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浪和高速飛出的破片把重機槍小組的幾名美軍士兵撂倒,水冷式重機槍的掃射頓時停止了。
缺乏經驗的第39團級戰斗隊官兵顯然稱不上老練,以逸待勞的伏擊漏洞百出。
他們不僅沒有妥善利用火力分割明軍搜索分隊,也沒有協調好槍榴彈和手榴彈的使用時機——開槍以后好幾秒,二者才陸續飛出。
突遭伏擊,境況緊急,這支分隊迫擊炮手左手扶著炮筒便向敵人連發二彈,準確無誤的干掉了那挺重機槍。
見伏擊之敵已被壓制,隨后,一個班的陸戰隊步兵帶上了那個配屬的火箭筒小組,開始在火力掩護下往右邊迂回。
這樣的步兵戰術太平常了,對于一支小分隊來說,遇伏以后可供選擇的應對措施很少。
如果無法壓制敵人,就得設法撤退。
如果可以通過還擊反制敵人,那么也有兩種做法——積極些可嘗試主動反擊,消極些就待在原地繼續對射。
雙方你來我往的傾瀉子彈,不斷有士兵中彈負傷,發出或尖銳或痛苦的叫喊聲。
當搜索分隊的那個班向右運動到位以后,伏擊陣地上的美軍頓感壓力劇增。
十幾名明軍士兵擺出了疏開隊形,在輕機槍的支援下發起反擊。
一半人屈身快跑十多米就齊刷刷的臥倒,然后舉槍射擊;另一半人趁機爬起來貓著腰沖刺,如此循環往復,交替向敵陣地躍進。
“可惡!我射不中他們!”
“他們朝我們來了!”
“用手榴彈,笨蛋!”
加蘭德步槍的彈夾飛出時發出“Ping”的清脆聲響;著急忙慌的士兵們有的在給步槍換彈有的在取手榴彈;下士扯著嗓子向不遠處的少尉大喊。
“少尉!中國步兵正在向左側移動!”
此刻,那些躍進中的明軍士兵當中有人瞅準時機扛起了火箭筒,半跪著朝前方打出了一發跳炸人員殺傷彈。
“咻——嘣!轟!”
火箭推進榴彈劃出一道拋物線落在地上,頭部的賽璐璐拋射藥首先觸發,將整顆榴彈掀飛到一米多高的地方,這時,彈體內部的雷管才引爆了主裝藥。
這顆榴彈凌空爆炸,剎那間,五百根短鋼棒和鋼珠向四周飛散!
排長瓊納斯少尉當場斃命,周遭也有好幾名士兵被打成了馬蜂窩。
硝煙還沒散去,幾枚手榴彈就被拋了過來。
雙方在相距不足三十米的距離上僵持了半分鐘,互擲了一輪手榴彈,激烈對射。
最后還是明軍士兵們率先發起沖擊,將沖鋒槍和自動槍架在腰間掃射,把面前的敵兵一個接一個的撂倒。
“該咱們了!別磨蹭!”
“動身!”
“隨我來,殺!”
這時候,見迂回的那個班已經殺入敵陣,在遇伏地的其余明軍也立即起身,吶喊著沖向當面之敵……
小小的遭遇戰從開始到結束,一共只持續了大約二十分鐘。
設伏的美軍巡邏隊是第39團級戰斗隊三營A連的一個排,包括排長瓊納斯少尉在內的十七人陣亡,他們聲稱擊殺了二十個敵人。
第39團當天的作戰日志這樣記述:
「16:10,瓊納斯少尉帶領的巡邏隊發現了一隊中國步兵,并指揮了一場伏擊。這場伏擊是不成功的,敵人在遭到攻擊后立刻采取了有效措施,向巡邏隊進行反擊。瓊納斯少尉被敵人的榴彈發射器殺死,巡邏隊立刻陷入危機。」
「一等兵凱爾被手榴彈擊傷,他撿起陣亡的自動步槍手的勃郎寧自動步槍向靠近的中國步兵射擊,敵人打倒了他,但他費力地爬到了一棵樹旁,繼續用自動步槍射擊,打倒了至少五個敵人,直到敵人的子彈把他殺死。」
明軍在瓜島大舉登陸的情況讓美軍極度警惕,美軍巡邏隊和明軍偵察單位發生遭遇戰的報告接連不斷的涌入指揮部。
情報參謀波特少校判斷有大約五千到六千明軍已經上岸,但實際情況還不得而知。
沃茲華斯上校要求盡快查明敵人的狀況,隨后,一百多個土著偵察兵像靈巧的猴子一樣離開了駐地,一頭扎進了叢林之中。
隨后,雙方小股部隊發生的遭遇戰越來越多。
不過再未出現過較激烈的戰斗,大都是開上幾槍便脫離的零星沖突。
第二天上午,各方情報匯總之后的結果指出,大批明軍正向理查德機場的西邊和南邊行進。
西線明軍距機場已不足八公里,南線明軍還有十三公里。
“機場還要多久才能修復?”沃茲華斯上校向副官問道。
他身旁的畢夏普少校舉手敬禮,回答道:“長官,大約三個小時,不過他們的船隨時都可以再次炮擊。”
