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受盡壓迫以后,有人會揮刀反抗,有人則會揮刀向更弱者。
在人類的市井紅塵當中,這般情況屢見不鮮。
而雖然如今在時空亂海當中的,都是一枚枚無比龐大的世界——只要他們樂意,他們完全能夠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創造無數的生命。
可哪怕是世界,同樣擁有智慧,情感和欲望。
余琛是如此,那些正常的世界是如此,狩獵者陣營的狩獵者們也是如此。
心魔黃鐲,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哪怕本質上和人類有著天差地別的區別,世界之間……也不會比人類江湖要高尚到哪里去。
心魔黃鐲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的誕生,他的苦難,他所經受的折磨,都有一個明確的源頭——那就是在那場斗爭當中失敗了的偉大存在,也是被無盡世界稱之為“天敵”的古老生命。
心魔黃鐲無比清晰的知曉這一點。
如果不是那位被稱為“天敵”的存在的話,心魔黃鐲或許根本就不會誕生——因為黃鐲不會被那股詛咒和腐朽的力量所侵蝕。
或許如果真是如此,黃鐲也只會是無窮無盡的時空亂海當中最不起眼的一枚世界罷了。
后面所有的一切都無從談起。
但哪怕清晰的知曉這一點,哪怕清晰的知曉,所有的苦難都來自于那“天敵”。
可心魔黃鐲卻無法反抗。
或者說……不敢反抗。
于是在經受了無數萬萬年的折磨以后,他選擇了揮刀向更弱者。
一枚僅僅是進化了十多次的世界,甚至都不清楚時空亂海兩大陣營之間的一切恩怨糾葛,就靜靜的躺在時間與空間的洪流當中,何其無辜。
可心魔黃鐲因為自身的經歷和遭遇,將他不敢向那“天敵”發泄的怨氣發泄在了這無辜的世界身上。
并因此而感到愉悅。
如果說他先前的一切行為,都還可以看做是為了保證性命的話。
那么從這一刻開始,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再也無法回頭。
當然,心魔黃鐲其實早就無法回頭了,在他的混身上下被轉化成了黑暗的物質以后,他就只能聽命于那偉大的存在。
另外,他也并不在乎。
他已經不在乎以什么樣的方式活著了,他找到了能夠釋放他心頭無盡憤懣和怨氣的方式。
——將自己曾經受到過的所有痛苦和磨難,投射到其他的世界身上。
眼看著那些世界在無盡的痛苦和掙扎當中怒吼,咆哮,哀嚎,求饒,他會感到快意。
但只是進化了十多次的世界……根本就經不起他的折騰。
僅僅是片刻之間,那一枚無辜的世界就失去了所有生機,被無盡的黑暗完全碾碎和吞噬。
那種好不容易尋到的愉悅,一瞬間又煙消云散——心魔黃鐲好像又回到了那苦悶和煎熬的時光當中。
“呼……”
漆黑的巨大人形吐出無盡的黑霧,抬起頭來,那深淵一般的眼眸當中,釋放出無窮無盡的惡意。
——那是狩獵者的目光。
自此,除了那位偉大存在交給他的任務以外,他找到了在這無盡的時空亂海當中要做的事。
——獵殺!
如果說狩獵者們吞噬同類是為了凈化和那本能的快感,那么心魔黃鐲則是為了精神上的愉悅。
尋找到人生目標的心魔黃鐲,開始向著前方行進,所過之處,皆有無窮無盡的恐怖黑暗籠罩!
他絲毫沒有隱藏自己的任何氣息,就是為了吸引來更多的“世界”。
盡管并不知曉邊域沙盤的事,但心魔黃鐲也明白,將自己作為誘餌,是最好的方式。
果不其然。
只是在片刻以后,他就感受到四面八方皆傳來一股股龐大的氣息!
就好像滾滾的烽煙一般,高高卷起,無比刺目,無比顯眼!
心魔黃鐲抬起眼眸,沒有任何遁逃的打算。
就在那靜靜的等待著。
很快的時間,伴隨著那宛如天塌一般的可怕氣勢,心魔黃鐲的前后左右皆被無比沉重的恐怖陰云所籠罩和覆蓋!
