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待會要強行軍趕路兩個時辰,士兵們雖然有些許郁悶,不過怨氣立馬就被“今晚吃頓好的”的消息給驅散了。
幾百里的行軍演練讓陸戰一團成長了許多,各單位之間的配合也更加熟練。
然而對于裝甲單位而言,他們卻是苦惱不已,因為有些事情是無法靠熟練來避免的。
夕陽西下,一輛摩托車嗡嗡嗡的從隊伍后邊駛來。
車子停在了團部邊上,胸前掛著橙黃色鋁制圓牌的通信兵也不下來,只是用腳后跟蹬下了摩托車的腳撐,抱拳道:“報,長官,戰車隊接連有幾輛車拋錨,恐怕無法跟上大部隊了。”
正在喝水的周長風聞言就皺了皺眉,他給水壺擰上蓋子,抹了抹嘴,“什么情況?建制散了?”
野戰行軍的裝甲車輛出現故障是很正常的情況,甚至幾輛車同時故障都不稀奇,原地自行修理或者呼叫單位所屬的裝甲搶救車來幫忙就行了。
但是單位主力還可以繼續執行任務啊,又不耽誤。全都不能繼續?那就意味著這支單位已經散架了。
他端起脖子上掛著的雙筒望遠鏡,向西邊看去,卻發現已經看不見戰車隊的蹤影了。
“回去問明情況。”
“是。”
通信兵領命,隨即調轉車頭呼嘯而去。
人力傳令和電訊都不可或缺,所以周長風又令道:“發報詢問…不對,用通話機。”
撥發給陸戰一團的那十臺試制三六式無線電通話機雖然存在許多先天性不足,但瑕不掩瑜——語音通訊顯然更加方便溝通。
朝天發射綠色與黃色信號彈各一發,以提醒戰車隊注意通訊。
稍后,安裝完了鞭狀天線并調到了預定通訊頻道之后,通訊很快就接通了。
“呼叫‘土龍’,收到請回復。”
“‘土龍’收到,通訊清楚。”
“你們怎么回事?戰車全故障了?不能成建制跟上嗎?”周長風平靜地問道。
“是的團長,”李濱的語氣很是無奈,“這幾天下來,機械時長都差不多到極限了,今兒一趕路,就接二連三地都栽了。”
摩托小時在明軍的術語中叫機械時長,指的是載具的工作時間,用于計算載具的運行、保養、修理期限和燃料消耗量。
“三百多里,也確實超綱了。難為你們了,組織修理吧,等到了無錫好好休息。”
“是。”
即使是按照冷戰時蘇軍標準,坦克團在二級或二級以上良好公路上行軍,100㎞發生重大故障率在2以內;在天然土路上越野行軍,100㎞發生重大故障率應在4以內。
當今的技術水平自然更差,可靠性更低,經驗也更匱乏。
周長風對此是有心理準備的,他的初衷是想探探如今裝甲單位不大修的情況下進行連日行軍的極限。
150㎞這個檔次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如果再能進步一點就稱得上優秀了。
當最后一抹夕陽黯淡下去之后,西天就只剩下了微弱的霞光。
夜幕降臨,弦月初升。
筋疲力盡的陸戰一團終于趕到了地處無錫州的預定駐訓地點。
之前收到了電報的州衙自然不敢怠慢,兵房隨即組織人手去采買各種牛羊肉肉,然后運了過來。
炊事兵們不辭辛勞,熱火朝天地忙活了起來,很快就香飄數里。
若有若無的肉香最為誘人,一路坐車的周長風相對來說不算累,都被勾得有些難耐,更別說一路徒步的士兵們了。
按照自己的習慣,周長風親自率領幾名衛兵環繞著宿營地進行巡查,隨即就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那邊是什么?地圖上沒標啊。”他指著東邊約莫一里外的一片屋舍問道。
前來履行交接手續的無錫縣兵房吏員拱手答復道:“回長官,那邊是新建起來的學校,去年才開的。”
“什么中學?”
“州立第四實務中學。”
駐訓地居然被安排在了學校旁邊?
周長風直呼離譜,雖然他也清楚這是出于交通方便考慮,因為這塊地方邊上就是公路,四通八達。
結束巡查以后,他召集了全團的隊及以上軍官,環視了一圈,嚴肅道:
“這邊上就是學校,我們的駐地旁邊距那就一里遠,必須注意。”
“趙寒楓你們把駐訓區的警戒區給劃出來,各隊回去之后要反復強調風紀。”
“不能散漫、不容肆意妄為,違反條令者三十軍棍起步,絕不姑息!”
少頃,當饑腸轆轆的官兵們開始享用起噴香的晚飯時,二十幾公里外的來路上……
浮游戰車隊除了隊部和三個戰車排之外,在編制上還有維護什和輜重什各一個,“什”是一種比較特殊的編制,一般只用在高不成低不就的后勤單位上,略大于班、略小于排。
維護什裝備2輛八輪重型卡車、3輛六輪輕型卡車、1輛越野車、2輛摩托車,應付正常情況下的故障沒有問題,可這短時間內大規模故障,他們一下子就吃不消了。
前些天還好,一天下來也就個別出現故障,但今天那18輛兩棲坦克接連拋錨了11輛。
二十幾人累得腰酸背痛,在探照燈的輔助下檢修著。
“報!姚長官到!”
姚良川是閑來無事過來探個究竟的,吃過晚飯以后便乘車趕了回來。
道路上隔著幾百米、上千米就是一輛拋錨的坦克,這樣的場景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
現在正是春耕時節,一些干活干到天黑的辛勤農民正在回家,他們乘著拖拉機或牛車從旁邊路過,好奇地望著旁邊趴窩的坦克。
這讓姚良川不禁臉黑了兩分——人家拖拉機都比伱這玩意靠譜?
等找到李濱時,他正親自坐鎮指揮人手維修著一輛坦克。
“去取備件來啊,別磨蹭!呃…姚長官你咋來了?”見監軍親自來了,他趕緊抱拳行禮。
“你麾下這十幾個鐵玩意究竟頂不頂用啊?趴窩了一大半,還沒百姓的拖拉機好使,這還是在地上開,如果下了水,怕不是要沉一半。”說著,姚良川望向了一名正拿著扳手的下士,燈光照得他身上的油污閃閃發光。
李濱長嘆了一口氣,耷拉著頭,既委屈又無奈地回道:“長官,今天到極限了啊,這個修好了那個壞,戰車是不適合單靠自己長途行軍的啊,我先前跟團長說過,可他不聽,說是要試到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