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5對不住,來晚了
0035對不住,來晚了
徐主簿死了,徐家自然要大辦喪事。
花重金從益都郡請來道士,做滿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
甚至就連真泉寺的幾個老和尚,也被請去念經超度。
縣中幾家士紳大戶同氣連枝,所以倒也沒有出現人走茶涼的凄惶場面,不斷有人前來吊唁。
一場白事,愣是辦的熱鬧非凡。
幾個潑皮順著巷子來到偏門,不敢進門,只在外面喊道:“小的有事來稟報。”
沒多久,披麻戴孝的老管家從門房走出。
管家斜眼問道:“何事?”
潑皮頭子壓低聲音道:“小的們方才看到李宏一家拖家帶口,似是要搬家,這會兒已經出了東門。”
“干得不錯,賞你的。”
老管家說著,從懷里掏出一袋銅錢扔過去。
潑皮頭子趕忙接住,連連道謝后,便領著潑皮們歡天喜地的離去了。
“想走?”
老管家面露譏笑,轉身回到門房。
不多時,五名人高馬大的護院便出了門,直奔東城門而去。
烈日下。
安娘頭戴斗笠,吃力的拖動著木板車,汗水順著秀氣的下巴不斷滴落。
這才走了不到三里路,已經累的兩腿發軟。
若是把家中家當全部賣掉,加上手中浮財,倒也勉強夠買一頭毛驢。
但她怕耽擱太久,被徐家和鄭家察覺。
李宏躺在木板車上,仰面望天,神色無比復雜。
“阿娘。”
就在這時,身后響起小豆子稚嫩的聲音。
以為是自家兒子累了,安娘頭也不回的安慰道:“小豆子忍一忍,等到了前面林子再歇息。”
“阿娘,后面有幾位阿叔跟著咱們。”
聞言,安娘神色一變,趕忙轉頭看去。
只見身后遠遠跟著五名壯漢,赫然是徐家的護院。
這些護院也不急著動手,畢竟這會兒才剛出縣城沒多遠,人多眼雜。
此刻,護院們一個個掛著古怪的笑意,目光不斷在安娘那豐潤的磨盤上來回巡視。
安娘俏臉一白,腳步不由加快了幾分。
但她一個弱女子,拉著板車能走多快?
更何況還帶著瞎眼婆婆和五歲的兒子。
五個護院眼中帶著戲謔,彷佛貓捉老鼠一般,故意跟在后面。
又悶頭走了一里路,進入林子后,那五名護院終于露出了獠牙。
掀開衣袍下擺,從腰間抽出樸刀,接上木桿后,快步追了上去。
“你……你們想干甚?”
安娘停下腳步,抽出板車上的柴刀握在手中,神色緊張的盯著他們。
一名護院瞥了眼木板車上的李宏,又看了看安娘,目光淫邪道:“這癱子倒是好福氣,有個如花似玉的婆娘。”
李宏面色煞白,強裝鎮定道:“幾位好漢,俺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俺這里還有些浮財,請諸位吃酒,勞煩高抬貴手。”
那護院嗤笑一聲:“嘿,只怪你惹到不該惹的人了。”
“莫要多說,殺了這礙眼的癱子和老瞎子,咱們好好享用美人,爺爺這一路上鳥都快憋壞了。”
另一名護院說著,提刀走上前。
見狀,李宏被嚇得肝膽俱裂,連連驚叫:“莫殺俺,莫殺俺,俺婆娘隨幾位好漢享用。”
“哈哈哈!”
幾名護院紛紛大笑,其中一人指著李宏嘲笑道:“你這鳥廝,真是個賊賤蟲。”
安娘俏臉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丈夫:“你怎可如此?”
那李宏在恐懼下,往日積壓的憋屈與怒火在這一刻爆發:“伱這不知廉恥的賤人,往日與那韓二通奸,如今還裝什么貞潔烈婦!”
