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輪渡在通過瓊州海峽時發生故障,壞在了中間。
押送軍列的翊安軍官兵十分警惕,連步槍和霰彈槍的保險都撥開了,提防潛在的“敵方細作暗中破壞”。
幸好,輪渡沒發生嚴重故障,過了一個多鐘頭就修好了。
隨后通過環島鐵路,一個攻堅戰車隊的全部裝備安然無恙的運抵了瓊崖聯訓大營,包括坦克和各種車輛與技術裝備。
這些就是備受矚目的新銳兵器——二式重型戰車。
血統純正的大明虎式,出擊!
饅頭?定叫它有來無回!
作為指揮官,周長風很清楚重型坦克的效費比不高,不過這無法掩飾他的期待和興致。
坦克這一兵器作為重型機械設備的集合體,十分依賴系統工程——整合能力的水平。
假使這個水平差勁,那么極有可能空有優良的設備,最后得到了一種不堪入目的差勁玩意。
這方面的杰出代表就是英國人——他們有一流的火炮、一流的發動機、一流的冶金、一流的光學設備,然而英國人卻能整合出三流的坦克,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奇特的能力。
倘若大明能有如此優良的子技術水平,恐怕坦克設計師做夢都能笑醒。
不過,即便存在短板,可是順天第一重型機械公司的系統工程造詣還是值得信賴的。
二式重坦在定型之前的去年還叫作試制元年式重坦,如今已經開始小批量生產了。
因為是性質特殊的兵器,軍器局放寬了對尺寸與重量的限制。
當時他們給定的技術指標是:
1.戰斗全重不超過48公噸。
2.可以在1500公尺距離上擊穿敵方中型戰車正面。
3.可以在100公尺距離上抵御英美中型戰防炮(57公厘)和中型戰車(75公厘)發射的穿甲彈。
4.平均接地壓強不超過0.85MPa。
5.具有良好的勤務性。
6.在復雜地形亦要具備良好的通過性。
從前年冬季開始,一機公司經過一年多的工夫加班加點的完成了任務。
實驗型重坦的研發工作開始的更早,但本質上技術驗證車,壓根不具備實用價值。因而二式重坦相當于是減配、閹割的版本。
限制重量仍然是為了方便部署——受限于貨輪和登陸艦的起重機起吊能力,以及前線維護保障單位的起重機和拖曳能力。
在解除了卡鉗和鋼纜的束縛之后,一輛輛鋼鐵巨獸在引導下緩緩駛下了重型平板車。
一機公司的設計團隊考慮過大厚度鑄造炮塔,不過制造難度太大,在保證良品率的前提下至多只能鑄造出中等厚度的炮塔,故而擱置了這個方案。
眼下定型的方案為焊接炮塔及焊接車身,均使用新型的高壓冷軋鎳鉻錳鉬釩稀土合金鋼,未進行表面硬化處理。
這種匠心打造的裝甲鋼性能十分優良,布氏硬度295HBW——雖然不硬,但是韌性很好,品質出類拔萃。
車體正面簡潔,為增加焊縫強度,采用極其耗費工時的特殊咬合焊,形狀為燕尾榫。
什么叫工匠精神啊!
首上短小,裝甲為50°傾斜80㎜厚度;首下寬大,裝甲為35°傾斜80㎜厚度。
車體側上裝甲為35°傾斜50㎜厚度;車體側下裝甲為垂直50㎜厚度。
二式重坦的炮塔是較怪異的六角形,正面中間部分很小,兩邊看上去大幅度內傾,棱角分明。
炮塔正面中間裝甲為垂直100㎜厚度;兩邊裝甲為55°傾斜80㎜厚度;炮塔兩側裝甲為20°傾斜64㎜厚度。
炮盾完全遮擋正面中間部分,亦為垂直100㎜厚度。
防住!堅不可摧!
在武器裝備方面,二式重坦暫時使用了改裝的三〇式112㎜加農炮。因為基于96㎜高射炮研發的長身管坦克炮存在若干小毛病尚未解決,而且陸軍也嫌棄它的殺爆彈裝藥量太少了,對軟目標殺傷效果不好。
暫用的坦克炮為陸軍野戰炮身管截短至32倍徑,間斷螺紋炮閂,發射112×400㎜風帽鈍頭穿甲彈(APBCHE)時初速625m/s,可以在500m距離上擊穿垂直放置的120㎜軋制鎳錳裝甲鋼板;殺爆彈裝藥量則有2.4㎏之多。
打穿!砍瓜切菜!
