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顧童祥隨口之間的一句話,讓馬仕三世的一口老血差點從嘴里噴出來,大爺讓你講講你的要求,沒有讓你漫天要價好伐。
對方的路數太詭異,讓馬仕三世意識到這場談話會很難熬。
那種平平淡淡的口吻,沉默之中透露著舉重若輕。
非說對方對待自己談話的態度太過輕浮罷,又說不上。
顧童祥的語氣聽上去無疑是認真的,縱使稱不上恭敬,也能說得上是誠摯,仿佛是在嚴肅和馬仕三世討論著這個問題。
就因如此。
反而讓馬仕先生那番生意場上滔滔不絕的富有誘惑力的蠱惑言語,直接又被噎回了嘴里。
那口吻就好似在說……你問打動我的要求是什么,那我就給你要求,我是認真的——做不到,那就怪你們馬仕畫廊沒本事用這幅牛皮轟轟的口吻說話嘍。
得虧馬仕三世也非常人。
畢竟是偌大生意的掌門人,硬生生的挺住了差點被閃斷的老腰,將顧童祥拋過來的這個大杠鈴生生很有水平的端住了,沒讓他直接砸在自己的腳背上。
“當然。”
馬仕三世深深的吸氣:“這是我們共同的愿景目標,不光是威尼斯雙年展,歷史上幾乎所有的歐洲頂級藝術展覽,馬仕畫廊幾乎都有過兩位數以上的參展畫家,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得到了評委會的認可。也包括了金獅獎。馬仕畫廊歷史上的威尼斯雙年展金獅獎得主不是一位,而是兩位,在整個藝術界這都是——”
他只好扯扯畫廊輝煌年代的往事了,馬仕畫廊論歷史底蘊,確實放眼整個歐洲,都是TOP級別的。
“哈。”
顧童祥輕輕的哈了口氣。
真的挺厲害的哈。
馬仕三世又住嘴了,
顧童祥仿佛看穿了他的底氣不足,如今商業畫廊的影響力在威尼斯雙年展這樣的國家級別的獎項面前也在逐漸消退,他確實除了談一談當年的盛景以外,也沒有太有誘惑力的條件。
馬仕三世希望用自己所描繪的美好圖畫,勾住訪談桌邊的那位年輕人的心,把他牢牢的和畫廊綁定在一起。
而他爺爺顧童祥就仿佛是一道堅硬的冰質圍墻。
他覺得自己話語里的熱氣應該已經穿了過去,要是那個年輕人能親耳聽到這些話,顧為經想必應該完全沐浴在了馬仕畫廊的光芒之下,可他真的伸出手去觸碰的時候,他的言辭依舊撞在了那層透明的障壁之上。
馬仕三世嘗試著變換方法,無論是低姿態的道歉,還是高姿態的描摹。
他全都試了。
顧童祥也似乎全部照單收了——可那層無形的透明屏障依舊就在那里,就在他含義不明的語氣詞之中,他頑固不化,不動如山。
“馬仕畫廊有一個長期的愿景計劃,畫廊希望能夠成為一個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伴隨著顧先生在未來共同實現這個目標。那么,就眼前的事情,有什么需要畫廊能夠為顧先生所做的么?”
馬仕三世換了個說法,主動說道。
他不怕這對爺孫向他開口,有利用價值才會開口,需要用你才會開口,把你當成自己人才會開口。
他只擔心顧童祥這種嗯、啊、哈式樣的清清淡淡,沒個反應。
當然。
開口就管他要個威尼斯雙年展的金獅獎這樣的事情,馬仕三世確實也沒有辦法做到就是了。
眼前的事情?
