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佛光破碎,文殊如同折翼飛鳥般墜落,人尚在半空,就已是胸膛染血。
那閃著金光的血液揮灑,看似不多,但在離體之后竟是化為血泉,直如瀑布般落下。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流血了,而是精氣都隨之一同溢出,令得血液衍化作血泉,文殊的如來不毀真身,是真的受了重創。
而那百丈高的法天象地之軀則是巍然降臨,蚩尤之旗當空揮動,黑白之色如天幕般罩下。
“般若”
文殊敗勢已定,卻還未曾放棄,手中佛劍破空而去,佛炁自有靈性,般若慧劍化作一只三足金烏,直撞向黑白天幕。
劍器之中的道果被激發,輔以先天佛炁,太陽真火熊熊燃燒,金烏振翅,直如活物般,雙翅斬在天幕上,令得天幕下降滯了一滯。
但緊接著,一只巨掌探出,以摘星辰拿日月之勢,生生抓住了三足金烏,太陽真火在掌中熊熊燃燒,卻始終難以讓金烏從中掙脫。
畢竟,這不是真正的三品金烏,只是一件道器。
姜離手拿金烏,還依舊能夠操持蚩尤之旗,一尺之捶讓他無需擔心功力耗竭,哪怕是經過一番激戰,姜離也還是在短短時間內恢復到全盛。
那天眼凝光,神華破空,直直落在文殊身上,將其生生定住。
敗亡,將降臨在這位雄心勃勃,試圖比肩至強,晉升二品的野心家身上。
面對敗亡的頹勢,文殊臉色變化,雙目如燃火一般灼灼,壓著屈辱,大喊道:“無生佛友,救我!”
話音未落,兩道金光同時出現在天地兩方,向著中間一合,把姜離給籠罩。耀眼的金光閃爍,卻是一個巨大的金鐃,把施展法天象地的姜離都給裝入其中。
天眼神光失去了源頭,文殊當空墜落,一片清凈空間在下方顯化,若有若無的禮贊聲在回響。
“休想!”
也就在這時,鏡光照來,半空中出現一面銅鏡,對向文殊,同時一道劍光從另一側殺至。
廣元道人和墨玄空從兩方殺來,劍光撕裂空間,陰滅鏡光奪人生機,還以死意。
文殊身上頓時涌出大量的死氣來,本就因為精氣流失而大損的生機之火,正在飛速黯淡。
但在同時,飄渺的身影自真空中出現,白蓮遍空。
“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談無為身如夢幻泡影,倏然閃爍挪移至文殊身后,龍華寶樹乍現,護住文殊的生機,同時手印變幻,真空家鄉的空間重重折迭,擋在劍光之前。
“無能勝。”
談無為身上浮現出清凈佛光,身影在剎那間變得如真似幻,像是從遙遠的彼岸投射而來。
“無能勝”三字,在佛門傳說中有不少存在應用,最出名的便是無能勝金剛,但最高深的,無疑是彌勒菩薩。
彌勒實際上乃是姓,彌勒菩薩之名為“阿逸多”,義譯過來就是“無能勝”。通俗來講,彌勒全名彌勒阿逸多,也可以直白點叫他“彌勒無敵”。
而彌勒的“無能勝”,則是心境上的無能勝,傳聞彌勒通過修習唯識觀,否定了婆娑凈土之外的世界真實性,認為世界皆為佛心所化,此等境界演化成神通,就是——
龍華寶樹之下,談無為和文殊的身影陡然變得虛幻,就連整個真空家鄉都入夢幻泡影般蕩漾,然后就在眾人眼前,憑空消散。
也就在真空家鄉消失的下一瞬間,陰陽兩極劍斬過談無為二人原先所在位置,卻只能落空。
“追!”廣元道人說著,就要身化金光。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就算是談無為所帶的人馬早就退出了數百里,此刻更是走遠了,但對于三品來說找上去也不是難事。只要找到了廟,就不怕找不到賊禿。
“先助姜道友脫困。”
廣乘道人搖頭,徐徐伸手,陰陽兩極劍回歸,劍光交煉,手臂上也逐漸染血。
多次合煉誅仙劍,已經讓廣乘道人傷上加傷,此刻再運劍,無疑是讓傷勢進一步加重。
不過,還未等誅仙劍再出,天上的金鐃就迅速膨脹,如同一顆太陽一般,轉眼間就到了極限,發出了一聲聲不堪重負的聲響。
“轟!”
