可終究不如從前好了。”
勾月沒想過金戈竟會知道這么多,正要問幾句,聽見門口有人喧鬧。
她起身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金戈卻比她更快,抓住了她的手臂道,“姑娘就在院子里玩兒,不必出去,我叫小酒去看看。”
“叫小酒開門,我瞧瞧熱鬧。”
“欸。”她應下了,叫來了小酒。
門外原來是兩個男子圍住了一個帶著面紗的女子,看身影,那女子曼妙的身子,一眼便看見是個美人了。
眼見其中一個抬手就要掌摑她,勾月叫住了,“嘿,你在我家門口逞兇?!”
小酒走了出去,“還不走遠些!”
兩個男子便拖拽著那女子往不遠處的馬車走。
勾月叫金戈過去把他們都叫進來,問問是怎么回事。
金戈心存警惕,勸道,“未免太巧合,就在我們門口鬧起來,還偏偏在大人不在的時候。”
勾月攏緊了文淵之的披風,手里捧著湯婆子說,“怕什么,難不成還進宅子里,把我們都殺了?”
“可是……”
“阿淵中午頭就回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不許我出去,叫我在家呆著養傷,我們找些樂子,也沒什么。皇城根上,能有多惡的人”
金戈嘆息搖了頭,“叫他們進來吧。”
這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叫勾月聽明白了。
原來這女子是宮中采買的宮人之一,今日出來采買,有一炷香的功夫等領頭宮人,便在那賣蜂蜜的鋪子里留了一會兒。
這兩個惡霸是那鋪主的兒子,花天酒地不做一點正事。每每前來要錢,給的少了就動輒打罵,他老爹便將賺來的銀錢藏在蜂蜜罐子里,免得被他們兩個敗光了。這姑娘也是熱心腸,提出要替他教訓教訓這兩個不孝子。在空罐子里放了蜜蜂和爛肉,這二人一打開,臭氣熏天的,還沒朝里伸手,蜜蜂就飛了出來。
勾月定睛,果然其中一人臉上有被叮腫的痕跡。
“這樣說來,這姑娘并沒有做錯半分。”勾月道,“反而是你們兩個,狼心狗肺,就該把你們以不孝的罪名抓進官府去!”
還欲糾纏,勾月抬了抬下巴,小酒便把人打出去了,留下那個姑娘。
“你且在這里停留片刻,要是他們走了,你再走,若過一會兒,他們還留在外面等著找你麻煩,我叫金戈送你回去。”
這女子一雙秋水明眸,宮里的女子,姿色果然壓倒尋常姑娘,勾月看著她的眼睛出神了。
“多謝小姐了。”
勾月不好意思地擺擺手,“什么小姐,算不上。”
那宮女垂下眼眸,“若不叫你小姐,又該怎么稱呼呢?”
“只叫我的名字就行。”
她微抬眼皮,頗有些睥睨之意,“不知姑娘尊名。”
“我叫勾月,勾踐的勾,月亮的月。”
“原來是勾月姑娘。”
“你呢?”
金戈搬來了一張凳子,看她雙手無繭,柔荑纖手,應當沒有練過武,她松了一口氣,有她跟勾月說話解悶也好。
“我叫……澄兒。”
“成?是成人之美的成嗎?”
她也不辯,“正是。”
勾月對宮中好奇,“宮里的地磚,都是用黃金鋪就的?”
她笑道,“自然不是,只是有些宮殿外的磚上雕刻了精美的花紋。”
“皇上和皇后,你見過嗎?”
這女子道,“也是見過的,奴婢在皇后娘娘身邊伺候。”
若此時金戈在身邊,定能聽出不對勁。
皇后身邊伺候的宮女,如何會去采買宮外之物。
“皇后美嗎?”她來了這么一句。
嗯——怎么不算美呢,她傲嬌一笑,緩緩思忖著這話該怎么回答,“皇后傾國傾城,實為良渚第一美人,不,天下第一美人。論起姿色,只有一人可比。”
勾月訝然,“還有比皇后更美的宮妃?”
“沒比皇后美,只是說她的容顏尚且可以拿出來相提并論,要趕上還遠得很呢!乃是一位女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