顧童祥想了想。
“新加坡雙年展的金獎。”老爺子依舊很謹慎,有什么說什么,但惜字如金。
這句話。
又把馬仕三世給干的沉默。
顧童祥不是很理解,聽筒對面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敵不動我不動。
馬仕三世保持沉默,顧童祥同樣也保持沉默。
“很苛刻的要求啊”
良久,他聽到馬仕三世輕輕的說道。
“苛刻。”顧童祥慢慢復述著對方的話。
我去?沒惹你不高興吧。
苛刻就算了嘛。
你既然上趕著問,我就那么隨口一說,你態度那么好,還不準人有夢想了。
他真沒有拿捏要挾馬仕三世的意思。
道歉的話出口之前,顧童祥又提醒自己要繃住。
于是。
他又開始復述自己的話,“嗯,我一向都是很尊敬您的,馬仕先生。”
而幾秒鐘以后,話筒那邊馬仕三世一聲長嘆。
“我也希望能夠配得上您的尊敬,顧先生。”不知怎得,馬仕三世語氣更加的恭敬了,“我明白,以你們所展現出來的東西,去要求畫廊為你們爭取到這樣的獎項,并不過分,就是我們這樣的畫廊展現自己能力的時刻。”
“馬仕畫廊并不懼怕任何一家參展的畫廊,我們有更好的資源,更優秀的媒體渠道。我非常愿意為顧先生去爭取本次雙年展的最高獎項。只是情況是這樣的——”
“一來,時間確實很匆忙。藝術宣傳是一套完整的系統。我們介入本次雙年展的時間很晚,顧先生的參展內容也早就定了,這種油畫,畫廊方面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打造出什么個性展臺出來,就算我們愿意出資源,這也不現實。二來,從技術角度來說,馬仕畫廊沒有辦法去許諾把金獎給您,事實上,沒有任何畫廊能行。”
“如果有任何畫廊向您做出了這樣的承諾,那么,它們一定是在騙您。”
顧童祥豎起耳朵聽著。
“如果您的潛意識里覺得,某某雙年展是一個比威尼斯雙年展等級更低的獎項。No,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誤判。威尼斯雙年展是世界上最著名,歷史最悠久,故事最豐富的城市雙年展,僅此而已。國際上現在有很多相對新興獎項,它們沒有那么悠長的歷史,規模更小,資金更低。但他們同樣代表著一座城市的文化形象。這完全是另外一種邏輯。理論上每個城市都有每個城市的文化風貌。A城市并不比B城市低級,A雙年展也不比B雙年展等級更低。”
“也許有的畫廊能許諾給您五年之內,把顧為經的作品成交價格記錄推到100萬美元,大不了自己來買么,這里面有藝術倫理以及反洗錢方面的問題存在,但我知道,行業內有些畫廊就是這么干的。”
“但很難有任何一家畫廊,能夠許諾你一定能拿到某某某的獎項。無論是威尼斯、新加坡,還是別的什么。我可以做出這個承諾,剛剛我差點就這么做了。”
“如果顧為經能拿到金獎,那么是馬仕畫廊的功勞,如果不能,那我們也不‘損失’什么。”
馬仕三世沉吟了片刻。
“但是顧先生,我覺得這樣對您不夠尊敬。”畫廊主誠懇的說道:“您說您對我很尊敬,我非常感激,我也希望能夠對您保持尊敬。”
顧童祥本身對于馬仕三世夠不夠尊敬,也許不夠重要。
但和伊蓮娜家族擁有密切關系的人,值得馬仕三世保持由衷的尊敬。
說真的。
馬仕三世到現在為止,以一個生意人的精明和多疑,他有七成相信伊蓮娜家族和顧為經關系不一般,有五成相信,搞不好早在《油畫》的訪談開始之前,顧為經和伊蓮娜家族早就達成了私下里利益交換的可能性。
他接觸過安娜。
一個非常非常難以讓人接近,難以招架的女人。
他目前只得到了一些從訪談現場傳來的二手消息。
