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
天際泛白時,海邊木屋內的喧囂已經徹底散去。
但木屋已經不能算是簡單的木屋。
此刻,在它的外圍,正有著一圈石磚平臺穩固矗立在沙灘與淺水中,平臺外圍是一圈高聳的白色大理石墻壁,墻壁上是透明的玻璃穹頂。
外部來看,它仿佛變成了一個靜靜安置在海邊的石頭圓堡。
而在內部,大理石墻壁與原本木屋中間的大片空地處,此時則堆積滿了各種物件。
古老如煉金用具般的青銅儀器設備、瓶瓶罐罐、滴管,各種基礎素材溶劑等。
還有一捆又一捆整齊堆積在角落內的草藥。
草藥種類很多,上面附著著一層淡淡的光,讓它們可以長時間儲藏在海邊露天環境下,而不需要特殊處理。
木屋內的居住環境也煥然一新了,桌椅床鋪更顯高端,還有著可以保持室內恒溫的超凡設備——那是一個看起來像是收音機模樣的黑色物品,正擺放在臥室床頭柜上。
此時安迪就坐在它旁邊的羽毛大床上,因為床位變得很高,他又太矮,乃至雙腿都懸空了。
“還挺有意思。”
坐在床上的他正低頭把玩著一枚銀色的紐扣,手指翻弄間,這紐扣不時發生變化。
匕首、螺絲刀、指甲鉗、扣耳勺、癢癢撓……
能夠任意拉伸的紐扣名叫戴維的百變工具,從名字來看,自然是一個叫戴維的超凡者發明出來的。
沒什么大用處,但日常生活中,有它卻會變得極為方便。
這個東西是剛才某位竊賊職業者送給安迪的小禮物。
除此之外,周圍的一切變化,也都是由剛才那些人帶來的。
一位有著建筑師職業的超凡者,甚至打算給他挖一個通往海底的地窖。
不過被安迪給拒絕了。
一來費事,“裝修”聲音吵得慌。
二來,他也沒打算在這里住多久。
“明天就開始給白癡煉藥吧。”
如此想著,安迪將紐扣變成一個簡單的銀色十字胸針扣在身上,目光順便瞥了眼床腳下,那個靜靜擺放著的黑色手提箱。
屋內沒有外人后,之前隱隱一種被監視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了,所以他也不怕被別人看了去。
不過,有些事態,已經變得越來越明顯了。
之前在分別時客套的握手中,就有三個人先后不同的給他手心上隱蔽的寫下了一些字。
大多都是叫他想辦法快離開,高層有異,危險什么的。
想來他們是看出了些不對勁的地方。
不過,逃跑這種事……
脫下鞋子,翻身上床。
將軟綿綿的白色被褥蓋在身上后,安迪打了個哈欠,然后就著窗外暗淡光線,緩緩闔眼入睡。
這當然不是真的在睡覺,而是披上馬甲,跑去了迷思宮殿中。
然后他就再次見到了那位“金發少年”。
迷思宮殿內的時間和現實并不同步。
天空中,正有明亮的太陽散發著刺眼光芒,周圍綠野平原被微風不斷吹拂,帶來陣陣花草清香。
安迪下線的地方,本是一座平原中拔起的圓柱高亭,此刻這里,卻演變成了一片沒有墻壁遮擋的典雅園林。
周遭樹木聳立、花圃中的鮮花圍繞一座抱壺天使噴泉盛開,有蝴蝶和蜻蜓在其中盤旋飛舞,偶爾落于花瓣上,翅膀還在微微晃動。
“我等了你兩個小時。”
金發少年抱胸坐在亭子當中,看著突然出現在對面的,與他相貌頗為相似的“中年男人”,表情滿是不耐。
“你是碰見了什么麻煩?”
盡管在上次的交談中被拆穿了身份,可“他”似乎并沒有用真身與安迪相處的打算。
“該怎樣讓一個人對你更加重視?”
安迪并不在意對方什么形象,坐在他對面的石椅上后,隨口說道:“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那就是假裝自己很忙,忙到就算電話鈴聲響了,也要等一等再去接。”
“這樣豈不是會耽擱正事?”金發少年聞言蹙眉。
她有想過安迪可能是真碰見了什么事,所以這么晚才出現,也有想過他是在故意“熬”自己的耐性。
后者似乎是事情的答案。
可眼前這人,竟然把答案說的如此直白?
“這里有什么正事嗎?”安迪語氣詫異地問,讓少年瞬間無言以對。
當然是有正事的了。
兩人互相之間對對方都有需求。
在她看來,安迪是打算以最小的代價,在自己這里換取某種所需,不愿意付出更多。
所以就裝成一副無所求的模樣,等自己主動湊過去咬鉤。
她呢?
她想套出安迪現實中的信息,然后白嫖。
主要是看對方的態度就能知道,他想要的東西一定不簡單。說出來,恐怕連自己這個當皇帝的都會很為難。
那么這種情況下,不想著白嫖,難道還打算挨宰?
