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火焰習武修士們攻擊了你們?”
談話之中,藍恩和另一個杜鵑騎士都翻身下馬,以示禮貌。獵魔人皺著眉頭問道。
“你聲稱:他們明確的插手了利耶尼亞的內戰,并且旗幟鮮明的站在了卡利亞王室的一方?”
“這不是‘聲稱’。”杜鵑騎士強調自己的情報真實性,“這是事實。”
藍恩雙手抱胸,表情不置可否:“這只是你宣稱的事實,并且聽起來很離譜。”
“火焰監視者是黃金王朝派遣到雪山上的直屬部隊,他們怎么可能平白摻和進利耶尼亞的內戰,還是卡利亞王室的一邊?”
“這誰能知道呢?”杜鵑騎士將大盾背在身后,大劍卻被雙手撐著插在身前,“但您會看到的,我甚至可以派人帶你去實地看看。”
藍恩看了看他手上的大劍。
這把劍做工扎實,比一般的手半劍形制還要大一圈。并且靠近劍格的位置加厚加寬。
很符合交界地之中,居民們本就不一般的生命力和戰斗力體現。
但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杜鵑騎士所用武器的形制,除了那面大盾之外,都跟黃金王朝的武器形制保持一樣。
大劍、長槍、弓和弩、弓箭和弩箭……全都一樣。
可卡利亞王室的騎士們呢?
當初與黃金王朝的軍團對抗,卡利亞騎士就以強大的戰斗力,還有裝備的精美而著稱。
他們是有自己一套裝備體系的。
說是臣服于黃金樹,但是連武器形制都有自己的一套,所謂忠誠的信服度自然也不會太高了。
“帶路就算了。”可藍恩并沒有聽對方一面之詞的意思,“不過,你們能不能把那些火焰習武修士的位置告訴我?我想親自調查一下。”
藍恩很清楚自己這項任務的定位。
類似于從羅德爾空降到利耶尼亞,直屬于雙指的審計和監察。
他必須保持自己的獨立性,不能被利耶尼亞根深蒂固、源遠流長的本土人牽著鼻子走,說什么信什么。
“有何不可呢?”杜鵑騎士沒有一點抵觸的情緒。
他撐著大劍迭放的雙手抬起一只,朝身后揮了揮。一個士兵就拿著一張地圖走了過來。
“他們就在這個位置,我標的紅點上。收下吧,希望你能盡快查清這些人的目的。他們對于雪山上的職責玩忽職守,毫無責任心啊。”
這是一張利耶尼亞地區的地圖。
中央的大湖還有兩側狹窄的陸地輪廓都被描繪出來。
杜鵑騎士標出來的點,在湖的西側陸地上,相當于是藍恩現在所處位置的對岸。
“謝謝,我收下了。”
藍恩也沒客氣,接過地圖來收好。
在藍恩收下這份地圖之后,杜鵑騎士還跟他講了不少東西。
比如就在這個堵路的小營地里,就有他們從火焰習武修士手中繳獲的物品。
那是一輛外形是猙獰恐怖的老人頭模樣的火焰戰車。三層樓高,一個人就能駕駛。
老人頭呈銅綠色,嘴里伸出許多噴火管子,像是外凸的獠牙一樣。
厚重又結實,恐怕得要營地里的投石機正面命中才能讓它損毀。
“火焰監視者們可不光是人從雪山上下來了不少啊。”站在繳獲的火焰戰車邊上,杜鵑騎士用手拍著銅綠色的老人臉。
“他們就連這種戰爭器械都運下來了,羅德爾難道就沒人覺得不對嗎?如果他們只是為了抓一個小偷?”
“沒人跟我說過這種情況。”藍恩也皺著眉頭,敲了敲火焰戰車的外壁。“這真是火焰監視者們的戰車?”
杜鵑騎士攤攤手:“除了他們,黃金王朝還有誰會研究火焰的力量?火焰對黃金樹乃是大敵。燒毀黃金樹,這可是從生命之初開始,就最為初始、也最不可饒恕的大罪!只要身為生命,就絕不該有這種想法才對。”
黃金樹,或者說它在以前諸多律法時代下所展現出的諸多前身姿態,都是交界地生命的起源。
這一點就算是黃金王朝以外的諸多種族、勢力,也都是承認的。
所以毀壞從艾爾登法環發展而來的黃金樹,也確實是無可饒恕的彌天大罪。
“你們是怎么繳獲它的?”藍恩沒有順著杜鵑騎士的意思往下說,轉而問道,“按你說的,這玩意兒轉向靈活,短途爆發很快,正面又厚又結實。”
“后面的駕駛位。”杜鵑騎士繞了著戰車走了半圈,給藍恩指了指位置,“駕駛的時候,操控人的后背完全裸露在外面,殺了他就安全了。不過得小心,坐在這上面的人會受到火焰戰車力量的強化,比正常情況難殺多了。”
藍恩看了看那狹窄且外露的駕駛室,點點頭。
“就這一個弱點?”
