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余琛的腦子簡直在嗡嗡作響,一時間難以反應的過來。
“看墳的?看墳的!”一旁的虞幼魚見狀,頗為擔心的喊道。
這才將臉色并不好看的余琛喚醒過來。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眼簾,但目光仍然死死盯著那根黃金色的細線,眉頭緊皺。
“怎么了?它有什么不對嗎?”虞幼魚開口問。
“你還記得它吧?當初度人經給出的最后的獎勵。”余琛反問道。
虞幼魚點頭:“對,妾身還記得當時你還糾結了挺久,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來著,現在有頭緒了?”
“有,但……不太合理。”余琛嘆了口氣,將源海的本質同她一說。
緊接著又開口道:“總而言之,這茫茫無盡的時空亂海乃是由純粹的兩種力量和本源構成,時間和空間——源海本身就是無盡的空間的本質,而那條金河便是所有時間歲月的源頭,正因為有它,才有了一切的演化與變遷。
這哪怕是在整個時空亂海當中,也絕對屬于極為深奧的情報與秘密,恐怕只有那些所謂的古老者,才知曉其中玄虛。
但你猜呢?你猜這條金線是什么東西?”
說到這里的時候,余琛的臉上露出極為怪異之色,開口道:“——這條金線,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一段本源的時間之力,凝化而成。
先前我并不知曉,也看不透,那是因為我從來未曾接觸過時間的本源‘金河’,但當我親自接觸和了解了它以后,我可以確定,這兩者就是同樣的東西,或者說這一條金線就是時間金河的一部分!”
聽到這里,虞幼魚也是瞪圓了雙眼,紅唇輕張,震撼得無以復加!
她當然很輕易就聽出了其中的怪異之處。
按照余琛的說法,那所謂的時間金河,而是時空亂海當中無比神秘的奧妙。
而在這種情況下,黃鐲從來沒有走出過禁區,也從來沒有來到過這無影的時空亂海,從來沒有與任何同類交流過的。
他怎么可能接觸得到時間金河?
還在最后給余琛留下一段時間金河的投影?
這他媽扯犢子呢?
再說了,當初的黃鐲已經對余琛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
但……余琛可從來沒有聽他說過類似的東西——別說什么時空亂海的本質,黃鐲甚至都不知道那所謂的禁區之外還有茫茫無盡的時空亂海的存在!
在這種情況下,由他一手創造的度人經,最后的獎勵怎么可能是時間金河的一段??
詭異!
整件事情,都透著無比的詭異。
但如今,黃鐲早已灰飛煙滅,一絲不存。
哪怕有無數的疑問,也無法得到解答了。
但與此同時,其余一些細枝末節的不解,卻是讓余琛有了明悟。
——先前不是說過嗎,所謂的覺醒能力,就是世界意志具象化的體現,而覺醒什么能力和身處的環境,心性,長時間受到的影響……都息息相關。
所以如今余琛第二次覺醒能力,是兩個觀測和稍微影響時間金河的能力,其原因不易于就是他一直帶在身邊的這一段時間金河的影響。
——而他自己在此之前對于這一切,尚且都一無所知,直到此時此刻,方才恍然大悟。
“可惜了,黃鐲早已死去……”
余琛嘆了口氣,心頭有千百個疑問想要問黃鐲,可惜……問不成。
但突然之間,他靈光一閃。
好像……也不是毫無辦法?
“看墳的?”虞幼魚見他臉色有變,敏銳的察覺到了什么。
“我想想……”余琛咽了咽口水,眼睛瞇起來。
那所謂的禁區,實際上只是這無窮源海當中的世界們對于一部份區域的稱呼,但從本質上來講,仍然屬于時空亂海的一部分,并非單獨和格局的另一方天地。
而那所謂的時間金河,就是整個源海時間的構成和本源。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源海所發生的一切變遷,都記錄在其中。
無論是天翻地覆的恐怖廝殺戰斗,還是每一縷時空亂流肆虐的軌跡,亦或者無數世界和生命的誕生與滅亡……都化作無盡的沉淀,流淌于那世間金河里。
那么,在這種情況之下,雖然太初世界的創造主黃鐲壓根兒就不清楚源海的存在,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的誕生和覆滅,同樣記載在這時間金河里。
再加上如今的余琛已經擁有了觀測和稍微影響時間金河的力量……
兩者迭在一起,是否意味著它可以通過時間金河,和已經逝去的存在對話呢?
