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殺氣騰騰的士卒,李躍心中大定。
十幾萬人都戰場都去了,區區鴻門宴又算得了什么?
再說整個滎陽城中胳膊最粗的不是李農,而是黑云軍!
李躍就不相信城中還有誰敢對現在的黑云軍出手,石閔不在,李躍最強。
所有陰謀詭計,在絕對實力面前都是白費心機。
常煒固然是一番好意,不過到了如今的局面,絕不能一走了之。
身為武人,又是一方流民帥,跋扈一些又有何妨?
只要掌握分寸即可,再說是他們先打自己主意。
再則,李躍身上沒有任何官職,根本不用屈從李農。
“傳令,徐成、朱序接管城防,魏山與吾率一千軍,前去拜見司空!”
“遵令!”親兵飛奔而去。
過不多時,城中一片嘈雜,喝罵聲有,哭喊聲有之,但很快黑云軍的血紅旌旗插在城墻之上。
城中百姓原本一陣慌亂,但看到一面面的血紅旌旗在城頭搖曳之后,出奇的都安定下來。
關起門,從門縫中露出一雙眼睛望著街面。
街道上,盔甲鏗鏘,一根根長矛刺向天空,一柄柄狼牙棒猙獰的扛在肩上。
沉重的腳步聲砸在地上,掀起陣陣灰塵,隨著春風卷起、落下。
很多士卒盔甲上的血跡和碎肉還未清理,更加重了他們的殺伐之氣。
經歷這場血戰,黑云軍比昔日更威武。
李躍一向堅信強軍是從戰場上殺出來的,經歷生死之人,才會從容面對生死。
轟、轟、轟……
一千士卒邁著整齊的步伐走向鄭府。
沿途不少廣宗的乞活軍,提著刀矛躲在民居之內,但一見到黑云軍,全都如老鼠見到貓兒,低頭躲閃。
這時一騎飛奔而來,走的進了,才發現是董閏,“司空派在下前來詢問,寨主意欲何為?”
戰馬似乎被黑云軍的殺氣驚擾到,不斷的后退、掙扎,險些將董閏顛下馬來。
“得司空召見,在下特來拜會!”李躍身披兩層甲胄,被一眾黑云將簇擁著。
“汝是來拜會,還是挾持!”董閏頗有膽色,厲聲責問。
“董將軍莫非不知在下心意?”李躍懶得理他,士卒大步向前。
董閏一人如何能阻擋氣勢如虹的黑云軍?
見攔不住,撥轉馬頭,縱馬離去。
鄭府門外,也聚集了一批甲士,提著刀盾堵在門前。
鄭篤躲在甲士之后,連連陪笑,“李寨主,這時何故?”
李躍也不廢話,“司空相召,特來拜見!”
鄭篤干笑道:“拜見用不著這么多……刀甲……”
李躍以刀拄地,盯著鄭篤,“鄭太守,鄭家若與此事無關,還請退下,躍改日再賠罪,若是也參與其中,就休怪某手中刀劍無情!”
鄭篤臉皮都在跳動,仿佛受不了黑云軍的煞氣,“寨、寨主何逼人太甚……”
“退是不退!”魏山一狼牙棒砸在地上,石板碎裂成渣。
鄭篤趕緊后退。
李躍大步向前,卻不料幾個甲士頑固的擋住大門。
“滾開!”李躍一聲大吼,甲士們再也承受不住,轉身逃進門內,試圖關門,被梁嘯一腳踹開。
門內也是一眾甲兵,環首刀已然出鞘,還有數十支弩。
而李農、張良、董閏、常煒等人就站在甲士之后。
黑云軍也針鋒相對的豎起長矛。
“屬下李躍特來拜見司空。”
“行謹這時為何呀?”李農神色倒是從容,不愧這么多年身居高位。
“司空忽然召見,屬下以為有賊兵犯境,未想驚擾到司空,死罪、死罪!”李躍揮手,讓士卒們收回長矛。
張良冷哼一聲,滿眼掩飾不住的恨意。
常煒則饒有興致的望著李躍。
李躍心中一動,自己的崛起,利益受損最大的是張良。
當然,張良預謀,沒有李農的點頭,這場鴻門宴也弄不起來。
項羽弄鴻門宴,是以強大的實力為基礎,而他們有什么?
李躍手上捏著五六千百戰精銳都沒想過動他們,他們卻先來動自己……
街道上忽然喧嘩起來。
李躍還以為是伏兵盡出,沒想到是陳端、薄武帶著乞活軍的大小頭目趕來。
“李公何意?”薄武一來,沒問李躍,先問李農。
陳端也跟著道:“李公為梁賊所敗,李將軍不辭辛勞,挺身救援,如今賊患已平,李公為何難為李將軍?”
這拉偏架的功夫也是絕了。
言之鑿鑿,讓李農無話可說……
李農臉色鐵青,一揮手,對面收起了弩機。“行謹誤會了,今日相召,并非賊人進犯,而是商議其他事。”
但頂在前面的甲士不肯撤去。
“何事?”李躍寸步不讓。
李農稍稍遲疑,無奈道:“燕王昨日有令,調大河以南乞活軍連同家眷遷往廣宗!”
李躍一愣,還真有事,莫非是自己會錯意了?
望向他身后的常煒,常煒眼神為不可察的晃動了一下。
李躍立即心中有數,石斌的軍令是真,李農、張良要做掉自己也是真!
兩邊絲毫不矛盾,只有解決了自己,大河以南的乞活軍才會乖乖的遷走。
昨日石斌對自己推心置腹,此計應該不是他想出來的。
那么……會是誰出謀劃策?
姚弋仲,姚襄?還是張賀度?
陳端怒道:“我等在大河之南經營數十年,豈能說棄就棄!”
其他頭領們也叫喚起來,“焉有此理,他石斌又不是石虎,憑什么令我等背井離鄉?”
遷徙不是那么簡單的事,到了廣宗,如何安置?
沒有田地、房屋,甚至有可能連吃的都沒有。
羯趙這種事情做過不止一次。
石虎曾五丁抽二,組建大軍攻打遼東,大軍組建起來了,卻不管人的死活,十余萬人或餓死,或被野獸所噬。
眾人越說越是氣憤。
張良道:“爾等莫非是要造反嗎?燕王都督中外諸軍事,將爾等調往廣宗,爾等安敢不從?”
這話不僅沒有平息眾人的怒火,反而提醒了眾人。
“將軍!”幾個小頭目擠到李躍身邊,滿臉的躍躍欲試。
梁犢一戰,已經證明了羯趙的虛弱。
在他們眼中,如果不是黑云山、羌人、氐人合力絞殺,梁犢很可能已經攻陷鄴城,掀翻石虎……
而梁犢死在黑云軍手中,毫無疑問,黑云軍比高力禁衛更強。
眾人眼中的小火苗不斷升騰,紛紛望向李躍。
李躍自然知道他們心中的想法。
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羯趙還有一定的有生力量,治下尚有匈奴人、鮮卑人、羌人、氐人為爪牙,此時暴起,時機不對。
梁犢那種斷子絕孫的搞法,只會便宜別人。
造反是個技術活,絕不能如梁犢一般蠻干,而他本人就是一大教訓。
“軍令是燕王的,未知司空意下如何?”李躍目光灼灼的望著李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