獵魔人漫不經心的問。
杜鵑騎士則斬釘截鐵的回應:“是啊,這玩意兒很難對付。只有駕駛人本身,相比之下顯得脆弱。”
“我記住了,謝謝提醒。”
最后交流完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堵住彼魯姆大道的營寨,依舊持續向著遠處炮擊。
但是在戒備之中,他們搬開路障,讓獵魔人通過。
雖然沒什么必要,道路兩旁的荒野草地對麒麟來說也跟大道沒什么差別,但這表示了杜鵑騎士團對雙指和圓桌廳堂的支持。
似乎因為被杜鵑騎士們堵住的這個位置,是一處重要關口。
往外走了沒幾步路,道路旁邊就屹立著一片劍碑林。
大大小小的黑鐵劍,在荒野上插了一片,而其中最大最高的一把劍上,則刻錄了碑文。
‘第一次利耶尼亞戰役,紅發拉達岡成為了英雄。’
不知道是因為巨人戰爭時期那屬于神代的戰斗痕跡,還是天然的地形如此。
利耶尼亞的地勢高低差十分大,且突兀。
很多地方在平面上只差一步,但是中間就是隔著一個懸崖。
整個湖區就像是被裝在一個盆子里似的。
兩側的狹長陸地上,那些斜坡狀、能自然連接高低差距的地方就成為了重要道路。
并且在利耶尼亞地區,時不時就能看見捅出地面的大塊巖柱。
它們或者斜指向天,或者因為凸出地面的部分太長,巖石材料撐不起自己的自重,而倒塌堆積。
而此時縱然已經天色大亮,但是利耶尼亞地區卻好像始終都被什么力量給籠罩著一樣,湖面上有大片的迷蒙濃霧。
而陸地上的陽光,則都顯得更偏向傍晚的藍光。
明明跟亞壇高原在平面距離上根本就連著,只是差了個高度而已。
但是一上一下之間,卻仿佛連環境中的和氛圍都不一樣了。
這絕不是正常的氣候問題,而是長期盤踞在兩地的力量不同,所造成的差異。
藍恩已經注意到了,在這個世界,力量之間的屬性與本質差異,大多表現得十分直觀——它們之間通過顏色表現就能分出不同。
“我們現在怎么辦,老大?”剛才在藍恩后座上乖乖坐著,裝作不會講話的絨布球抬頭問,“讓麒麟帶著直接去對面嗎?麒麟,你沒問題吧喵?”
“呼哧!”
新大陸古龍晃頭打個響鼻。
‘輕輕松松!’
但是藍恩卻拍了拍它的腦袋,眼睛透過濃霧彌漫的湖面,看著對岸的方向。
“不,”藍恩否定了這個計劃,“先別表現得能無視地形,麒麟。利耶尼亞這地方,看起來很復雜。”
“再說了,我看百智的書上寫,這地方湖里的龍蝦,如果長壽的話會變得很危險。在實際見過湖里的怪物之前,我們還是謹慎點好。”
“呼哧。”
麒麟濕潤的鼻孔里噴出兩股熱氣。
‘我沒意見,但你既然不讓我踏上湖水,你坐船的時候總得安置我吧?’
它也習慣了藍恩的安排了,反正沒吃過虧就對了。
“瞧你說的,”藍恩拍拍它的腦袋,“利耶尼亞這么大個地方,還能沒地方安置你?”
經過記載第一次利耶尼亞戰役的劍碑林,藍恩他們繼續沿著彼魯姆大道往前走。
而在他們身后,堵路營寨之中的兩個杜鵑騎士,靜靜看著獵魔人離開的方向。
大劍杜鵑騎士頭也不回的吩咐著:“把圓桌派了褪色者來利耶尼亞的消息傳回去,告訴團長。我覺得這會是個好機會。同時,追蹤他的行跡。”
“褪色者,哼哼。”頭盔之下,笑聲沉悶,“雙指的忠犬,巨人戰爭的戰士……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別說是出事。就是他安全回去了,把路上的麻煩往上一報,這風風雨雨可都小不了啊。”
“到時候肯定很精彩。不管是卡利亞王室,還是雷亞盧卡利亞。”
長槍杜鵑騎士默不作聲的退走、執行命令。
沒有因為這命令中對卡利亞王室和雷亞盧卡利亞學院,都可能面臨的風險有半句多嘴。
他抬手擦了擦左胸上的小盾徽,那上面‘從旁窺探的杜鵑’熠熠生輝。
雖然杜鵑騎士團從遠古時代就與雷亞盧卡利亞學院緊密合作,但是每個杜鵑騎士都心知肚明——
吾等的敵人乃是卡利亞。但吾等也絕不會完全聽命于雷亞盧卡利亞。
卡利亞是必殺的敵人,但雷亞盧卡利亞也不過是武力堪憂的軟弱學院派法師,可以長期榨出油水的‘鳥巢’罷了。
杜鵑,本來就是有著托卵寄生習性的鳥啊。
雖然同為魔法研習者,但是彼此之間的分裂與矛盾,可是在比遠古還要遠古的時代,就已經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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