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大家好呀。
身后同樣負責護送的魔法師隊伍隱約搖晃的身影中,灰袍魔法師一臉自然地露出了輕松無比的笑容,他沖著因為他的出現而驟然安靜下來的整個斗技場揮了揮自己的手,然后便這么悠然自得地走到了萊納一行人的身后:“本
以為路上耽擱了一點時間,你們怕不是早就都準備好了要開始審判,沒想到不僅沒有受到指責,居然還能看到別的劇目正在上演......喊,我在路上打好的道歉腹稿,不是白白浪費了嗎”
“你終于來了。”看了一眼被段青帶在身后的浮生掠夢,萊納的目光隨后再度抬起,飄向了其他幾名披著各類異色魔法袍的大魔法師:“還有七人議會的諸位。”
“我本來想說‘讓大家久等了,結果我們敬愛的首席魔法學徒閣下非要將道歉的工作攬到自己身上,我也只能由著他啦。”扯了扯自己墨翠色的魔法袍,一身正式裝束的雷克斯隨后也向前一步越過了芙蕾雅的肩膀,率先打破了
場間如同對峙般的尷尬寧靜:“能在這種非常時期再度體驗一把自由之城的風土人情,我本人是非常樂意的,只可惜其他諸位同僚似乎不這么想,以及”
他轉過身,先是朝著身后的護送隊伍伸手示意,然后又向著斗技場的上空酒出的大批翠色的粉末:“讓在場的大家等待久了,實在也是不怎么合適呢哈。”
“我本來也是想這么說的。
如同事先向所有觀眾提前致意的上場主演,撫胸彎腰行禮的雷克斯隨后也像段青一樣露出了奇異的笑容,后者隨后也在斗技場間刮起的無名風中走向前方,繞著王座候選人的隊伍轉了半個圈:“嘖嘖嘖,這是演的哪一出啊
這些人是誰啊”
“為什么要戴著頭套”
他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一眼萊納所在的方向,然后穿過了城衛兵們的槍林劍雨,向著那些被槍林劍雨壓跪在地的俘虜們探出了腦袋:“不打開讓人看看長什么模樣萬一憋著人家多不好啊”
“你可要想好了。”沒有阻止段青的動作,背著雙手站在一旁的埃杜安只是看了一眼萊納的方向,然后陰惻惻地說出了這句話:“要是揭開了這些人的真面目”
布帛破空的聲音隨后回蕩在所有人的耳邊,灰袍魔法師以目力難以分辨的迅疾動作一把掀開了為首的那口布袋:“怎么的還能讓我看到更大的驚喜不成......嘶。”
四周的看臺上不自覺發出的整齊吸氣聲里,一張滿是傷痕的憔悴面龐隨后也顯現在了段青掀開的布袋之下,已經停止了掙扎與嗚咽的那個腦袋上方則是頂著一蓬糟亂的頭發與血污,被布條貼住的嘴巴之上回望段青的也是一雙
空洞而又無神的雙眼:“唔......嗯...嗯”
“這是誰啊”
對著眼前的這張鼻青臉腫的臉端詳了半天,段青最后擺出了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總覺得有些眼熟,又有些不夠眼熟......你們把人揍成了這副樣子,是生怕別人把他認出來嗎”
“如果你認不出他的臉,你可以認一下他的衣著和裝飾。”埃杜安臉上的冷笑依舊:“他的脖頸上也有明顯的魔紋,這種魔紋的樣式呵呵,在場法師議會的魔法師這么多,應該輪不到我來解釋吧”
“還真是哎。”于是段青也帶著恍然大悟的表情,重新將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俘虜身上:“雖然我不太使用這種將魔法陣直接刻在自己身上的方式,不過我也并不排斥其他的魔法師使用這種方式來強化己身,所以說"
“這玩意兒可不是什么法師議會的特權。”
收起了觀察的目光,段青的表情也在轉過身來的過程中變得夸張無比:“只要是魔法師,他們都有可能使用啊!怎么,你們不會因為這個,就一定要把他歸成法師議會的人吧不會吧不會吧”
“自由世界里的魔法師,不是歸屬于法師議會,就是歸屬于魔法帝國,很少有生存在鄉野之間的中立魔法師了。”回答段青這個問題的是站在場中間巋然不動的萊納:“如果你不承認這個破壞者是法師議會之人,我是否可以理