只不過這般黑霧卻并非和心魔黃鐲身上的黑色霧氣同根同源,而是那世界之間相互吞噬后產生的不祥的“標記”。
一共四位軍團長,率領著他們的麾下,第一時間就趕到了心魔黃鐲的附近!
四位軍團長這么一看,都是眉頭緊皺——倒不是因為心魔黃鐲,他們壓根并沒有把心魔黃鐲放在心上。
而是因為……趕來的“同僚”。
四位軍團長都是狩獵者陣營,他們是多么希望被這股黑暗的氣息所引誘而來的“同僚”當中有世界聯盟陣營的軍團長。
這般一來,他們就可以在收拾了這黑暗怪物的同時,吃掉友軍,飽餐一頓。
可惜的是,全部都是狩獵者陣營的軍團長和麾下。
這就意味著……他們此行除了能夠掙得眼前這黑暗怪物的軍功以外,毫無收獲。
“無趣,趕緊殺了!”
那一瞬間,其中一位軍團長惱羞成怒,他的形態是是一只無比龐大的巨龜,龜殼上布滿密密麻麻的無盡紋路,那無比龐大的頭顱卻又如同龍首一般,散發著驚天動地的恐怖威勢!
他這話一出,其毫不掩飾的恐怖殺意更是令無盡的時間和空間都為之動蕩!
與此同時,其他三位軍團長,臉上露出稍許失望之色以外,也是點頭。
“妾身不出手,這頭怪物的軍功就送給你們了,整日和這些黑不溜秋的家伙廝殺,早已膩了。”
另一位軍團長,是一頭人首蛇身的龐大怪物,漫天黑發席卷,每一根青絲同樣也是猙獰咆哮的巨蛇,但那屬于人的上半身,卻猶如無比美艷的女子一般,渾身上下猶如琥珀般透明,晶瑩美艷。
“神巖,交給你吧。”第三位軍團長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顆無比龐大的蠕動的血肉古樹,無窮無盡的白骨化作了軀干,蠕動翻涌的血肉作為枝葉,極其惡心,極其可怖。
最后一些軍團長,則壓根沒有任何的實體,渾身上下都是一團綠油油的光芒,籠罩了無窮無盡的時空。
他卻是話都不說,便準備離開。
——在這數千年的歲月當中,他們殺那些黑暗怪物已經殺到手軟,各位軍團長的軍功也已經累積到一個恐怖的層次,如今唯一支撐著他們的動力,甚至并非殺死那些黑暗怪物之后的軍功,而是在狩獵的過程中能碰上世界聯盟陣營的軍團長,大快朵頤。
如今,不遠千里趕赴而來,卻沒有發現任何世界聯盟陣營軍團長的蹤跡。
失望,也無可厚非。
那如同巨龜一般的,被稱作“神巖”的軍團長,更是個急性子暴脾氣,一腔惡氣全撒在了眼前的黑暗怪物身上。
“那就由我來滅了你這怪物!”
他怒吼一聲,聲音宛如是無盡的雷霆在炸響,那雙鮮紅色的眼睛死死盯著心魔黃鐲,“——你別想死得太過輕松!”
話音落下,只看那無比龐大的龍頭瞬間張開,猶如深淵一般的口器當中,無比刺目的猩紅光華瞬間爆發!
宛如滔天的洪流一般噴薄而出!
所過之處的一切,都被暴虐和野蠻的碾碎!
然后化作一個血紅色的恐怖圓球,將那神巖軍團長和心魔黃鐲完全包裹在其中!
其余三位軍團長,并沒有任何意外之色。
他們四位軍團長本就相熟,甚至除了一些底牌以外,說的上是知根知底,這位神巖軍團長是出了名的“野蠻和暴虐”,他所覺醒的領域,同樣也秉承了這一關的“秉性”。
名為“血狂”。
沒有其他花里胡哨的攻擊方式,也不像是那些規則系的領域一般刁鉆難纏。
而是……極道!
領域展開之后,他的力量和一切將呈爆發式的增長,在極端情況之下,甚至能以一人之身硬扛三位軍團長的攻擊!
——這樣的壯舉當初在某座絕境戰場出現過。
神巖軍團長,也因此而一戰成名。
當然,和這番威名相當的是無盡的兇名!