這門炮因為源自野戰炮,間斷螺紋炮閂在狹窄空間操作時用起來不太方便,不過好歹是整裝彈,射速并不慢。
“……假如打破甲彈,嘿嘿,咱們試制出的新式破甲彈用了錐形藥型罩,銅做的,可以破開一百三十公厘的鋼靶。”
幾位工程師和設計師滿面春風,熱情無比的介紹著他們的佳作。
周長風有些糾結的摸著炮管,沉吟道:“這個炮……口徑確實大,殺爆彈也夠勁,但好像還是有些勉強,更好的長炮呢?”
“周僉事,那個五十倍徑高炮膛壓高,穿甲能力倒是強,不過打殺爆彈就不夠看了。”
“嗯,敵軍眼下也沒拿的出手的厚甲重戰車。”
“不過周僉事無須擔心,今后如果有必要,隨時都能換炮。”
太平洋戰場的甲彈對抗強度比較低,確實沒有強烈的推動力去升格高膛壓、高初速的坦克炮。
動力系統是大明軍工部門的弱項,或者說除了德社以外其它國家在專業的坦克發動機這方面都顯遜色。
德社能拿出邁巴赫HL650匹馬力汽油機,而美國只有福特GAF500匹馬力汽油機。
大明的成都立方發動機公司為二式重坦提供了自研的500匹馬力V12風冷汽油機,這臺引擎工作可靠、維護方便,但存在油耗極高的缺點——100㎞平均油耗360L,這還只是公路行駛狀態。
在這臺500匹馬力引擎的驅動下,空重49噸的二式重坦可以達到35㎞/h的公路極速,功重比與歷史上的虎王相近。
另外,它首次正式采用了扭桿懸掛,每側六個大直徑負重輪,主動輪后置。
在眾人的圍觀下,其中一輛重型坦克啟動了,引擎的轟鳴聲尤為響亮,行駛時腳下的土地都在跟著震顫。
初春明媚陽光的照射下,橘紅色防銹底漆熠熠生輝。
“哎!厲害確實厲害,到時候怎么及時弄到一線參戰才傷腦筋啊。”
“是啊,無橋可過,過這五十公噸的巨物,浮橋都要反復加強幾次。”
“好在甲堅炮利,不然真是威武的雞肋。”
在場的陸軍將領們乘著越野車,一邊議論一邊前往靶場。
所有人都進入了一處堅固的半掘開式掩體,通過炮隊鏡和望遠鏡觀察遠方的情況。
邊上的那輛二式重坦旋即瞄準千米開外的鋼靶,猛然開火。
炮聲響徹云霄,只見遠方的鋼靶無數火星迸射,接著被煙塵吞噬。
隨后,坦克又演示了打擊土木工事的效果,一發殺爆彈就輕易炸塌了那處用圓木、土袋、鋼板搭建的加固火力點。
見此場景,大家連連鼓掌叫好。
這十多輛二式重坦將裝備給六〇三獨立攻堅戰車隊。
綜合考慮之后,明軍計劃將六〇一隊部署到澳洲,六〇二隊和六〇三隊部署到夏威夷。
針對毛伊島的攻勢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預計四、五月份擇機發動。
一旦奪取毛伊島,夏威夷群島制空權就能牢牢的攥在己方手中。
即使美軍飛機性能占優,也會因機場太少而無從施展,徹底丟失爭奪制空權的能力。
顯而易見,美軍必定會傾盡全力、不惜代價地保衛毛伊島。
大都督府深知這一點,故而十二分的重視。
瓊崖聯訓大營還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一支支部隊來到這接受實戰訓練,接著奔赴西線、南線、東線。
為應付多線作戰的需求,大明陸軍陸續組建了幾十個征召師,目前在演習的就是三個月前才組建的一五一師。
“還行,但是步炮配合的還是差了,步兵的沖擊也不夠堅決,軟綿綿的,敵方火力較強時,步兵分隊的散兵線縱深可以拉長些。”周長風如是點評道。
一位參謀坐在越野車的引擎蓋上,拿著筆記本奮筆疾書,邊寫邊說:“今年的日子感覺不好過哦,東西南,三面都是要大打出手的架勢。”
周長風仰望著正當空的太陽,回道:“是啊,這才算得上是世界大戰。”
從上個月開始,英美正式派兵干涉沙俄拉鋸不休的內戰。
這是一次大膽的嘗試,旨在強迫德社介入沙俄內戰,分散其力量,牽制在“爛地千里”的廣袤東歐。