如果他此時此刻可以和最終消散之前的黃鐲對話,那么……那些無比奇怪的謎團,將會得到解答?
深吸一口氣,說干就干。
當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周遭的一切瘋狂變換。
連帶著虞幼魚和新世界一起,那一瞬間,他們就好像沉入了無盡的深海之地,先是那無盡混亂的時空的亂流,幾乎將視線和念頭的探查完全的隔絕,陷入無窮無盡的永夜與黑暗當中。
然后再經過無比漫長的“下潛”以后,終于在那黑暗的盡頭,看到一條無窮無盡的黃金大河,閃耀著無比璀璨和圣潔的光輝,美輪美奐。
虞幼魚無比驚嘆。
余琛則深吸一口氣,調動他的念頭,在這無垠的時間金河之上逆向而行!
——如今的他已經能夠輕微的影響時間金河,所以逆行時光并不是什么無法做到的事,當然所謂的逆行也僅僅是“觀測”而已,就好像回放錄像帶一樣。
而即便是回放了錄像帶,他也不可能去改變和干涉曾經發生過的一切——至少他現在還做不到這樣的事情。
而隨著一路逆行,無窮無盡的變化和曾經發生過的所有,都以快速的走馬燈的形態閃爍過余琛的眼前。
這一次逆行他所遵循的足跡,正是他一路走來的足跡——所以他看到的基本上都是與他相關發生的一切。
從覺醒第二次的能力為起點,一直倒流,經過淵世界的變態廝殺,經過茫茫時空亂海的無盡旅程,經過魔育世界的風波……
只是轉眼之間,就已經回到了他還在那禁區當中的時候,回到了那個黃鐲還活著的最后一刻。
停了下來。
那一瞬間,余琛看到的是在那翻涌的水花當中。
時間,是在進行域外遠征的前夕。
地點,適度人間所處的新世界的本源之地。
事件,是黃鐲正在教授余琛世界真正的戰斗之法。
——當然,對于此時此刻的余琛而言,那所謂的戰斗之法不過是無比粗糙的“本能”。
水花當中的一切,都無比熟悉,就像昨天才經歷過一樣。
在那變幻的走馬燈當中,黃鐲一次又一次教授和引導余琛。
在他完全掌握了所謂的世界戰斗之法以后,黃鐲方才完全放下了心頭的所有負擔。
他深吸一口氣,露出無比解脫的神色,開口向那個時候的余琛道:“往后……就交給你們了……”
然后,本身的存在和執念開始潰散,如果放任不管,恐怕幾個呼吸之間便會完全湮滅,一絲不存。
而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處于另一條時間線余琛出手了。
他將自己的一根手指,探入了那無盡的水花當中。
那一刻,他本身的存在,或者說他的一抹投影和聲音,跨越時間的阻隔,嵌入了那一瞬間。
剎那之間,那水花當中的世界,一瞬間就凝固和停滯下來。
那個時候的余琛,尚且沒有任何一點發現,就像是被停滯了時間那樣。
只有那被作為對象的,即將徹底灰飛煙滅的黃鐲,發現了這一點。
臉色驟變!
“誰!”
他環顧周遭,只看所有的一切都被停滯和凝固了下來,就連她自己也不例外——那潰散和消失的過程也暫時被暫停了。
“前輩。”
一個聲音回蕩在他的耳畔,無比熟悉。
黃鐲下意識地看向一旁剛剛接受完他的教導的余琛,卻發現對方仍然在那凝固的時間當中,沒有任何一點動靜。
那么……誰在喊他?