和一般的狩獵者們不一樣,大多數狩獵者雖然吞噬同類,無比殘忍,但并不會刻意去折磨獵物,一般都是將獵物殺死以后,吞噬其世界本源之力。
可這神巖軍團長卻熱衷于折磨和凌虐獵物。
他會一點一點的撕碎對方的世界壁壘,碾碎對方的世界本源,在這個過程中小心翼翼,不至于讓對方徹底失去生機,只有等他完全玩弄夠了,才會接受對方的性命。
面對同為世界的同類而言已是如此,對于這些漆黑的怪物來說,自然更不會有絲毫的憐憫。
“遇上神巖這怪物也是倒了大霉。”那人首蛇身的軍團長,搖了搖頭。
“他們大部分都沒有清醒的智慧,怕是難以滿足神巖這個瘋子。”那血肉之樹說話之間,發出血肉蠕動的聲音,極為刺耳。
“罷了,晨輝都走了,我們也走吧,說不定在回程途中還能碰見對面的軍團長。”人首蛇身的軍團長望了一眼那始終一言不發的綠油油的光芒,開口道。
而她口中的“晨輝”軍團長,同樣沒有絲毫的回應,徑直離去。
那血肉巨樹模樣的軍團長聽了,也是贊同,轉身便帶著自己的麾下準備離去。
但也正是在這一刻,異變突生。
那一瞬間,三位軍團長離開的腳步,驟然停下。
轉過身來。
三股無比恐怖的氣息,一瞬間變得相當凝重!
因為他們感受到了……神巖軍團長的氣息,在一瞬間,消失了。
轉頭望去!
皆是驚駭莫名!
只看那無窮無盡的血紅色的領域,仍然存在于無盡的時間和空間亂流里。
只不過……那隔絕了所有視線和感知的血紅領域里,他們的同伴“神巖軍團長”的氣息,早已……微不可察!
同一時間,領域當中。
神巖軍團長宛如雕塑一般凝固在半空當中,動彈不得。
從他那鮮紅的雙目當中,倒映出的是無盡的恐怖黑暗……
他望著眼前原以為能夠輕易終結的漆黑怪物,渾身上下都在戰栗!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就察覺到了對方的氣息——不過是剛剛打到軍團長的層次而已。
所以四位軍團長才會如此“輕敵”,壓根兒就沒有多關注眼前的漆黑怪物一眼,而是自顧自失望著,失望沒有碰上世界聯盟陣營的軍團長。
而神巖軍團長的進化次數,是七十次。
絕對是完全能夠碾壓對方的存在。
才會這般張狂。
可就在他展開他的領域,將對方完全囚困在其中,準備通過折磨的方式來宣泄內心的憤怒和不滿的時候。
出問題了。
明明對方身上的氣息就在那六十次進化次數的邊緣的上下起伏。
可神巖軍團長的攻擊……沒有絲毫作用!
雖然不是什么壓箱底的題牌,但他口中噴涂出的那無盡血紅之海,卻是在他的領域加持之下的恐怖洪流——哪怕是遇到同為七十次進化次數的軍團長,稍微不慎之下也絕對會重傷!
但就是這般恐怖的攻擊,滾滾無窮的血光之海,在接觸到對方身上那無盡黑暗的剎那,煙消云散了。
——神巖軍團長甚至壓根就沒有看清楚對方做了什么,自己的攻勢便完全消失!
這也是他如同雕塑一般凝固的緣由。
而對面那漆黑的怪物,則是好似回味一般,感受著方才的攻擊,然后,抬起頭來,深淵一般的眼眸盯著神巖軍團長。
兩只手臂猶如水銀一般延伸而來,一把就抓住了神巖軍團長的龜殼。
輕輕一用力。
剎那之間,無窮無盡的血海噴薄而出——但卻并不是神巖軍團長的攻勢,而是那一雙看似孱弱的漆黑手臂竟然硬生生的將他的世界壁壘撕裂而開!
神巖軍團長的世界本源之力化作血肉,傾灑而出!
伴隨響起的,是這位進化了七十次的軍團長痛苦的怒吼!
然后,在無盡的憤怒當中,他看到了對方的眼睛。
——那是一雙充滿著無比的愉悅和快意的眼眸。
就像是神巖軍團長曾經無窮無盡的折磨敵人的時候,流露出的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那一刻,神巖軍團長終于后知后覺。
眼前這頭漆黑的怪物,和他們以往遇到的那些土雞瓦狗……絕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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