美軍陸續將新組建的第9集團軍通過波羅的海航線部署到了摩爾曼斯克,下轄8個步兵師和3個裝甲師,總兵力25萬人;英軍則部署了第30軍,下轄2個步兵師和1個裝甲師,總兵力6萬人。
德軍在此期間全力攔截,擊沉十多艘貨輪,導致英美干涉軍損失了不少人員和裝備。
不過,英美干涉軍仍決心遵循兵貴神速的道理,準備向圣彼得堡發動攻勢,引領俄羅斯國民共和軍收復這座意義非凡的城市。
一旦在遼闊平原進行戰役,戰爭的烈度必定直線上升。
在伊比利亞半島和亞平寧半島的山區拉鋸戰可能一年到頭也就傷亡十幾萬,然而在平原地區作戰,這或許只是幾天的損失而已。
當今水平的美國人有能力在東歐平原和德國人叫板嗎?答案顯而易見。周長風對此深信不疑。
次日。
返回京城以后,他在大都督府聽取了關于推演的報告。
“……德軍完全能向沙俄境地派遣重兵集團,一個半月內到位百萬大軍,后續增援無窮無盡。斯洛伐克與匈牙利也可派兵助戰,規模可達三十萬。”
“于德人而言,比較棘手的是時候不好。現今正是冬去春來,氣溫回暖以后積雪消融,土地泥濘不堪,這肯定要大大限制其裝甲部隊行動。”
“英美兩軍倒可穩扎穩打,自北往南威脅圣彼得堡,對其形成半包圍之勢,集中優勢兵力在個別地段打開突破口,而北線的百萬國民軍能幫忙維持戰線,牽制對方。”
“推演表明,時間最關鍵,德軍若能在三月中旬之前部分到位、實施突破,那么便可遏止英美之企圖,迫使他們轉入防守。”
“若(德軍)未能及時到位,英美兩軍便可穩固其側翼,建立深遠縱深層級的防線,受泥濘制約,德軍狀況也被樂觀,恐怕難以達成縱深突破,會被牽制住。”
聽完結論,周長風負手而立,原地踱步、轉悠了幾圈。
他沉吟少頃,說道:“這確實是個問題,無法達成迅速突破的話,圣彼得堡南線(對英美)就不構成威脅了。我有種預感,雙方怕是要圍繞圣彼得堡爭奪很久,指不定還要進城打巷戰。”
對歐洲戰局跟進了解后,重頭戲還是來到了大明的主場。
大明海軍艦隊主力圓滿配合完成了對阿留申群島的遠征,接下來就要返回珍珠港稍作休整,準備參與即將到來的毛伊島登陸行動。
他們只能分出一支規模有限的偏師,連帶上本土修復完成的紫微左垣號和一些預備隊,可以執行一項其它任務。
分歧也因此產生,接下來該選擇哪項任務?
從澳洲西部黑德蘭港起飛的美澳重型轟炸機還在孜孜不倦的轟炸舊港和巴厘巴板油田,人人欲除之而后快。
有人提議派出一支分遣艦隊,揮師澳洲以西海域,南下進抵黑德蘭港,搗巢掃穴,消滅這個戰略轟炸出發基地。
另一邊,塔拉瓦環礁被美軍奪回,美澳航線的后半段得以恢復,預計會有眾多商船隊為澳大利亞送去各種物資。
反撲吉爾伯特群島,奪回英勇忠魂繚繞的塔拉瓦環礁,再次切斷美澳航線,從軍事和政治上來看都很具意義。
“哦?這倒是挺兩難的。”
周長風站在寬幅大地圖前,目光在兩個地點之間來回跳動。
空軍處同知蔣加沛也在這廳堂中,剛才的議論結束后,大家現在都沒說話。
“我傾向于先打這個黑德蘭港,消除遠程空襲對油田的摧殘。”周長風轉身看向眾人,右手則拿著木棒指向澳洲西部,“在打別人之前先不被打才是王道。”
“是該這樣,我贊同。”蔣加沛第一個表示支持。
從純粹的軍事角度來看,瓦解敵人的戰略轟炸能力無疑是優先選擇。
不過最終該如何行動,皇帝的意見仍然很關鍵。
大家似乎都忽略了這一茬,因為一直以來朱泠婧很信任大都督府的決策,在問明緣由之后幾乎不會強行干涉。
這一天入夜,廣州外海……
月上柳梢頭,廣州城區高樓大廈燈火輝煌,繁星和皓月倒映在海面上,波光燦燦。
一艘懸掛著海軍旗的潛艇正在緩緩航行,潛艇兵們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之情,已經紛紛跑了出來,或站或坐在潛艇甲板上。
大半個月的航行后,從貝蒂歐島啟程返回本土的谷雨乙七號終于來到了期盼已久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