馬仕三世說不太準,他總是有點覺得,從反饋上看,這兩個人之間表現的太有默契了。
這也是迫使馬仕按捺不住,當場撥打了這個電話的最主要原因。
比起曹軒這樣沒啥煙火氣的藝術家。
反倒是伊蓮娜家族這個名字,更能讓歐洲的畫廊主們感受到由衷的畏懼。
“我向您保持尊敬的方式,就是愿意對您講一些大實話。有些畫廊習慣用虛假的利益欺騙您,把他們也拿不準的好運氣當做自己的功勞。”
“那不是馬仕畫廊。”
“我不欺騙您,也許,馬仕畫廊不是如今大型畫廊里,能夠提供給合作伙伴最為豐富的藝術資源的那家。但馬仕畫廊可以去做如今所有的大型國際畫廊里,對待合作伙伴最為真誠,最為堅定的那家。”
“唔,我在認真的聽。”
顧童祥說道。
“您永遠有我的承諾。”
馬仕三世說道。
在拿出了一位大畫廊主對待值得尊敬的對等合作伙伴的態度時,馬仕三世的語氣里消失了剛剛那種上門推銷員式的激情。
男人連一開始那種低姿態的謹小慎微都消失了很多。
顧為經爺孫畢竟都還不算是行業里的大人物。
他也不是在和伊蓮娜家族直接對話。
以馬仕三世的身份,在顧童祥面前,太激情或者太拘謹,都更像是一種試探試探對方深淺的演出。
此刻這般語氣平緩低沉的模樣,反而更加的真誠。
“第一。”
“馬仕畫廊無法承諾顧為經一定會拿到這一屆的新加坡雙年展的金獎,但,馬仕畫廊可以承諾,在我們打完這個電話之后,一到今天這里上班的時間,一個完整的經紀團隊就會從歐洲出發,我們會全力以赴,幫助顧為經先生展現出他最好的自己。”
“另外。有關那個誰的事情……”
“崔小明對吧。”
馬仕三世好好的回憶了一下,才從腦海里拽出了崔小明的名字。
“如果您愿意,這件事也可以完完全全的交給馬仕畫廊來解決。馬仕畫廊和崔小明曾經有過接觸,我們的藝術總監曾經建議過考慮簽下他,但相關傳聞出現以后,畫廊方面已經完完全全的和崔小明斷絕了任何進一步接觸的舉動。”
“早在幾天以前,我便已經吩咐下去去做這件事情了。”
馬仕三世明確表示著自己的態度。
他也絕非是僅在塵埃落定以后,才會做些錦上添花般的工作的人。
“我向你們保證,從現在開始,你們就可以把這個名字從腦海里徹底完全遺忘,如果需要的話,馬仕畫廊很樂意為您解決掉這個麻煩,我說的是完完全全的,毫無后遺癥的解決掉。”
馬仕畫廊也聽到了關于這件事情的匯報。
《油畫》畢竟就只是一家藝術評價雜志而已。
不是《油畫》不強。
而是專業并非完全對口。
面對這種似是而非的傳聞,伊蓮娜小姐愿意在舞臺上風輕云淡的點上一句兩個人之間繪畫風格的相似性,又提到顧為經繪畫風格的來源,并在訪談結束之前,親自為顧為經澄清他認為亞歷山大的指控是毫無來由的,已經做的足夠的多了。
崔小明膽子都嚇破了。
嚴格意義上來講。
崔小明畫了一張不錯的作品,而模仿和借鑒,互相激發靈感,在行業里并不鮮見。
馬仕三世想著伊蓮娜小姐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為顧為經做更多的事情,至少她本人不會。
人家是《油畫》的藝術總監。
介入才出道的年輕新人畫家之間說不清、理還亂的口水仗里,實在是跌份兒。
馬仕畫廊的營銷公關團隊,搞這種事情,才是最專業的。
崔小明能吊著馬仕畫廊的Offer欲拒還迎,和他有資格跟馬仕畫廊認真談條件,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就是因為崔小明在馬仕畫廊面前沒有太多的議價能力,這才遲遲沒有辦法真正的達成協議。
馬仕畫廊想要追他,崔小明才是能讓經紀人不斷的打來電話的藝術新星。
馬仕三世生氣了。
崔小明算哪位?
