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可千萬要記住今晚
砰——的一聲
下車后的陳佩絲反手一甩關上了車門,把正在下車的幾位嚇了一跳。
余思歸愣了一小步:“怎么了這是?”
“就一神經病,”劉小慶都懶得解釋:“甭理他。”
潘紅抿著嘴在笑:“沒事思思,見多了就習慣了。”
落在后面的黃永鈺,也看著江山問道:“佩絲這是干嘛呢?”
王世襄:“怎么一陣一陣的?”
“沒事,”江山跟在一旁笑道:“佩絲接下來有一部新戲,這陣子正在找感覺呢!”
“原來是又要拍電影了,”
不用介紹也看得出來陳佩絲是誰的兒子,黃永鈺對他還挺感興趣的:“佩絲在里面演什么角色?”
“一個官二……一個當官的兒子,”江山指著陳佩絲的背影:“平日里胡作非為、目無法紀,最后給田華扮演的大法官給逮進去了。”
“噢,”黃永鈺明白了:“所以,他這會就開始扮上了。”
“對,”江山最近沒少助長陳佩絲的氣焰:“你們別看佩絲平時大大咧咧的,真要是干起事來特較勁。”
還容易情緒化。
動不動就沒了聲音,自己擱一邊反復推敲去了!
估計除了朱時茂,也就江山能受得了他。
關鍵問題是,江山不受還不行,陳佩絲現在就愛和他待一塊。
在陳佩絲的眼里,江山同樣也是個琢磨不透的人。
外表看著無所吊謂,其實比誰都精益求精。
間歇性的,還能配合自己發會神經,
一會沒在意,也會和他一樣裝會深沉。
等活過來后,你猜怎么著?
他保準又冒出來一個聞所未聞的新鮮玩意!
所以,只要是有機會,陳佩絲都會選擇與江山共進退。
好吃好喝先不說,就說這陣子他見過的世面、見過的人,都能趕上旁人好些年的了!
比如這一會,扮著一張公子哥臉的陳佩絲,已經端端的走進了富麗堂皇的和平飯店。
后面呼哧呼哧跟著的,正是兼職司機外加帳房的江山同志。
“叔,你們先上去回屋休息,”江山停在大廳不動了:“我再去開間房。”
“喲,”黃永鈺一步沒動:“干嘛又開一間房啊?”
王世襄想都沒想:“余姑娘和你家晉叔的屋,都還空著一張床呢。”
黃永鈺趕緊伸手捂了他的嘴:“你可別張口就來,回頭再把公安給招來。”
“一張床不夠,”江山從包里摸出了一張介紹信:“今晚我和佩絲都住這。”
“行,”黃永鈺感覺江山能留下挺好:“付錢去吧!”
燕京一行五人抵達浦江后,江山一共為他們開了三間標房。
由于朱家晉正在幫香江的無線電視臺,準備紀錄片《國寶100》的拍攝材料,所以就照顧他單人單住了。
剩下的四位倆倆一間,黃永鈺自然是和最聊得來的王世襄待在了一屋。
過了一會,和平飯店的一間套房內。
進門后就換上酒店長袍睡衣的陳佩絲,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給燕京去長途。
“小妹啊,代我向爸問好、媽問好、哥問好,”陳佩絲拍了拍側身隆起的大屁股:
“向全體同志們問好……你們很快就又能在電視上見到我了。這一次,你們將看見一個全新的我,一個充滿音樂細胞的我……”
留在套房客廳的江山,就像什么也沒聽見一樣。
一會看看桌上的幾盒火柴,一會低頭寫寫廣告的策劃方案。
幾分鐘后,單手晃著高腳玻璃杯的陳佩絲,慢慢踱出了臥室:“哦,我的老伙計,寫得怎么樣了?”
“你來得正好,”江山彈了彈煙灰:“給我這茶續點水。”
“我堂堂一高干子弟,怎么能干此等粗活,”陳佩絲抄起了桌上的暖水瓶:“喲,續得有點滿,伱回頭悠著點。”
“算了算了,”江山頭都沒抬一下:“下回注意啊。”
“嘿,你還來勁了,”話還沒說完,陳佩絲已經拿起了桌上的一張紙稿:“我不過打個電話的功夫,你就已經寫了這么多了。”
跟在江山身邊久了,陳佩絲如今也開始對廣告產生了興趣。
要知道,原本的他可真沒把這俗氣的玩意放在眼里。
頂多也就是在排演話劇的本錢不夠使的時候,才勉強去接一部廣告拍拍。
比如,為了排練《托兒》的時候,接拍的“黑牛”豆奶廣告。
咚咚咚——
還沒容這二位聊上兩句,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來了。”
陳佩斯走過去拉開門后,余思歸、潘紅和劉小慶挨著個走了進來。
潘紅四處扭著脖子:“和平飯店的套房,還蠻靈的么!”
余總大氣:“你們喜歡?那我一會幫你們升級房間。”
“不用麻煩了,”劉小慶更大氣:“這不就有套現成的嘛,回頭我自己動手就成!”
