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趙煦所料一般,他只等了三天,來自遼國的情報,就開始源源不斷的被送到他案頭。
更多的細節,以及遼主后續的反應,都被呈現在趙煦面前。
趙煦看完,就瞇起眼睛來。
“皇叔祖這是想吃完原告吃被告啊……”他想著林希匯報的,在天安節后,遼主耶律洪基多次召見林希,與之商討的情況。
在林希的報告里,耶律洪基私下,曾暗示過‘要讓遼國,留高麗王氏一條小命,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關鍵在于——大宋能給遼國什么東西?
高麗又能拿出怎樣的誠意?
而之前,林希的報告里,就提及了高麗人多次遣使至遼,對遼人提出的種種‘和平建議’。
審視著林希的奏疏上的文字,趙煦看著其上描述的高麗對遼人提出的歲幣數字。
“從歲助白銀五萬兩、絹布兩萬匹,一口氣漲到了歲助白銀八萬兩,絹布三萬匹……”
“高麗人好有錢啊!”
趙煦砸吧了一下嘴巴,然后就開始憤憤不平了。
“爾等對遼人如此慷慨,對朕卻如此吝嗇!”
“朕的大宋,在爾輩眼中,就如此不值?”
有錢給遼人一年八萬兩白銀,三萬匹絹布。
還愿意把世子送遼國為質,只求遼人罷兵,以實控線劃界。
可高麗對大宋,對朕又是怎么個態度呢?
趙煦想了想,自己即位以來,和高麗人的交往過程。
然后整張臉就陰沉了起來!
“艸!”他忍不住用起現代話開罵了。
“這棒子是把朕和大宋當舔狗了啊!”
還是那種,會給女神(高麗)和渣男(遼國)付開房費,乃至于買早餐的舔狗!
這么一想,趙煦的臉就更黑了。
因為,貌似事實就是這樣的。
從開始到現在,大宋給高麗,提供了多少便利?
旁的不說,那個義天僧,就空著手,從大宋帶走了多少佛經譯本?
遼國入侵后,大宋又給了高麗多少援助?
高麗有給大宋任何回報嗎?
就連當初答應的好好的,高麗租耽羅島與大宋,并開放高麗港口與大宋商船自由出入的事情,現在都沒有個準信。
有的只是義天僧和李資義的口頭允諾。
這不就跟那些綠茶PUA備胎的時候一模一樣嗎?
趙煦越想越氣,便傳喚了身邊的一個內臣,與對方吩咐:“去,傳我的旨意給翰林學士刑恕,命其將高麗進奉僧義天以及高麗使者李資義帶來見我!”
望著這內臣遠去的背影,趙煦心想著:“自從馮景出外后,我身邊就少了一個得力的可信之人……”
“好多事情,還真有些麻煩!”
“看來,是該任命一個新的皇帝殿邸候了!”
就是選誰呢?
能如馮景一般,絕對信任,又能用的順手的內臣是很難找的。
一時半會,趙煦也找不到合適的。
可身邊確實需要一個這么一個人來協調內外,處理、辦理許多的事情。
“要不……讓童貫來試試?”趙煦猶豫著。
“姑且讓他先試試吧!”許久之后,趙煦低聲說著。
半個時辰后,刑恕就帶著一直寓居于開寶寺的義天僧與李資義到了趙煦跟前。
而趙煦選擇在福寧殿后的御花園,接見這兩人。
九月下旬,已是深秋,加上今天又沒有太陽,是一個陰天,所以御花園中的溫度已低至十度以下。
比溫度更低的是這御花園中的氣氛。
義天和李資義,剛剛踏入這大宋天子的御花園,便已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因為,那位往日總是態度和煦,對他們很禮貌的小皇帝,陰沉著臉,站在花園的花圃前,用著一雙能吃人的眼睛,惡狠狠的看向他們。
雖然說,這位中原的天子,臉上還留著明顯的稚氣,其官方年齡,今年也就十二歲。
但正因為如此,義天和李資義,才越發的心驚。
因為,成年的君主,一般都有養氣的功夫。
哪怕再憤怒,也只會藏在心中,會審時度勢。
但少年君主……
哪怕再怎么聰慧、老練,終究也只是個孩子。
是孩子就會沖動!就會意氣用事!
何況,在那個小皇帝的身周,還矗立著一圈身著華麗的甲胄,手持著骨朵的武士。
這些身材高大、健壯的沉默巨人。
就像一座座鐵塔,居高臨下,鐵胄下的眼睛,閃現著不明的殺意。
叫他們兩人,忍不住的害怕。
害怕一個不好,就要在這宮廷內,被那些拿著骨朵的武士直接錘殺!
兩人戰戰兢兢的在燕援率領的御龍骨朵直的禁軍虎視眈眈的注視下,小心翼翼的近上前來,到得趙煦身前十步左右,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貧僧義天……”
“外臣資義……”
“恭問皇帝陛下圣躬萬福!”
這兩人頓首禮拜之后,卻長久的沒有等到上首的宋國小皇帝的回應。
這兩人不由得心情忐忑起來。
直到,在他們兩人身前的刑恕上前一步,再拜頓首:“翰林學士臣恕,恭問皇帝陛下圣躬萬福!”
“朕萬福!”冷冰冰的聲音,從那花圃前傳來。
“學士!”
“臣在!”
“立即將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寡廉鮮恥之人,給朕驅逐出國!”
小皇帝冷冰冰的聲音,頓時就讓義天僧和李資義,如墮冰窟。
“另外,學士給朕草制與遼主國書!”
“就說,大宋從此再不干涉高麗之事!”
“從此高麗君臣死活,與大宋無干!”
義天和李資義頓時就慌了。
忙不迭的頓首磕頭:“陛下……陛下……”
然而,小皇帝似乎卻已是怒極,根本不聽他們的。
直接再次下令:“另外,再下旨意給登州,從即日起,停止一切向高麗運輸甲胄的行動!”
“已經出發的舟船,立刻派人以快船追回!”
義天和李資義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一來就聽到這一連串的噩耗。
于是,整個腦子都是嗡嗡嗡的,大腦神經瞬間短路,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但重錘卻是一錘接著一錘,錘向了他們的大腦。
錘的他們恍惚失措,也錘的他們精神錯亂。
義天想要張口,可嘴巴張了張,所有聲音都被堵在喉嚨里。
好在,李資義還算機靈。
他立刻就哭著磕頭:“外臣乞陛下明示……”
“高麗究竟犯了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