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相跟蹤手書第二十六章 韶光明媚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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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韶光明媚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0日  作者:帷余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帷余 | 廢相跟蹤手書 

:18恢復默認

作者:帷余

數日后所有河道都已竣工,趕在暴雨之前,說來也巧,就在竣工兩三日后便下起了暴雨,可這一次卻沒有決堤,水流順著整改的河道,再不侵良田百姓居所。

竣工這晚,汝陰的百姓載歌載舞,文淵之也多喝了幾杯,他向來很難醉倒,這晚卻很快醉了。

也許是這些時日太過于勞累,幾杯酒水下肚后,他便被紀樸扶進了房中。紀樸為他蓋好被子后躡手躡腳出了房門。

勾月在曬谷場跟當地的百姓一同吃喝,臉頰飛紅,染了桃花似的,紀樸從蓮躊身邊過去,跟勾月說了一聲,她轉過臉來,眸子里濕漉漉的,含秋水也不過如此,這樣的神情望著文大人,難怪他常會目光緊跟著勾月身影。紀樸忙將臉轉過去,“大人醉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瑤臺輕笑一聲,看出了這年輕男子的局促不安和他為何不敢直視勾月姑娘,隨時拿了個果子給他解圍,好叫他眼睛有處兒放。

“既然醉了就讓他睡吧,他這些日子勞累了,好不容易睡個安穩覺,我們就不要擾了他。”勾月說完,被蓮躊拉去一起跳舞了。

房中人閉了眼,門外不遠處是喧嘩快活的人群,這里卻寂靜極了,再次睜眼自己已身處一片迷霧之中。

文淵之向前走,聽得似乎有水流傾落之聲,大珠小珠落玉盤,他猜測是瀑布。

又往前數百步,上了石級數層,眼前是一條騰空在萬丈深淵之上的鐵索橋,飛云環繞,只能容下一人通過。

更駭人的是,鐵索橋之上飛流不斷,瀑布正是從此處落下,這鐵索穿瀑布之下而過,中間有一道被水流沖蝕,鐵索已經脆弱不已。

是回頭還是向前繼續走,文淵之略一思忖便得出了答案。

他屏住呼吸繼續前行,飛流而下的瀑布因著有陽光透來,水波在日光下呈現出七彩之光,他被這景色震撼了。

朝遠處望,是連綿的山脈,翠林如煙波。腳下是云霧繞飛流,恍若仙境。

穿過鐵索橋,他慢慢下了山,在山腰處,有一溪流,十分清澈。

山中鳥雀不時鳴叫,文淵之走累了,便坐在溪流的大石頭旁休息。

睡足了,等他坐起身,對面已有一個頭戴斗笠的老漢在釣魚,不知釣了多久。

文淵之慢吞吞揉著眼睛,待看清后,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他鼻子酸了,一言不發看著那老人,一如記憶中的他。

他起了身,繞過溪流來到老人身邊。

“釣到了嗎?”他問道。

老人噓了一聲,“你把魚都嚇跑了,我還釣什么。”

文淵之便不開口了,靜靜享受這片刻安寧。

“罷了,醉翁之意不在酒,釣翁之意不在魚啊。”

“那父親之意在何處?”

他輕笑,“不就是在等你嗎?”

“父親等了很久?”

“片刻而已。”

“父親等在這里,是有話要吩咐兒子?”

他拿扒蚯蚓的木夾子敲了敲他的頭,“別繃著那張臉,哪里就有那么多事要吩咐你呢?”

他看著文淵之已不再是孩童的面孔,慈笑道,“只不過來看一看你。”

“兒子以為,叫父親失望了。”

他搖頭道,“你從未叫為父失望,每一樁都做得極好,如果你指的是你離開良渚,不理朝政一事,我以為也并無不妥。”

“父親竟是贊同的?”

“我說過,為人處世,不必處處求滿足人的期待,仰不愧于天即可,你只是個尋常人,不是大羅金仙,南海觀音,要叫所有人都信服,要將每件事都做得圓滿,未免太勉強。”

“是,兒子記住了。”

“治水你做得不賴。”

父親很少夸他,這一次卻給出這樣高的評價,他仿佛回到了幼時父親還在的年頭。

文淵之怕他即刻就要離開,跪在他腳邊,“還望父親給兒子指點前路,事到如今,若江湖動勢必朝堂震,兒子已經不知如何行進。”

“你方才來的路,還記得嗎?”

“記得。”

“如何?”

“看著十分兇險,走過來也不過如此。”

他道,“世事大多如此。”

他還想再問,聽見他說,“時候到了,你走吧。”

“可……”

“有人在等你看花。”

“什么?”

“就算是為父也陪你看一場了。”

文淵之還沒有回過神來,便被水中跳起的魚撥弄水波迷了眼睛。

“父親!”

一睜眼,見床邊站在勾月,“文淵之,醒醒啊!”

他迷蒙了一會兒,“你怎么來了?”

“我帶你去看花。”

“怎么好端端要去看花?”

他尚且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就被勾月草草披了件衣服叫起來。

霞光微出,不多時日頭從云層中出來了,紫色的朝霞散去后,出現在汝陰溝渠邊的是成片的忘憂花,金黃的花朵開得艷麗極了,許多人在河道旁看漫山遍野的花兒,孩子們在花叢中奔跑,笑得開懷極了。

此時是夏日,按理說忘憂花春末便會慢慢凋謝了,此時卻在汝陰開得這樣熱烈。

一夜之間,四野金黃。

風中飄散著忘憂花的芬芳,沁人心脾,蘭花之香比起這芬芳都俗了三分。眾人的疲憊一掃而空,在他們眼中,這是上天的恩賜。

勾月道,“是不是神了,我們雖然未在婺源看這場花開,此刻卻在汝陰看見了!”

沒聽見文淵之應答,她扭頭一看,身邊人眼角紅了,落下一滴淚來。

他幼年之時,是多么希望父親能陪他和母親還有家里的孩子們看一場忘憂花,只是世事從不遂人意。

想來父親在天有靈,知道這是他心中難以言說的痛,故此送來了這場花開,開解他,叫他繼續向前走。

十多年來如履薄冰,每一步都三思之后再三思,該放棄的,不該放棄的,為了撐起文家,他已經不知多少次舍棄了自己。

如今父親卻告訴他,叫他只做到無愧于心就好,他在天上也許知道他這些年過得并不好吧。母親一味將壓力推在他身上,要他出人頭地,弟妹們仰仗他,以他為榜樣,多年來他不敢松懈。

“文淵之,你怎么了?”她忙問道。

他擦了眼角的淚,對勾月道,“韶光明且媚,前路高且長。”

勾月道,“是啊,時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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