解為,你是在指認‘魔法帝國是主導了襲擊會場的兇犯嗎”
“為什么這個魔法師不是法師議會的人,就一定是魔法帝國的人萬一他是某個別有用心的家伙假扮的呢”段青慢條斯理地揚了揚自己的眉毛:“就算他真的是隸屬于法師議會或者魔法帝國的魔法師,他的襲擊行為也有可能
是出于他個人的意愿,為何一定要將罪責歸咎到背后的組織身上”
被段青隨手拈來的說辭所說動,萊納和埃杜安一時語塞定在了原地,搖了搖頭的灰袍魔法師隨后也背著雙手重新來到了那名俘虜的身邊,那再度上下打量的目光也逐漸轉到了看臺方向:“當然,現在是審判會的現場,咱們用
審判的眼光來看待這件事也沒什么,時間,作案手段,作案動機......這些因素我們或許都可以考慮在內,單靠一個身份就想隨意歸咎罪責的想法,早就已經過時啦。”
“我先說一說我的想法吧:法師議會單方面派人暗中破壞法師議會自己組織的審判會,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說不通的事情。”
他環視著現場的所有人,朗聲陳述的動作也變得從容而沉穩:“從這個角度來考慮,最有可能作為兇犯的是魔法帝國那一方,將這個人懷疑成魔法帝國的魔法師,也就成為了順理成章的事情,不是么”
“順理成章,理所當然若是事情果真有如此簡單,我們的城主大人就不會帶著一個蒙著頭面的罪犯出現在我們面前了。”這一次出聲發話反駁段青的是自由之翼隊伍里的洛圖:“你的理論也只是強詞奪理,用所謂的動機來
強行歸咎犯人的身份而已,想用這套說辭來影響判斷、扭曲事實做夢。”
“哦看來這位洛圖先生,對我們眼中這位鼻青臉腫的犯人的身份非常篤定啊。”段青施施然轉過了身:“為了節省時間,不妨就將他的身份直接說出來,如何”
“我我怎么知道。”回答的聲音明顯出現了停頓,看上去并未上當的洛圖冷哼一聲回答道:“我一個剛剛抵達這里,對這里的現狀一無所知之人,怎么可能認識他要問”
“也是得問你們自己啊。”
他抬起頭,將所有人的目光引導到了看臺的中心,端坐在那里的費爾南多維金斯此時也在眾目睽睽之下閉目輕捋著胡須,半晌之后才漸漸開了口:“特雷斯法奧,七級魔法師,主攻金學科與風雷魔法學科,在空間傳送領
域亦頗有建樹,與馬洛克、騰塔特奧、法布雷加等人有過師徒關系,曾擁有‘奧術之星”的稱號,被看做是有希望躋身七人議會的人選之一。”
“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你。”用一連串的信息轟炸將所有人震撼在原地,維金斯的目光逐漸聚焦在了那名鼻青臉腫的魔法師身上:“在我收到的報告中,你已經死了。
沒有回應維金斯的話,跪坐在地的俘虜將面色隱藏到了散亂的頭發之間,唯有那貼在嘴巴上的布帶還在段青的話音中反射著黯淡的微光:“什么原來你認識他你怎么不早說”
“因為你們之間的爭論,也很有值得觀察的價值。”維金斯聲音低沉地回答道:“經過了充分的討論,審判才會得到最為公平公正的結果,正如你剛才所言:即便他已經被確定是襲擊自由之城的主犯,我們也不能將他與任何勢
力掛鉤,也不應將這道復仇的火焰引燃到其他人的頭上。”
“既然維金斯議長也這么說,那就好辦多了。”
打破了斗技場四周逐漸升起的議論嗡鳴,屬于萊納的聲音隨后在所有人耳邊回蕩:“若是無人庇護這位惡徒,我便可以秉公發落......還有人有意見嗎”
“盡管我還有很多感興趣的問題想要找這位失蹤已久的同僚詢問,但我會遵循城主大人的意愿和今天這場審判會的規則。”四周鴉雀無聲的反應中,還是維金斯率先表態出聲:“侵犯自由之城安全的人,自然也應由自由之城的
管理者來處置,至于那些過往......若是萊納城主要求立刻親自懲處,那我和法師議會一方便不會多加干涉。”
