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中午，柳絮飄飛。
南京考場上的學子開始陸續出來，有人垂頭喪氣，有人神采飛揚。
“柳兄，如何？”有個身穿蘇繡的人剛一出來，旁邊立即有其他的圍攏過來。
“還可，看殿試，時務策不好答啊！”姓柳的人頗有自得之意。
說著話，他抬頭看看天上的大太陽，露出笑容：“走，秦淮河那里沐浴飲酒。”
“恭喜柳兄！”
“柳兄今年定然能得個一甲。”
“聽聞柳兄騎射之術也不一般。”
“我看柳兄能得狀元。”
圍過來的學子們紛紛奉承，跟著此人去秦淮河。
有的人則用袖子遮陽，低頭往圖書館趕，此地距離圖書館比較遠。
乘車的話得用錢，學子舍不得，寧肯走路。
此時還沒有江南貢院，否則去秦淮河的人不用找河邊上上船，江南貢院就在旁邊。
考完的考生陸續出來，有的人依舊在里面寫，似乎胸有萬言。
朱聞天也在房間里寫畫著，里長則陪同吃盒飯的人聊天。
“今天這個鹵煮米線好不好吃？”他問對方。
前天說的事情，昨天準備，今天做上，速度已經夠快的了，下丘村買了不少肉，才湊齊一千斤的豬腸、豬肺，當然也有其他下水。
包括豬頭，以及帶肉的一扇扇排骨，太子妃今天中午就有紅燒排骨吃，還有鹵豬耳朵拌黃瓜的涼菜，吃起來噶嘣脆。
在圖書館的孩子們也吃到了更多的肉，這兩天沒人照顧他們，他們自己學會了刷餐盤。
有問題時，找圖書館的服務人員，比如王樹。
盒飯店一人贈送一份鹵煮，對方可以少吃米飯。
被里長問的人，邊吃邊點頭，聲音模糊：“好，好吃！”
里長滿意了，又去問別人，得到的回答都是好吃。
“里長啊！咱免費給人家吃，誰能說不好？拿出去賣，看買的人說好不好。”
小丫頭看著里長問來問去的，問得滿頭大汗，找過來，無奈地提醒。
“我知道，我就是想聽別人說好。去把你憨憨哥喊出來，今天人少，嫌熱，都在別處等著賣飯的過去。”
里長說得理直氣壯，抹了把汗，又嘟囔著什么‘今年比去年熱，就連楊柳絮也更多了’等話。
朱聞天出來，四下瞅瞅，沒見到朱樉，不曉得對方干啥去了，反正最近自己忙，沒空聽朱樉說話。
“憨憨，吃鹵煮米粉？”里長又向憨憨‘推銷’。
朱聞天不搭理他，去前面打菜，端碗湯，帶上四個大饅頭。
他不想吃米粉，感覺不頂餓，天越熱，身體消耗越大。
小伙伴們也不吃，都是盛菜，菜與盒飯店賣的不同，單獨做的，肉多。
里長也盛了飯菜，同樣不吃鹵煮米粉，他坐到憨憨對面：“今天菜多，讓考完試的書生到這邊取，咱就不送了，還得等著他們陸續回來。
飯菜估計要剩，晚上吃，天熱，就怕壞了。有人過來打飯時說考完的不少人去秦淮河了，要慶祝。”
朱聞天嚼著饅頭嗯嗯回應兩聲，把面前的柳絮扇走。
“你們這里煮的豬腸豬肺怎么賣的呀？”門口站著個人，向這邊喊。
有孩子喊著迎出去：“進來吃，兩文錢，一大勺子帶油的腸子和不少米粉。”
門其實是開著的，又沒有空調，開店不關門，外面站著一家五口人。
一對應該是夫妻的，感覺不能到三十歲，一個大的男孩子，八九歲，他背個一歲左右的孩子？另有一個五六歲的丫頭。
挑擔子在門口，兩邊的籃子中裝著鵝蛋和鴨蛋，估計是夫妻二人輪流挑。
“咱沒錢，用鴨蛋換行嗎？”男的面露羞赧之色，有點膽怯，但還是鼓足勇氣說出來。
“行啊！一個鴨蛋換一碗鹵煮米粉。進來吃，擺在門口容易被人碰到。”孩子很痛快地答應下來。
男的挑起擔子，帶一家人進來，旁邊吃飯的人連忙有四個人過去抓著前后籃子的兩邊給抬著放到角落處。
“謝謝！謝謝！他們都說城里的人好，果然呢！”男的連連道謝。
‘哇哇’男孩背著的孩子突然哭起來，他趕緊把孩子挪到身前看，再抱著晃悠：“不哭不哭……”
“不哭啥呀？給我，小九去拿個新手巾，我給他把尿墊子換了，誰去倒涼開水，泡饅頭，掰碎碎的。盛飯。”
小丫頭過來接寶寶，寶寶的尿布都透了，離近了有臭味，她給抱遠一點，到近處沒人的地方。
孩子動起來，有人帶著剩下的四個人去洗手，有人去盛飯菜。
不長時間，寶寶包上了新的手巾做的尿布，小臉小手擦干凈了，眼睛看著小丫頭，嘴不停地動著。
“馬上吃到了。”小丫頭坐下，用勺子舀起泡開的饅頭，試試溫度，小心地喂給寶寶，寶寶張嘴，努力地嚼著。
“快給我，這怎么行？別把衣服弄臟了。”女子這時候才反應過來。
“沒事兒，你們吃，鹵煮沒吃過，先別碰，有盒飯，四份算伱們三個鴨蛋，有兩個孩子，吃得少。”
小丫頭無所謂，說著繼續喂孩子，動作嫻熟，村子里有嬰兒，比她更小的，她以前也喂，并負責帶著玩兒。
“你們這是從哪來的啊？”里長這時問。
“石臼湖，我們是那里的人，現在入籍了，屬于應天府江寧縣的人，到這邊不用路引。
去年跟著下丘村抓螃蟹，給了咱們糧食，然后又給了鴨崽子和鵝崽子。
長著長著，就下蛋了，幾個鄰居跟咱家攢了些蛋，我帶家里人過來見識下城里的樣子，賣蛋。
來時搭的別人的船，人家沒要錢。下丘村你們應該知道是吧？聽說他們在這邊買了鋪子，你們算同行吧？”
男的眼睛看著小丫頭喂自己的兒子，回答里長的話。
“怎么不把蛋送到下丘村？”里長納悶。
“得往西走，下丘村養的家禽更多，他們為什么要我們的蛋？我們拿過去，豈不是為難他們？”男人反問。
“好！回去的時候你們乘下丘村的船走，以后下丘村船只過來，先往你們那里拐一下，帶你們到城里。”
里長表示認同，對，下丘村也得把東西送到這邊來，你們過去耽誤時間。
“你說……你咋就指使上下丘村了？他們聽你的？”男人不高興了。
“爹，人家就是下丘村的唄！不是下丘村，誰對咱這么好？那是新手巾，給小蘑菇當尿布了。”
男孩這時出聲，他一直在觀察，包括洗手時候的肥皂，下丘村就給過家里幾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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