昨天夜里,丁字四十二分艦隊對理查德機場進行了長達三個小時的炮擊,一共發射了168發320㎜炮彈、207發208㎜炮彈、481發128㎜炮彈,將機場跑道炸得猶如月球表面似的。
隨后艦隊掉頭駛離,返回埃斯帕恩斯角附近和運輸船隊匯合。
明軍艦隊的炮擊一停歇,第15戰斗工兵營A連便一擁而上,駕駛著一輛輛推土機去填補那深淺不一的坑洼。
明軍大部隊迫近的消息很快就在美軍官兵之間傳開了,但大家還不知道他們的底細。
結合三營A連那支巡邏隊參戰官兵的切身描述,忐忑不安的情緒縈繞在一線士兵們的心頭。
相比起固守在陣地上等待未知命運的美軍,為準時到位的陸戰一旅上下可謂吃盡了苦頭。
克期必至!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實際履行起來何其之難。
二團和炮團沿著海岸線前進,狀況較好,但奉命從南邊進攻艾德森高地的一團卻不得不行軍進入茂密的叢林。
盡管之前在馬來亞和巴布亞積累了充足的叢林作戰經驗,但所有人都低估了所羅門群島的威力。
老天爺!這鬼地方哪有路啊?
士兵們只能用開山刀和工兵鍬一邊開道一邊艱難前進,這樣開辟出來的小徑只能供一人穿過。
跑前跑后的傳令兵只能側著身子、像螃蟹一樣移動。
為了供馱載著輜重的騾馬和動力手推車通行,這些臨時開辟出來的小徑還得二次拓寬。
食品彈藥和重武器的運送困難至極,不斷有士兵被張牙舞爪的樹根和灌木絆倒,手上臉上都是血淋淋的擦傷。
騾馬和動力手推車還經常陷進泥沼中,這時候只能招呼其他人一起費力把它們拽出來。
始料未及的奇怪情況接連不斷,也不知道是不是瓜島的地底下蘊藏著鐵礦石的緣故,指南針有時候會失靈的亂晃。
趕時間的部隊沒有工夫進行大休息,自然也無暇生火做飯,大家只能在小休息的時候匆匆忙忙吃些野戰口糧。
披荊斬棘的行軍讓全體將士筋疲力盡,一團先頭部隊于3月22日中午渡過特魯納河,隨后修建了兩座浮橋以供后續部隊通過。
等抵達目標地點和蟄伏于此的搜索分隊匯合的時候,都已經是夕陽西下之時了,距離發動進攻的時間還剩不到十二個鐘頭。
如今的薛燦在平日里依然保持著四年前那樣嘻哈不正經的作風,但現在不是平日。
部隊已經運動到位,處在目標丘陵以南3㎞的地方,周圍地形趨于平緩,荊棘灌木也少了很多,但高聳的樹木依舊密集。
“報!這是搜索隊測繪好的地圖。”
一份手繪地圖被遞到了薛燦面前,團部的軍官們聚在一塊仔細研讀起來。
“好,那就這么著,一營負責左邊,二營負責右邊,排開陣勢擊破敵兩翼陣地,對進夾擊八十號高地。”
“三營留在西南二里處隱蔽待命,一旦前線取得突破,立刻參戰,迅速從缺口殺入直取機場。”
“團步炮隊分配給一營二營,迫炮就在主軸線上挑一處陣地;然后……斥候排往東邊繞個大圈,看看能否找機會插到敵人后邊去。”
薛燦確定了進攻部署,幾名參謀馬上開始按照指示進行圖上作業,并且完成了戰術方略圖。
艾德森高地從南往北看由三個小山包組成,南邊是80高地、中間是92高地、北邊是123高地,每一處高地都往兩邊凸出一點,所以整個丘陵看起來呈現為一個拉長的“王”字形。
以三條橫為基礎,陸戰5團副團長艾德森少校布置了三道防線。
他將丘陵從中間一分二,西邊由二營負責,東邊由三營負責。
明軍官兵因為艾德森高地的神奇地形將其形象的叫作“大王嶺”,但也有人把它稱為“蜈蚣嶺”。
在團部制定作戰計劃的時候,陸戰隊官兵則在爭分奪秒的休息。
晝夜不斷的艱難行軍實在太累人,為了接下來能夠以較充足的體力迎接戰斗,這時候必須盡可能的休息,沒人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然而炊事兵卻還得加班加點的勞作,爐灶車冒出裊裊炊煙,米飯、饅頭、菜湯的香味飄搖數百米,許多蜷縮在地上睡覺的士兵都夢到了美酒佳肴。
“艦隊將于六時整對敵機場和縱深陣地實施炮擊,為避免誤傷,前線區域只有明確用紅黃兩色標記的地方才會炮擊。”
“另外,艦隊火力首先會試射兩次,如果誤傷了咱們,那就要立馬施放藍色發煙彈……”
凌晨四點多的時候,海軍聯絡官在跟陸戰一團的團部人員交代最新情況,緊接著,旅部的問詢電訊也發來了。
“旅長問咱們可有意外,有無困難,能否準時進攻?”