一個有意思的年輕人罷了,可畫廊旗下那些大畫家們,又有哪位,不算曾是個有意思的年輕人呢。
崔小明再去奮斗個十年二十年再說吧。
馬仕三世不介意在崔小明身上,展現展現自己畫廊的公關能力。
“唔。”
顧童祥抿住嘴唇。
“最后……”
馬仕三世直接拋出了重注,他幾天前沒有拖著整間祖輩傳下來的畫廊基業,在年輕人身上梭一把,徹底把他們綁定在一起的勇氣。
此刻塵埃落定。
馬仕三世并不缺乏加倉的勇氣,而且很大。
“我相信此刻應該不缺乏畫廊在和顧為經接觸,就算沒有,馬上也會有很多人蜂擁而至。我不想用之前的那紙預簽約合約綁架住你們。我想告訴你們,馬仕畫廊能給你們的,是其他所有的畫廊都給不了的。”
“無論里森、佩斯、高古軒什么的……無論是誰,他們都一定無法與馬仕畫廊相互比較。”
“因為馬仕畫廊帶給你們的——將會是尊敬。”
“以及自由。”馬仕三世緩聲說道。
“什么?”
交談開始以來的第一次,一直坐在椅子上裝冰山的顧童祥愣住了,他吃驚的出聲。
“這是什么意思,馬仕先生,什么叫自由。”顧童祥無法在那里繼續裝深沉。
“自由,freedom,無價的自由。”
馬仕三世含笑說道。
“如果不介意的話,讓我們徹底忘掉了之前的那份合同吧。我們前往新加坡的團隊,將會攜帶兩份文件。”
“第一份合同是份撤銷性質的合同。撤銷掉之前馬仕畫廊和顧先生之間的合同要約,雙方都不用支付任何的違約金。”
“簽字之后,顧先生從此和馬仕畫廊再無任何關系。你們可以放心大膽的去接觸其他的畫廊。”
打電話之前。
馬仕三世便一直都在思考著一個問題,那就是……馬仕畫廊憑什么能留下顧為經。
他憑什么在這場“群狼環伺”的競爭之中,牢牢的咬住嘴里的肉不松口。
他憑什么能在今日留下顧為經。
拼薪水,還是拼藝術資源。
他又憑什么能在未來的三年、五年、乃至十年之內,都依舊牢牢的留下顧為經?
違約金能有多少錢呢?
不是馬仕三世不想定個1個億歐之類的違約金,但這不光是人家會不會簽的問題,它顯然也是違法的,一般按照所在地的法律和行業協會的要求,違約金應該會在合同總金額的50左右。
有點類似于球員的轉會合同。
頂級球員的解約金理論上無法律上限。
但周薪一千磅的青年隊球員,解個約,就讓人家賠一千萬英鎊,明顯不可能。
誠然。
馬仕三世那份合同報價很高,而且各種投入的資源成本很難準確估價,他帶來就是所約定的違約金的數額其實也很高,官司打的好,顧為經轉身跑到其他畫廊簽了大合同的話,確實能拿到不少錢。
不過。
在馬仕三世已經得知,訪談的舞臺上,安娜·伊蓮娜抬抬手指,就替顧為經寫了張300萬歐的支票以后,他一瞬間就明白了,哥們,這種時候,再談那份預簽約合同,就顯得很不禮貌了。
顧為經或許會因為一些理由,而不得不留在馬仕畫廊。
不管是什么緣故。
一定不是因為合同上的違約金數字。
顧為經不缺這個錢。
可能伊蓮娜家族那里愿意暫時幫個小忙,更有可能的是想要搶肉吃的新的畫廊會幫忙順手把違約金也給出了。
能參與到這場角逐里的大畫廊,沒有任何一家是會缺這個錢的。
包括馬仕畫廊自己。
縱然顧為經缺這個錢,馬仕三世也不缺。