“哼。”重重地發出了一聲冷哼,站在一旁的洛圖隨后有些不悅地催促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城主大人動手吧”
“等一等再等一等。”出聲將在場所有人的動作阻止下來,坐在高臺之上的維金斯隨后卻是再度搖頭:“我沒有意見,并不代表其他人沒有意見,城主大人不打算問問他們的想法么”
“其他人”萊納環視著斗技場的四周:“除了法師議會,還有其他人與這個可憐的魔法師有關聯還有誰會管他的死活”
“城主大人這話說的,把人家法奧先生嚇著了。”指著不由自主再度顫抖起來的那個披頭散發的俘虜,段青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低笑:“而且這話城主之前不是還說過的么不是我們,就是‘他們’。
“作為這次審判會的主角之一,他們應該也要到了吧。”
晴朗的天空在這一刻出現了片刻的波動,原本顯得悠遠無比的天藍底色也在無數隱約泛起的雷鳴之下驟然被遮擋,撕裂的空間裂縫緊接著也在無數賓客的驚呼聲里將斗技場上方的空間分割成涇渭分明的四塊,數道傳送至此的
黑色身影隨后也依次展露在了被割裂的這四方空間前端。如同天地開辟一樣的景色隨后也將這四處空間裂隙染成了不同的四種顏色,代表著四類元素的紅、黃、綠、藍四色光輝仿佛也像是滔天的洪水一般席卷向斗技場的下方,然
而這些“洪水”最后終究還是沒有落到地面,而是在更高一點的地方被突然出現的平緩魔法護層所抵擋,彼此相互沖激在了一起:“......到便到了,沒有必要如此大動干戈吧”
“呵呵呵呵呵。”
如同陰云般籠罩在這些元素的洪流之上,黑影們用整齊的低笑回應著負責主持防御法陣的維金斯的話:“老友再次相見,自然是要好好打個招呼啊。”
“聽說你們聚集了很多的同道者,拉瓦。”回應了最為粗糲的那個笑聲,費爾南多維金斯依舊是一副安安穩穩坐在原處的模樣,看上去沒有絲毫緊張,也沒有任何想要施法的動作:“可惜,那個所謂的魔法議會終究也只是復制
我們七人議會的贗品,這個‘天地斗轉’魔法也是如此呢。”
“我們魔法帝國不會埋沒任何魔法的奇才,只要是有功能之人,均可以坐上議會的寶座。”那粗糲的聲音隨后也沙啞著嗓音回答道:“怎么,害怕這些人會和你平起平坐,然后爭奪你在法師議會的權力”
“愚蠢至極啊!”
四方洪流中屬于元素之火那一側的洪流陡然變得猛烈起來,盤旋在斗技場上空的能量漩渦也在被染成了火紅色的同時變得愈發激蕩而不穩定,被燒焦成黑色的烈焰塊隨后也在恐怖的呼嘯中化作紛飛的流星,向著維持在斗技場
表面的魔法護盾轟然砸下:“就讓我看看!你!什么時候!才能”
“休得放肆!”
一抹金光在下一刻同時刺破了魔法護層與元素洪流的混合,帶著屬于萊納的身軀在自由之城的高空中凝聚,渾身被明黃色光焰包裹的他隨后劍指一揮,將大把的能量沖擊居高臨下地潑灑向斗技場上空的裂隙角落:“我,自由
之城的代理城主!再次向所有人鄭重警告!”
“只有遵守規則的人,才會被自由之城視作客人!”
如同遇陽消融的冰雪,大片大片的元素洪流在金焰的照射下頃刻退散消失了,部分飚射而至的金焰甚至刺破了層層元素波浪與魔法防護,將飄在天空中的黑袍隊伍里的幾個倒霉鬼撕成了碎片:“如果不愿成為“客人”,那就休
怪我請你離開!”
“您誤會了,萊納城主。”
冰藍色的光芒隨后覆蓋了洪流的表面,就像是真正的雪水在冬日的天空中重生,位于那片冰藍色天空之下的泰麗莎隨后也走入了所有人的視野,代表魔法議會一方出面回應了萊納最后的警告:“雖然形式上有些激進,但正如
我的同僚所言,這只是一個招呼而已。”
“稍安勿躁。”另一側平息坍落的綠色漩渦中,漸漸收起能量流的伊米爾也發出了沙啞的笑:“既然選擇參加這次盛會”
“那我們就會盡到‘客人’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