江山騰得一下站了起來:“女俠,且慢!”
陳高干一秒變回了陳小二:“三位女俠請坐,想吃點什么盡管開口。”
江山聞言,趕緊點頭:“那什么……趕緊給女俠們沏茶上可樂……”
三位女同志根本不吃這套,說話間已經擠進陽臺眺望黃浦江了。
幾分鐘后,門又響了。
這一次,黃永鈺、王世襄和朱家晉,排著隊走進了屋。
陳佩絲一手揣在睡袍兜里、另一手晃著可樂,假模假樣的在人前走了一圈。
不明所以的朱家晉,像看個二傻子一樣瞧著他。
剛想開口說兩句,轉臉又看見了披著同款睡袍的江山。
這個年代的酒店,給客人們預備的可都是緞面睡袍。
“佩絲啊,”黃永鈺實在看不下去了:“你要是真想找感覺,其實可以向這二位老同志取取經,他們都是有過深刻體會的。”
“是嘛?”陳佩絲眼一亮:“王教授和朱教授之前都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少爺算什么,”江山一圈煙散了出去:“老北平的第一紈绔、第二紈绔都在這屋坐著了。”
“這孩子怎么說話呢,”黃永鈺臉一沉:“雖然是事實,但也不能……那什么,是吧!”
“是是是,”江山趕緊點頭:“都怨我,不會說話。”
“紈绔”這詞,擱后世早已經沒了貶義,但如今的群眾還沒到那境界。
正說著,陽臺上觀江的三位女同志,坐回了客廳。
三位老同志抬頭一打量,才覺出了點“和平套房”別有的風情。
“紈绔一詞,”朱家晉回歸正題:“原本是指富家子弟的華美衣著。”
“我倆曾經的確美過,”王世襄點頭承認道:“這詞用得倒也恰當。”
陳佩絲:“這么說,江山說得沒錯?”
“一點沒說錯,”朱家晉指了指王世襄:“別說是紈绔,你就說他是紈绔子弟,也差不離。”
“哈哈哈哈,”王世襄的性格特好,他也知道陳佩絲接下來的任務:“不過我們那時候玩的,說了你也學不來。”
這一會,大家都來興趣了。
劉小慶和陳佩絲同時問道:“你們那會兒都玩什么呀?”
王世襄:“我們那會一到晚上就去摸……不大好說。”
江山正聽得來勁呢:“我們就愛聽不大好說的。”
王世襄:“摸墳。”
江山:“……”
“噗,”黃永鈺含著煙斗,憋著笑。
他就知道江山這小子沒按好心。
“摸墳?”劉小慶眨巴眨巴眼睛:“那有什么好玩的?”
“亂葬崗那地多肥啊,”王世襄直到現在還忘不了那一雙腿:“知道墳堆里的蛐蛐有多壯實嘛?”
一臉嫌棄的余思歸、潘紅,搖了搖頭。
“有一段時間,我連續敗了半個多月,給我急得呀。后來經一位高人指點,終于在墳堆里捉到了一只大將軍,我那只大將軍老兇了,”
王世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腿粗須直,都用不著怎么斗,只要往罐子里一擱,再名貴的蛐蛐見了都嚇得直退。”
“我還以為富家子弟都玩什么呢,”陳佩絲算是看明白了:“原來和我們小時候玩得一樣啊。”
“你小時候也人工培育過蛐蛐?”朱家晉細細問道:“還一培育就是好些年?”
黃永鈺:“完事后,再發表一本《蟋蟀譜集成》?”
“那……那倒沒有,我們就一純玩。”陳佩絲趕緊閉嘴,不敢再亂顯擺了。
身旁的江山,伸手拍了拍他:“擱咱們這就是玩,擱人家那就叫玩家。”
“也不能這么說,”王世襄覺得自己就是玩:“其實我就是太愛玩了,才玩得投入了點。”
江山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在他看來,王世襄那一只只出自能工巧匠的紫檀蟈蟈籠,才是最值得投入的。
“扒墳捉蟋蟀的事我小時候也干過,”朱家晉緩緩道:“世襄讓我最佩服的地方,其實是他熬鷹的本事。”
“嗯,”黃永鈺連連點頭:“確實本事。”
先頭還聽得直撇嘴的余思歸,這會來興趣了:“熬鷹?怎么熬?不讓它睡覺?”
“恰恰相反,”
黃永鈺看著曾給自己送過貓頭鷹的余姑娘:“就是要讓鷹睡覺。”
“你不但要哄它睡覺,還得想辦法讓它吃你的東西,”王世襄越說眼越明:
“鷹的領域性很強,優秀的雛鷹非常警覺,被人捉住后沒有安全感,所以是絕對不會睡覺的。
如果你想要馴服它,就必須用你的眼睛盯著鷹的眼睛。
它不睡你也不睡,和它比毅力。
等它實在熬不住,在你的注視下睡去后。
再醒來的那一刻,發現自己并沒有受到傷害。
這時候的鷹,才開始對你產生了信任,并愿意啄食你手里的肉。”
朱家晉:“從此以后,鷹和人之間就建立起了一種合作關系。”
“當你架著你的鷹去野外打獵時,”王世襄回憶道:“根本用不著自己出手,鷹一起飛就叼回一只兔子,再一起飛又叼回一只。”
朱家晉:“一天下來,獵個6、7回就跟玩一樣。”
“這也太好玩了,”余思歸向往起了兔子成群的生活:“那您當時熬了多久?”
