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3殺人的是韓二,與我韓楨有甚干系?
0033殺人的是韓二,與我韓楨有甚干系?
來時天蒙蒙亮,等到了小王村已是日上三竿。
滿載貨物的兩輛牛車以及十頭驢,頓時吸引了不少農民的目光。
孩童們成群結隊的跟在后方,嘻嘻哈哈地看熱鬧。
昨日來去匆匆,福伯沒來得及好好觀察。
今日一看,這小王村的村民們雖同樣面黃肌瘦、衣衫襤褸,但比起旁的村子多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勁頭兒。
似乎就連孩童都更加活潑靈動。
他不知道的是,貧苦百姓只要覺得日子有了奔頭,便會煥發出一股力量。
而其他村子的村民,哪怕風調雨順,田地豐收,可一想起身上壓著沉重的債務,還有各種苛捐雜稅,也高興不起來。
精氣神怎么可能一樣呢。
半山腰的谷場上,韓楨正指揮三個人給一截原木鉆孔。
這三個人,是村中唯三的木匠。
只見那原木上被鉆出一排排交錯的小孔,待到鉆完孔,他們又將一根根半尺長的竹條鑲入孔內。
很快,原木上插滿了一排排竹條,看上去如同一根大號的狼牙棒。
接著又在原木一端插入一個乙字型的搖把,一個簡易的木質滾軸便制作完畢了。
“差不多了,組裝起來試一試。”
在韓楨的指揮下,三個木匠抬起滾軸,安裝在一個木架上。
韓楨握住搖把,用力搖動了幾下。
那滾軸立刻開始旋轉,并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一個木匠抱起一摞麥稈湊上去。
只見那滾軸上的竹條不斷拍打在麥稈上,將上面的麥穗全部拍打下來。
“成了!”
其他兩人見狀,頓時面色欣喜。
沒錯,他們制作的便是簡易脫粒機。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
這一點,韓楨始終銘記。
以往村民們收割了麥子后,都是把麥子鋪在谷場上,使用梿枷不斷敲打,從而使麥粒脫落。
這個方法不但費時,還極為費力。
而且村中就這么一個谷場,往往要等到一戶人家打完麥子,才能輪到下一家。
往年每逢麥子收割,為了搶奪谷場,免不了發生各種口角與沖突。
現在有了脫粒機,一個女人再帶個孩子,一兩個時辰便能輕松完成脫粒。
不只是麥子,稻子、高粱、大豆等糧食都能用脫粒機脫粒。
再多買些耕牛和驢,以極低的價格租賃給村民使用,便能將壯丁徹底從田地里解放出來,或做工,或編入軍隊。
試了一會兒,韓楨停下手中動作,皺眉道:“搖動時太過生澀,比較費力,所以滾軸還需改進優化。”
一名木匠撓頭道:“俺再想想辦法。”
“阿郎!”
方三三邁著小短腿一路跑到谷場,說道:“昨日那兩個人又來了,還帶了好多驢子呢。”
聞言,韓楨朝著三個木匠吩咐道:“滾軸改進一下,其次便是我方才說的手搖鼓風機,你們自個兒回去研究,若是誰先做出來,便可尋我領五貫賞錢!”
五貫賞錢?
一瞬間,三名木匠的眼睛都亮了,接著又警惕的看了眼身邊的同行。
見狀,韓楨微微一笑,轉身朝著宅子走去。
躺平?
給爺卷起來!
韓楨從來沒有小瞧過古人的智慧,他們只是受限與眼界而已。
所以只需要提供一點靈感和方向,他們自己就能鼓搗出來。
回到宅子里,馬三狗等人正在卸貨。
隨著一筐筐銅錢,從牛車上搬下,沈廚娘幾人滿臉興奮。
與福伯寒暄兩句后,便領著他一路來到后院書房。
福伯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這才開口道:“小郎君,耕牛和驢都已經送到,購買這些牲畜的錢也已從貨款里扣除。”
“我要的是十頭耕牛,二十頭驢。”韓楨輕輕敲擊著桌面。
福伯搖搖頭,苦笑道:“小郎君也要體會俺的難處,十頭耕牛太多,俺最多只能給五頭,剩下的耕牛和驢會分批次送來。”
“五頭便五頭罷。”
韓楨微微一笑,并不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結。
只要開了這個頭,以后還怕買不到?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多謝小郎君體諒。”
福伯笑著拱了拱手,只覺得這韓二性格還算不錯,并不難相處。
“往后便如這般,貨款一次一結,原材料也隨貨款一并送來。這山高路遠的,也免得老丈兩頭跑著遭罪。”
聞言,福伯問道:“不知小郎君所需的原料有哪些?”
韓楨報道:“沙糖、粗鹽、生鐵、硝石、硫磺!”
硝石和硫磺倒可以理解,應當是提煉精鹽的秘方。
可是生鐵……
見福伯目光中透著怪異,韓楨明知故問道:“老丈有甚疑惑?”
“其他材料倒是好弄,不知這生鐵,小郎君需要多少?”
“每次兩百斤便可。”
生鐵這東西被官府嚴格管控,所以韓楨沒敢多要,且不說要多了常知縣會不會答應,就算答應了也搞不來。
每次雖只有兩百斤,但勝在細水長流。
聽到這個數量,福伯心中不由松了口氣,他就怕韓楨獅子大開口,說個千斤萬斤。
北宋不但有私鹽,還有私鐵。
只不過不同于私鹽,私鐵是由各地鐵監的官吏暗中販賣。
兩百斤生鐵,還是比較容易弄到的,且不會引起注意。
談妥之后,韓楨心情大好,起身道:“老丈且來看看貨罷。”
“俺還信不過小郎君么。”
說是這般說,福伯卻已經站起了身。
兩人來到小庫房,韓楨指著用麻袋裝好的白糖與精鹽說:“俱都在這里,老丈且驗一驗罷。”
福伯走上前,打開一個小一些的布袋。
入眼是綿軟如粉的潔白糖霜,伸出手指捻起一小撮放入口中。
一股甘甜頓時在舌尖蕩開。
福伯眼中閃過一絲享受之色,隨后滿意地點點頭。
見到這一幕,韓楨神色略顯怪異。
昏暗的房間,兩個男人,一袋白色粉末……
恍惚間,有種后世電影中毒販交易的錯亂感。
福伯檢查的很仔細,每一袋精鹽都拆開親自品嘗。
畢竟這次的交易,常知縣可是搭上了全部身家。
等到全部驗過一遍后,福伯滿意地笑道:“小郎君真是好福氣,有這一手點石成金的手藝,怕是后世子孫都不用愁了。”
韓楨謙虛道:“賺些辛苦錢罷了。”
就在這時,福伯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說道:“對了,老朽來時聽到一則消息。前些日子,有匪徒韓二沖進縣衙,殺官造反。”
韓楨神色不變,似笑非笑地等待下文。
“那韓二現如今已經逃進深山,小郎君可得當心些。”
福伯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韓楨的神色。
見他從始至終神色淡定,心中不由暗道,確如自家阿郎所言,小覷了此子。
韓楨微微一笑:“多謝老丈提醒。”
對方話中的意思很明顯,殺管造反的匪首已經逃進深山,小王村還是那個小王村。
殺官造反的是韓二,與他韓楨有甚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