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霍湘,大秦哪有如今的光景,霍湘活著,邊境那些被打怕了的人才有顧慮和忌憚,除了霍湘一脈,大秦哪還有什么靠譜的武將,這不霍黨一倒,什么牛鬼蛇神都出來了,大秦立馬丟了七座城池。
他們不想著去哪請請神醫,趕緊把霍湘的癔癥治好支棱起來,還想著往他身上扣帽子,讓他再一路跌底,會不會太蠢了些。
這不是自砸根基是什么?
不過完顏靜吐槽歸吐槽,她其實樂見其成,當即表露出一副猶疑的樣子。
范大人看出了完顏靜的動搖,立馬又加了一把火,苦口婆心道:“王妃,你還在為他遮掩什么!男子的鐘愛是多么不靠譜啊!有件事我一直都不忍心告知,你一離府,宣王竟立馬納了兩位側妃,成日流連教坊司,兩位側妃之一還是教坊司的花魁。”
“太不體面了!”范大人似乎極其失望的搖了搖頭。
別說,范大人還真是大秦官場老爺中的一股清流,出了名的懼內,不提他當官的本事怎么樣,對夫人那是真的沒話說。
此時他甩了袖子,義正嚴詞繼續道:
“我一向是看不起那些腸子花花,換妻納妾的風氣,一生一世一雙人才是人間至理,本以為宣王與本官是同路中人,卻是老夫看走了眼。”
“王妃,你有什么苦衷都可以說出來,此案上達天聽,卻不會偏袒任何一個人。”
完顏靜饒有興趣的笑了笑道:“本宮說出來有什么好處?”
“你想要什么?”
“洗澡沐浴,我還要城中于大軒的美食。”
“就這?”
范大人有些狐疑,覺得完顏靜是在消遣他。
不過再看看完顏靜這一身臟污,可憐堂堂嬌貴的王妃,恐怕這一輩子都沒有這樣狼狽過,有此要求也不為過。
范大人偏頭譴責的看了高廷尉一眼,道:“怎么回事兒,王妃娘娘來你天牢做客,你是怎么招待的,還不趕緊上好酒好菜。”
條件依然很簡陋,天牢里空空蕩蕩的破澡堂子,旁邊擺著水缸和瓢,外加一壺熱水一個銅盆。
若是七年前有人讓她在這洗澡,她大概會驚叫出聲,而現在卻能很好的保持面無表情。
動作迅速的洗完澡,完顏靜換上了干凈整潔的囚服,走出去吃早已備好的于大軒美食便當。
飯后,她也如范大人的意愿,說出了他想聽的話:“沒錯,都是霍湘指使的,我只是他的馬前卒。”
“我的牢房對面,曹大人原先的那個位置正好無人,不妨就由我的好夫君武宣王來承接吧!”
武宣王即便是失了憶,從山中霸主成了只被卸掉爪牙的病貓,想把人請到天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抓捕行動進行的異常順利。
霍湘是自愿來的,他就在武宣王府門口束手就擒,沒有一絲一毫的勉強。
“天牢等閑人不允許探望,阿宓也不知是否受苦,與其在外面惶惶不安,不如進去與阿宓一起。”
完顏靜聽完獄卒跟她匯報霍湘被捕前說過的這句話,嗤之以鼻,神色復雜略微的看著對面,和她同一個姿勢盤腿坐在地上的霍湘。
張管家哀哀戚戚的準備了一整套新的被褥,正在給霍湘即將入住的牢房打掃翻新。
完顏靜挺滿意的,因為張管家沒忘也給她多帶了一套。
霍湘大馬金刀,不像是來接受審問的,更像是來當大爺的。
都說娶完媳婦成家立業之后會有不同。
可能是剛納了兩房妻妾的緣故,霍湘剛醒來時盤踞在眉宇間的跳脫少了大半。冷臉不笑的時候,還真有過去武宣王的幾分威懾力。
完顏靜早就想好了一肚子譏諷,等霍湘來了一股腦當做送給他的遷居大禮,可當霍湘真的坐在她的對面,她的目光觸及到他那秀麗的眉眼,面容宛如在雪蠶布帛上工筆渲染的濃墨重彩之時,洶涌到嘴邊的惡意卻淡了一些。
多日來的夢境中,隨著年齡、地域、經歷變化,幾乎完全不同的數個霍湘在眼前掠過,消磨了她為數不多的戾氣。
完顏靜怔然間想起當年出降時的那場盛世絢爛。
七年前的大金占據中原大部和西北遼原,到了她父親這代,國力微衰,但也一直是當之無愧的大國。
金皇若是不當皇帝,大概會是個風流恣意的詩書大家,他寵幸過很多妃子,兒子女兒也很多,子女數在歷年皇家族譜上也是相當炸裂的。
但他的偏愛也是明目張膽,雖然立了死去元皇后的嫡長子為太子,但他很少關切這位未來的皇儲,目光反而聚焦在房貴妃的兩個子女身上。
四皇子和易安公主。
完顏靜和霍湘,是政治聯姻。
但作為金皇最喜愛的公主,這場婚事當然也是得到完顏靜親自同意的。
雖然遠隔兩國,完顏靜不曾見過霍湘一面。
但霍湘的書信,霍湘的畫像,只要她想,自然有人前仆后繼的給她送入宮中。
霍湘是數國中顏值難得能和她四哥媲美的美男子。
彼時他二十四歲,正處于男子最好的年紀。
霍湘人品端正,沒有通房也沒有小妾。
終日忙于征戰的玉面將軍率領了無數場神乎其神的戰役,武可千里取敵方首級,文可敵知名大儒。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感懷一波三折,騰挪跌宕,完顏靜大開眼界。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何等的胸襟識見,氣勢磅礴!
“……一蕭一劍平生意,負盡狂名十五年。”
十五歲的完顏靜,著迷的看著萬金換來的霍湘真跡書稿,武者筆下有真意,她被這犀利的劍意略微刺痛了眼睛,卻還是不忍挪目,眼里盡是愛慕、傾心和向往……
哪個公主不喜歡英雄和騎士呢?
公主:你抄的?
霍湘:形勢所迫
公主:文抄公令人不齒。
霍湘:嘿,我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