他當然缺錢,要是顧為經解約能賠一個億出來,馬仕先生也就不提這事兒。
現在的情況,他好歹也是頂級畫廊的掌門人,為這三瓜兩棗計較,跌份兒。
馬仕畫廊缺少的是一個億,而非是一百萬,起碼,不是以這種方式靠對方的解約金掙到個百八十萬的。
馬仕三世有他的缺點。
他是一個性格搖擺不定的人。
馬仕三世也有他的優點。
他是一個商業嗅覺很敏銳的人,這兩點有一部分是矛盾的,馬仕三世性格里的瞻前顧后,讓他的敏銳嗅覺往往失去了用武之地。
就在剛剛電話播通的那一刻,馬仕三世又開始猶豫了起來,躊躇著他手里握著顧為經的合同。
這是自家畫廊最大的優勢。
白白扔掉這分合同,未免太難受了。
顧童祥這幅看不明白深淺的沉默路數,反而側面助攻馬仕三世下定了最后的決心。
算了。
試探不清楚就不試探了。
倘若真的靠著原來的合同,把顧為經綁在畫廊里,不過也就綁個三年的樣子,合作不愉快,畫廊的資源花的別扭,顧為經帶的別扭。
無非雙輸。
和老東家到最后反目成仇,對薄公堂的案例,在行業里多了去了。
顧為經這么年輕,他無非沉淀個三年而已,馬仕三仕簽下這份合同之時的期望,絕非是什么沉淀三年。
而綁不住。
一紙合同有何益處?
到時候還不是簽個彼此尷尬的仇人出來。
徹底想明白了這一點,馬仕三世反而松弛了下來,他爽朗的笑笑。
“之前我們雙方擬定的合同,跟一本書一樣,太麻煩了。畫廊不是會計公司,畫廊需要的要的是感性。我們真的需要這樣的合同么?條條款款,太讓人頭大了。”
“我的曾祖父以前說,藝術家和畫廊合作,就像是夫妻。最后不歡而散,婚前協議簽得再詳細,頂多能做的也就是止損。如果能和和美美,婚前協議,簽得再多么詳細,也不過就是一只空文。”
“充滿誠意的誓詞比合同更重要。”
“如果你還愿意繼續選擇馬仕畫廊,如今的協議是這樣的,第一,我們說好的畫展,它就是顧為經的了。我無法像你們承諾本次雙年展的結果,但我答應你們,無論雙年展的結果是怎么樣的,馬仕畫廊都會將為了顧為經在阿布扎比盧浮宮里召開他的個人畫展。這個約定保持不變。”
“同時。”
“新的合同將會一份法國式合同。”
“法國式合同。”顧童祥重復了一遍。
“一種約定俗成的合約習慣,法國的法院在藝術家和商業畫廊之間做出判決的時候,會較為傾向于藝術家中心主義,且立場會比較傾向于認定代理合同不具有排他性質,也就是非獨家代理。”
“按照馬仕畫廊的慣例,只有兩種藝術家在洽談的時候,我們會使用這樣沒有強力綁定關系的合同范式,要不然是那些默默無聞的小畫家,要不然,是行業最頂級的那些非常強勢的頂級畫家。”
“約束越少,藝術家自由發揮的空間便越大,無論是藝術上,還是商業上。”
“新合同會非常的簡練,只用一張紙,乃至一句話就能寫下來——合同期間之內,每個合同年,藝術家需要向馬仕畫廊交納三張作品,題材不限,種類不限。同時,所有經過馬仕畫廊寄賣、出售,以及畫廊所組織的畫展中的作品,馬仕畫廊享有30的代理抽成。”
“除此之外。我不做任何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