和衣而臥的薛燦從行軍床上爬了起來,很肯定地答復道:“回電,職部較為困乏,狀態一般,但仍可準時行動。”
戴眼鏡的上尉通信參謀復述一遍,確認以后便抱拳跑開了。
黑夜中,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斗轉星移,丁字四十二分艦隊再度起航,駛向昨晚大發神威的地方準備猛轟岸上的敵人。
日出之前的5:30,艾德森高地以南,無數身影在漆黑的林間小步快跑,人頭攢動。
由于天色未明、能見度低下,西線的一營有兩個隊走散了,找不到之前選定的進攻出發陣地。
東線的狀況更糟,二營一隊的一個班在迷路以后竟然誤打誤撞地走到了美軍的外圍警戒陣地前。
短促交火后,少了一半人的這個班匆忙原路撤退了。
薛燦不得不命令推遲進攻發起時間往后推遲兩刻鐘,炮火準備亦同樣推遲。
3月23日6:00,原本萬籟俱寂的山嶺之間突然響起了隆隆炮聲,80高地左右兩翼都閃現出一團團耀眼奪目的火光。
“轟轟—轟轟轟——”
重火器營重迫擊炮隊的6門128㎜迫擊炮向目標投射碩大的炮彈,營屬中迫擊炮排的80㎜迫擊炮也緊隨其后的開火。
爆炸連綿不絕,美軍前沿陣地飛濺起大片的稀碎木屑和泥土。
沒有身管壓制火炮的支援,僅憑迫擊炮的炮火準備實際上效果不佳,多開火一陣子可能反倒失去了進攻的突然性。
在這期間,各隊各排的明軍士兵們離開了進攻出發陣地,以人與人之間相隔五步遠的隊形向更前方的沖擊出發陣地前進。
幾發75㎜照明彈從理查德機場方向飛上來夜空,大放光芒,幾十萬坎德拉的亮度將艾德森高地照得如若白晝!
美軍野戰炮群立即按照早就已經標定的參數開火,所以一開始就直接進行效力射,一分鐘里就有近百發炮彈落下。
但不知怎的明顯打偏了,炮彈全都落在了左邊,最近的也在五十米開外。
陸戰5團二營營長布尼爾少校急忙抓起話筒,大吼著要求炮兵立刻修正射擊諸元。
近兩分鐘后,密集的炮彈像雨點般砸了下來。
“轟—轟轟轟—轟轟—”
M1型75㎜榴彈炮發射的高爆彈在明軍隊伍的右半邊陸續爆炸!
盡管有個別人在半路上被子彈撂倒,但半數官兵都已經安全抵達了沖擊出發陣地。
遭殃的是剩余還沒抵達的人,軀體在沖擊波的撕扯下四分五裂,高速破片肆意飛濺!
一個高個子的列兵被氣浪掀翻在地,但他感覺自己好像沒事,便伸手去抓掉落的沖鋒槍,可卻怎么也拿不起來,好像握不住東西一樣。
他詫異的把右手收到面前,在爆炸的火光映照下,只見小指、無名指、中指都被破片齊刷刷的切掉,只剩下半截了,暗紅色的血正在往外滲……
三分鐘后,在沖擊出發陣地上。
一營二隊隊長彭謀貴伸手從通信兵的手里拿過話筒,喊道:“職部就位!職部就位!艦隊怎么還不開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