“整整五天五夜,”王世襄心說還是自己的鷹乖:“一般人都是熬6、7天。”
“五天五夜?”陳佩絲聽得頭直搖:“這誰能受得了?”
江山:“中間不能換班?”
“必須一個人熬到底,”王世襄:“不然,它哪能熬成你的鷹?”
朱家晉:“所以我才說佩服他呀。”
王世襄:“不過我當時旁邊還有人提醒,不然也熬不下來。”
“原來熬鷹是這么個熬法呀,”劉小慶感嘆道:“您可真行,換我肯定干不了。”
王世襄:“呵呵、呵呵,”的笑了笑。
之前聽說黃永鈺、邵柏林,和陳佩絲、劉小慶一塊登長城吃烤鴨,就像聽故事一樣。
沒想到自己這些天,干得也就是這些事。
陳佩絲:“那您熬鷹后也寫書了?”
“那倒沒有,”王世襄道:“我這輩子就熬了一次鷹,不足以成書,倒是寫過一本《燕京鴿哨》。”
“您還養過鴿子?”
“當然養過,我養得鴿子飛上天都是一盤一盤的,”王世襄向天上一指:
“爬上房頂后用竹竿子一揮,一個顏色一盤指哪飛哪,絕對不會飛亂。”
“還能這么玩?”陳佩絲直接就站了起來:“您可真是太牛了!”
“瞧瞧人家這日子過得,”盡管在江山聽來,跟一盤盤脆皮乳鴿似的:“值了!”
劉小慶點點頭:“的確值了。”
“一個顏色一盤,”潘紅感慨:“我見都沒見過。”
“誰見過呀?”余思歸這會已經不想熬鷹了,只想放鴿子:“也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有這么一群鴿子。”
余姑娘說完,輕輕瞧了一眼江山。
江山當即表示:“貓頭鷹我努努力還行,至于這鴿子嘛……”
這時,他拿起了桌上的一盒火柴。
自打在火柴廠挑回了幾盒火柴后,他基本上就沒大離過手。
此時握在他手里的一盒火柴,貼面上印著一位手拿火柴的小女孩。
在火花設計師的精心設計下,這位擁有東方面孔的小女孩,身著紅色背帶短裙、肩披烏黑卷曲長發。
不用說,火柴盒上這個為國創匯的小姑娘,已經提前走上了國際化道路。
江山覺得這設計挺好,尤其是貼面上的雙語文字:許愿!
看著火柴盒上手持著許愿之火的小女孩,江山不緊不慢的抽出了一根火柴。
嚓的一聲點亮后,看向了余思歸:“來,許個愿吧!”
余思歸看著火光愣住了,但很快便雙手合十的說道:“我要擁有成群的鴿子,獵兔子的鷹,接不完的廣告和……”
“今天先到這吧,”
實在堅持不下去的江山,甩掉了燙手的火柴梗:“以后有機會接著許!”
說完,他又擦亮了一根火柴:“永鈺叔,說說您的愿望吧!”
“我?”黃永鈺很果斷的道:“我要活到99歲。”
“得咧,”江山點了點頭:“您可千萬要記著今晚許下的愿望。”
根本沒當真的黃永鈺哈哈一笑:“準忘不了!”
很快,江山又點亮了一根火柴。
這一會坐在和平套房里幾位,都笑呵呵的看著江山手里的火苗。
“朱教授,”
江山看向了朱家晉:“您現在最想實現的心愿是?”
“最想實現的心愿……”朱家晉還真的用心想了想:“要是能再吃一次御膳房的美味,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陳佩絲:“您這愿望算我一個。”
劉小慶:“也算我一個。”
“嘿,”朱家晉:“這許愿也是能帶得?”
“為了搞好內部團結,”陳佩絲是真想這一頓啊:“咱們必須幫著一塊吃!”
一陣哈哈大笑后,江山擦亮了下一根火柴。
這一次還沒等他開口,黃永鈺就搶先問道:“小江,也說說你自己的愿望吧?”
“我?實不相瞞,我的愿望很簡單……”
江山咧嘴一樂,瞧了眼陳佩絲,然后直接就唱上了:“擺不完的闊氣、弄不完的權啊……”
最近和江山沒少待的陳佩絲,張口就跟:“吃不完的珍饈、花不完的錢呀……”
兩句詞一唱,不過癮的兩個人還站成一排跳了起來:
“享不盡的富貴、過不完的年,吃不完的珍饈、花不完的錢,哈哈哈……”
在坐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直不愣登的看著他倆表演。
正瞧得過癮時,江山忽然停下了這首上輩子的考公上岸神曲:
“我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在紫禁城里拍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