不過雖說很在意這件事,或者說很在意上次對方提及的“生命圖樹”,但實際上她可是個大忙人。
剛才根本沒等幾秒鐘。
她能裝成這副模樣,不過是把安迪給“特殊標記”過罷了,只要他即將進入宮殿,就能得到通知。
本打算這樣做,多少能讓對方態度有所軟化。
結果沒想到,他竟然完全不接這招……
這又算是一次小小的失敗,算上昨天的,已經在這人面前連續敗了三回。
不過她對此不以為意。
因為出身不好,所以這么些年,她失敗的次數可多了去了。
眼前這人帶來的挫敗,撓癢癢一樣。
于是金發少年轉而拿出一本書,放在兩人中間的石桌上。
“我該稱呼先生你叫什么?”
“就叫我反賊吧。”
少年翻書動作一頓,繼而忍不住道:“這個稱呼,似乎有些不太禮貌?”
她指的是對自己不禮貌。
不過安迪回答的,卻截然相反。
“沒關系,因為你那個后媽的緣故,總是有人這么叫我。”
“……好吧,反賊先生。”
少年語氣無奈地說,“對于我們家族給你帶來的麻煩,我表示非常的抱歉。”
“道歉如果能解決問題的話。”安迪絲毫不領取地回應:“還要法律做什么?”
……他這是在試探我的耐心?
少年暗暗詫異安迪今天說話為什么這么沖,表面上卻蹙眉道:“所以呢,你有什么特殊想法?”
“沒有,帝國威勢太重,我可不敢在現實中表露半點敵意。”
如此說著,見少年臉上神色稍微舒緩了一些,他又補充了一句。
“只好在這里罵罵人,發泄一下怨氣了,反正你們也抓不到我。”
亭子中一時無言,氛圍古怪。
靜靜對視片刻后,少年表情變得皮笑肉不笑。
“所以,您聯系上我的原因,只是為了想罵人?”
她似乎有點生氣了。
“我的確是很偶然才出現在這里的,沒有必要騙你。”
安迪回答,隨后卻也像是感受到了對方的怒氣似的,轉而看向桌上那本書。
“這是什么?”
話題轉換的非常突兀,仿佛從沒說過剛才那些略帶敵意的話。
“是一本歷史書。”金發少年回答之余,內心冷笑。
她現在的好脾氣,只不過是偽裝的罷了。
但對方不可能不知道,她這是在偽裝。
目的,自然是顯露出對“生命圖樹”的迫切渴望,已經到了委曲求全的地步。
然而,如果這位“反賊先生”真的認為單憑這點,就能輕松要挾自己,那他可就想錯了。
她是很需要對方口中的生命圖樹,但她并不著急。
眼下表現的迫切,不過是為了麻痹對方罷了。
等到對方眼見自己表現的越來越急,越來越容易拿捏時,真正著急的,卻又會是誰?
是她這個看似很急,實際一點也不急的人?
還是眼見成功在望,似乎只差一點點,就能徹底掌控一切的“反賊先生”?
而只要他著急,他坐不住,他眼下這種看似油鹽不進的態度,就會接連松動,不自覺漏出馬腳,然后一切都會變得十分容易。
示敵以弱,繼而反敗為勝!
這招很好用,她貪婪巨龍的名號,就是這么來的。
“上次我見先生似乎非常熟悉歷史,恰好我最近看書時,有了一些疑問,所以……”
內心盤算著事,表面上,她保持著性格溫和的做派,耐心給對方說起了自己的“興趣愛好”。
“問題都有哪些?”安迪順著對方詢問。
“比如說,流克里王朝的艾伯三世之死,歷史記載,他是一位非常強大的圣騎士,可既然強大,他又怎么會死在他那個弱小的情婦手里?”
這個問題她倒真的很感興趣。
畢竟當皇帝的,對于一切能夠用來謀害掌權者的手段,都有更多的關注度。
而眼前這位“反賊先生”盡管還很陌生,但他既然能絲毫不受迷思宮殿的規則限制隨意離去,就表明現實中一定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再加上上次提及的“挖金字塔”,“考古學家”身份,知曉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歷史隱秘,就是一個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這也算是“投其所好”。
然而,面對這個問題,安迪的回答卻完全超出了預計。
“因為艾伯三世不會示弱,或者說,他不精通示弱。”
就見他淡淡說道:“所以他才會愚蠢的將他的政敵們逼到墻角去,看不到用常規辦法對抗他的希望,只能動用刺殺這種野蠻粗暴,你死我活,且后患無窮的方式去解決他。”
“軍事上,這種例子也不少見,我們可以拿類似的圍三厥一來討論。”
不理會對方吃屎一樣的表情,安迪繼續道:“大家都知道,圍三厥一是個簡單易懂的戰爭策略,用的好,可以免遭大量死傷。可在實踐中,卻總有出現錯漏的案例。”
“為什么?因為貪功冒進、因為自以為是、因為傲慢無知、因為狂妄自大,因為……”
金發少年:“……”
交談的氛圍一片和諧。
現實中的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早晨。
當城市上空有悠揚的鐘聲響起時。
昨晚一夜沒睡的莉莉修女,懷揣著那封信,踏步走入了教堂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