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門簾掀開,露出一個佝僂的老頭兒:“你找誰?”
文柔道:“這里是劉杭的家嗎?”
老頭兒聽到劉杭二字,呆默了良久,才道:“是的,你是誰?找阿杭做什么?”
“我收藏了一幅劉杭的畫,我很喜歡他畫的畫,想了解一下他生前的情況。”文柔走向屋子。
時隔十年,還有人提到兒子,夸兒子畫的畫,老人顯然心有觸動,那是一種悲涼的自豪。
“進來吧。”
老人撩起簾子,請文柔進屋。
屋子里陰暗、潮濕,狹小。
床上坐著一位更加瘦弱蒼老的老太太。
按說劉杭若是活著,今年也不過三十歲左右,他的父母應該在五六十歲的年紀,不該如此蒼老才對。
老人搬過一只凳子道:“請坐吧。”
文柔謝過坐下道:“能給我講一下劉杭的事情嗎?”
老人走到床邊桌子旁,一邊從一堆瓶子里掏出一樣樣的藥片,一邊道:“阿杭是我三十年前夜班回來,在路邊撿的。他那時候好小好小,只有五六個月。我和老伴兒四十多歲還沒有孩子,撿到他非常喜歡。雖然他的腿先天殘疾,我們一樣非常喜歡。”
“劉杭是你們收養的孩子啊!”
難怪看起來年齡差距很大,不是老來得子,而是收養的孩子。
“雖然是撿來的,但我們一直把他當親生的養。阿杭雖然腿有殘疾,可非常乖,很小的時候就坐在凳子上幫我們做手工。我們去上工,他會拄著拐幫我們做晚飯。他從小就喜歡畫畫,畫什么像什么。在魔都藝術學校的時候,他的畫還被人買走,掙了幾千塊錢,他回來都交給我了。”
老人將挑好的藥片放在瓶蓋上,遞到老太太手里。
老太太顫巍巍地接過瓶蓋,將藥全部倒進嘴巴里,喝水咽下。
“他真是個好孩子!”雙腿殘疾,沒有自暴自棄、熱愛家人、熱愛生活,值得一聲稱贊,“那……您知道,劉杭為什么要跳樓嗎?”
雖然問人家孩子為什么要自殺很殘忍,但文柔也沒什么好辦法。
老人看向文柔,昏暗的眼睛突然變得犀利:“阿杭不會自殺,他絕對不會去跳樓的!”
“那么您認為,劉杭的死是謀殺?”文柔心肝顫了顫,這還搞出謀殺案了。
老人坐在老太太旁邊,神情昏暗:“阿杭死的前一天,還回來一次,給我和他阿媽做了幾個菜。告訴我們有人要買他的畫,吃完飯就要回學校畫畫。等交了畫帶我們去市里邊吃大餐。”
“你們知道劉杭生前有什么心結嗎?”
“心結?他一直想要讓一家的生活好一點,想要給阿媽看病。”
也就是缺錢。
若缺錢是劉杭的心結的話,這對錢應該有多么執拗啊,作品上都有散不去的怨恨。
文柔剛想再多問問劉杭的愛好、交友和生活習慣,楚楚突然闖進來,尖叫著躲到文柔身后。
“柔柔姐,救命啊,那個屋子里蹲著一個猥瑣的家伙,它抓傷我了!”
文柔扭頭看楚楚,她肩膀到后背果然有一道半尺多長的傷口,傷口流出的不是血,是陰氣。
若是不管傷口,任憑陰氣散逸,楚楚會消散的。
文柔忙問豆子怎么幫楚楚。
豆子道:“咱已經將咱們的資料庫查了一遍,以咱們目前的能力,不能給楚楚療傷,現在唯一的方法是用小封術將楚楚收進棒槌里,可以減慢她傷口陰氣散逸的速度,但還是要想辦法。”
文柔二話不說,直接從背包里抽出棒槌,念出口訣,將楚楚給封印了。
被封禁棒槌里的楚楚,身上的傷口陰氣明顯散逸得慢了許多,再加上棒槌的滋養,基本可以保持平衡,暫時沒有大礙。
文柔問楚楚:“誰傷了你?”
楚楚大眼睛里含著淚花,應該挺疼的:“就在旁邊的屋子里,桌子上蹲著一個丑陋的家伙,突然跳起,它的手不是手,是鉤子,抓住我的肩膀,差點把我的肩膀給抓下來。”
現世世界的東西雖然傷不到楚楚,但并不代表鬼魂不會受傷,鬼物的維度的事和物對鬼魂都可能具有傷害性。
豆子道:“那家伙剛剛追著楚楚到了門口,柔柔抽出棒槌,那家伙被嚇走了。”
文柔立刻打開靈眼感應,發現就在旁邊的小屋里,蹲著一個面目丑陋如豬、手似彎刀、身形像縮小的猩猩一般的家伙。
豆子道:“這家伙外形像咱們資料庫里提到的邪祟。但是邪祟一般是進不了人家的,每個正經落戶的人家,家里都有家堂神留下的氣息,邪神不敢靠近。”
文柔道:“管他什么東西,既然剛剛沒敢追進來,說明他忌憚棒槌,咱們過去看看。”
文柔起身,兩個老人詫異地看著她。
實在是剛剛她突然抽出棒槌念動咒語,把倆個老人搞懵了。
文柔也顧不得給他們解釋,提著棒槌出了正屋。
邪祟在正屋右側的偏房。
偏房門關著,文柔伸手去推,門比較老舊,吱吱呀呀開了。
文柔這才理解了為什么邪祟可以進入人家,因為桌子上放著一尊邪祟的塑像,形貌丑陋,一尺多高。
那邪祟縮小后,就蹲在自己的塑像里。
豆子道:“邪祟靠吸食人類的氣運和各種能量生長,被人供奉的邪祟被稱為邪神。如果人家將邪神請進家里,家里原本的家堂神留下的正氣就會消散,不再庇護這個人家。這家人就靠邪神庇護。邪神會幫助這家人辦一些事情,但最終會將這家人的氣運和能量吸食干凈,供奉邪神是本末倒置的做法。”
老人已經撩起正屋的簾子,看著文柔,他不解文柔現在的所有動作,以及隨便推開自己家偏房門的做法。
文柔關上偏房門,走向老人:“你們家為什么要供奉一尊邪神?”
老人呆愣原地,過了一會兒才道:“邪神?那怎么是邪神?”
文柔道:“走,咱們屋子里說吧。”
老人轉回屋子,文柔跟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