黑白之氣沖霄而起,無數道元炁神煞如同惡龍般張牙舞爪,撐破了金鐃,咆哮蒼穹。
“無妨。”
在中央的黑白太極之中,已經恢復原身的姜離淡淡說道:“文殊今日跑不了。”
虛幻的真空出現在黃土平原上,佛光從中飛射而出,近乎是貼著地面掠過,急急飛馳,轉眼間就飛出了千里。
眼看就要出這片地域,佛光一閃,洞穿了前方的山體,直接來到了內部,隨后擴展出一個容身空間來。
談無為將純白色的佛光散去,扶著文殊盤坐在地上,低聲道:“佛友,暫時安全了,我有神通遮掩,不懼姜離占算。”
“多謝無生佛友了。”
文殊有些吃力地盤膝,身上光影閃爍,大日如來法相和肉身重迭,又隱隱要分離,好不容易才被文殊穩住。
只是那心口處,傷口愈深,從中散出了明顯的黑氣,令得文殊都忍不住露出痛色。
“姜離這豎子,竟然將《氣墳》和《形墳》都給融會貫通,還融入了都天神煞,創出一門詭奇之功。此功集合先天一炁之生、都天神煞之滅,以《形墳》之體承載,還合納了清濁轉化”
文殊說到這里,露出濃濃忌憚之色,“生滅皆在此中,當今天下修行之人除非能在功力上勝過他,否則絕難用氣去傷他。他已經掌握了氣道的本源,甚至在肉身神元之上也有非凡成就。”
文殊將先天一炁徹底融入佛氣之中,化作先天佛炁,免去了被克制,但他沒想到姜離已經走出了《氣墳》之藩籬,雖然未在氣道成就上超宗越祖,勝過始祖炎帝,卻也已經超出了文殊的認知。
就算是化作先天佛炁,只要是氣,依舊能受到姜離克制。
他在補完莊周道果之后,已經掌握氣道之本源了。
“如此棘手?!”
談無為皺眉,“當初送予他大宗師道果之時,我是絕沒想到那少年郎能走到今日這一步。黃天下了一步錯棋啊。”
“是啊,若叫他成了三品,這至強者十有八九要多出一位了。”
文殊咬著牙,沉聲道:“但是好在他還未成三品,這一次是他用陰謀詭計方才勝過了本座,下一次,可就未必了。本座這一次沒有輸掉一切,下一次就不會再輸。”
香火之毒能陰文殊一次,不能陰第二次,只要祛除體內的五濁惡氣,恢復如來不毀真身,他就能通過汲取香火快速回復。
下一次,文殊絕對不會給姜離任何一點機會。
“是啊,”
談無為亦是點頭,步履微移,“還好”
輕輕的一步,讓談無為來到了文殊的身側,一朵白蓮在掌,似緩實疾,不帶一點煙火氣息地按向文殊天靈。
這一招,可謂是讓人意想不及,來得突兀,更有未來神通混淆感知。
然而,文殊卻是在關鍵時刻身形挪移,正好錯過了這一掌。
“無生佛友,你在干什么?”
他臉色陰沉得看著這個救自己突出重圍的佛友,沉聲道。
“沒什么,只不過是讓佛友成為自己人而已。”
談無為面無異色地放下手掌,道:“佛友還當真是夠多疑的,都到了這等境地,還保持如此警惕。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悄無聲息地按在文殊后心上。
“只可惜,佛友還不夠多疑。”
白衣勝雪,面露悲憫,觀世音恍如本來就在文殊身后一般,一掌按住了這位同修的后心,將滔滔佛氣灌入他體內。
同一時間,真空家鄉籠罩,梵音禪唱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