這一刻,安娘心如死灰。
她勞心勞力為了這個家,到頭來在自家丈夫眼里卻是個不知廉恥的賤人。
噠噠噠!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一眾人齊齊一驚,安娘則面露喜色。
那五名護院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與狠辣。
“啊!!!”
一聲慘叫忽然在林中響起。
卻是那五名護院見識不對,顧不得享樂,只想盡快完成任務,于是提刀砍向木板車上的李宏。
李宏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被亂刀砍死。
殺了李宏后,兩人去殺瞎眼老嫗和孩子,另外三人提刀直奔安娘。
回過神,安娘心中驚懼異常,拔腿就跑。
只是她哪跑得過三名壯漢,不多時便被追上。
一名護院高高揚起樸刀,照準她的后背重重劈去。
忽地,一道破風聲在眾人耳邊響起。
一桿削尖了頭的木棍,帶著呼嘯聲,重重扎進那名護院的心口。
木棍威勢不減,扎穿護院后,竟一路帶著他向后飛出七八米遠,最后深深釘在地上。
其他兩人只感覺一股寒氣順著尾椎骨直沖大腦,頭皮發麻。
這是何等力道?
隨手拋出的木棍,威力竟堪比弩炮!
趁著兩人愣神的功夫,韓楨已經拍馬趕到,手中樸刀在烈陽下閃爍著寒光。
刀光閃過,一顆人頭沖天而起。
直到這個時候,這些護院才反應過來。
待到看清馬上之人,一個護院驚叫道:“是韓二,扯呼!”
韓楨的勇武已經深入人心,這三人絲毫生不起反抗的心思,撒丫子就跑。
可人如何跑的過馬?
騎著戰馬的韓楨只一個沖鋒,便追上三人。
手中樸刀如砍瓜切菜一般,將剩下三人全部斬首。
連殺五人,韓楨跳下戰馬,快步來到安娘身前。
將安娘從地上扶起,他安慰道:“無事了!”
“嗚嗚”
安娘一把抱住韓楨,哭的梨花帶雨。
感受著厚實炙熱的胸膛,她心中的恐懼與委屈,徹底壓抑不住了。
韓楨輕輕拍了拍她瘦弱的背脊,無聲安慰。
好一會兒,安娘才止住哭。
鮮血順著木板車不斷滴落,在板車旁,瞎眼老嫗抱著孫子伏在地上,沒了生息,顯然也活不成了。
這時,安娘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從他懷里站起身,瘋了似的沖向板車方向,口中喊道:“小豆子,小豆子!”
“哇!阿娘!”
老嫗身下,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大哭。
原來那老嫗竟是用身體把小豆子牢牢護住,先前兩個護院連砍數刀,俱都砍在了老嫗身上。
反倒是身下的小豆子,躲過一劫。
從婆婆尸體下方將小豆子拉出來,安娘緊緊摟住,口中不住安慰道:“小豆子不怕,阿娘在,阿娘在!”
安慰了好一陣,小豆子總算停止了嚎哭。
似是不想讓兒子見到血腥的一幕,安娘將小豆子抱在懷里,用斗笠遮在他的眼睛。
邁步走過來,韓楨看了眼李宏慘死的模樣,嘆氣道:“安娘,對不住,還是沒趕上。”
“死了也好,省的往后尷尬。”
安娘輕聲呢喃一句,而后說道:“二郎,幫我把他們燒了罷。”
“好!”
韓楨點點頭,將瞎眼老嫗地尸體搬上板車,隨后又攤開一床薄被蓋在上面。
掏出火折子點燃之后,沒一會兒,火焰便吞噬了整輛板車。
安娘愣愣地看著火光,眼神復雜。
人死為大,塵歸塵土歸土。
以前的種種,如今隨著一把火徹底消散了。
看了一會兒,安娘轉頭道:“二郎,我們走罷。”
韓楨喚來戰馬,先是將安娘和小豆子抱上馬背,接著自己翻身上馬,朝著小王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