他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來,這個聲音無論是氣息還是音色,都是余琛的聲音。
但詭異的是,此時此刻的余琛早已被時間暫停,別說發出聲音,恐怕連思想都無法運轉。
“誰在裝神弄鬼,出來!”
黃鐲臉色陰沉,他不曉得有誰冒充余琛的聲音來呼喚他。
但在這太初世界和新世界之內,能夠做到這種事的恐怕就只有自己的第二身了,那個造就了一切災難和無數悲劇的心魔黃鐲。
——他不是在沉睡嗎?何時突然醒來了?
黃鐲的心頭掀起了驚濤駭浪!
但下一瞬間,那個聲音再度響起,“前輩,我是余琛,不是如今的余琛,而是未來的余琛——我跨越無盡的時間金河前來,并不能干涉和影響任何東西,只能讓前輩聽到我的聲音。”
然后他就以最簡短的描述,告訴了心魔黃鐲他如今的處境和時空亂海的存在。
聽著這些幾乎天方夜譚的情報和信息,哪怕是作為世界創造主意志的黃鐲,也是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并且因為這個聲音說了很多,只有他和余琛才知曉的事情作為證據,所以哪怕心頭萬般驚駭,他也不得不信。
良久以后,方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你……如今已經成長到我無法望其項背的程度了啊……真好……真好……”
無論是什么源海,金河,無數世界……那都是屬于黃鐲聽都沒聽過的事物。
而如今的余琛已經接觸到了那些東西,并且能夠跨越無盡的時間金河來“見”他,就足以說明,對方如今的成就已經遠遠不是他能夠想象的了。
“那么,你需要什么幫助嗎?亦或者有什么意圖,都說出來,只要我能做到,絕不推辭。”在面臨著潰散和消亡的時刻,黃鐲仍如此對余琛說道。
他當然能夠猜的到,對方費如此大的心血和功夫,自然不可能僅僅是為了見一面那么簡單——雖然他對于余琛有再造之恩,但雙方都各自有各自的目的,情感還沒有深厚到這種層次。
余琛聽罷,從黃鐲的大概反應也知曉了——他的確并不知道源海和金河的一切情況。
那么問題就更加撲朔迷離了。
——既然他真不知曉,那又是怎么在度人經的最后獎勵里留下一段金河的力量呢?
于是,也不廢話,余琛開口便問:“我想問前輩,既然前輩完全不知曉源海的存在,也不知曉世間金河的存在,那度人經最后的獎勵,前輩為什么會設定成時間金河的一縷金線?”
說話之間,余琛讓他的投影模擬出那一段時間金線的模樣,顯化在黃鐲面前。
——困擾他的問題,即將得到解答。
他不知道黃鐲會給他什么樣的回答,但馬上……一切都將水落石出。
一定會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然而,在看到那一條黃金色的細線時,黃鐲的眉頭卻是緊緊皺起。
沉默了半晌以后,方才開口問道:“這是……什么?”
余琛:“?”
不是,這東西不是你留下的嗎?你問我這個是什么?
“這……不是前輩您留下的度人經的最后的獎勵嗎?”余琛眉頭緊皺,“——覆滅古仙一脈后,度人經最后的一品獎勵,這時間金河的一部分,難道不是前輩您早就設定好的嗎?”
黃鐲聽罷,堅定搖頭:“不可能,我都不知道這究竟是什么東西,怎么可能將它作為最后的一品遺愿的獎勵?
我設置的覆滅古仙一脈的獎勵,不是它,而是我所掌控的太初世界的全部運轉和演化之道,簡單來說,它就像是一尊龐大的機械的圖紙和運轉流程一樣,事無巨細——有了它以后,你對面我那心魔,會多出不少勝算!”
黃鐲完全沒有任何一點開玩笑的意思,無比篤定和認真地開口道:“——而你手中的所謂時間金河的一部分,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從不知曉!”
余琛的頭,開始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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