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新大陸調查團的時候,蒂沙雅雖然自制力和控制力都遠比特莉絲要更強,但是她的表情中隱約也帶著這些情緒。
實際上,剛才在神殿前,女術士對狄蜜特女祭司的嗆聲,既有身為先鋒女性對老舊規則的反感,也有她現在因為身體不舒服,進而導致情緒劇烈波動的因素。
當藍恩從希羅多德身邊走向特莉絲的時候,女術士依舊在憤憤不平的嘀咕著。
“女人連看比賽都不讓?這是什么鬼道理?!”她對卡珊德拉一揮手,“我們走!今天卡利帕提拉別想受處罰!”
她現在肝火旺盛,乃至于快發展成急火攻心了。
只覺得身體上的難受和空虛正在讓她的精神越發起伏波動,想要往外發火。
她沒有卡珊德拉一樣,能跟天上盤旋的伊卡洛斯相連通的視野。也不像希羅多德,對于這個城市和各個地方都有能娓娓道來的認識。
她甚至都不知道下一步該干點什么,但就是不想停下來,因為停下來身體里的空虛和煩躁就會感覺更清晰。
直到一雙大手按住了她的兩側肩膀。
酥酥麻麻,讓人愉悅的微弱刺痛感從接觸點傳來。
特莉絲知道,這是自己的魔力敏感體質,在遇到獵魔人的混沌魔力時所產生的反應。
但是在往常,這種讓人愉悅的反應,大多也就淺嘗輒止的停留在兩者身體的接觸點周遭而已。
可是現在……
“啊”
一聲婉轉而誘人的低吟,從女術士的嘴里不受控制的突然冒出來,引人側目。
但好像就算是女術士,也知道這聲音如今在大街上有多么的不合時宜。
她立刻抬手捂住嘴巴,強忍著把聲音阻斷在內。
女術士已經有些空虛的混沌魔力儲備,在她那宛如本能一樣調控外界混沌魔力的手段下,開始自發吸收起外界可能存在的混沌魔力。
——來自一個獵魔人強大的身體中,自然產出的混沌魔力。
這些混沌魔力不會跟正常情況一樣,只是流于表面的跟著肢體一起進行互相接觸。
而是被女術士本能的從接觸點開始,快速的深入到皮膚之下、深入肌理、血管、神經……
自然而然地,那股讓人愉悅的刺痛感,像是電流一樣迅速刷過了這些或深或淺的身體組織,并且讓這些從身體內在迸發出來的感受,一直傳遞到大腦里。
昨天晚上,在阿爾西比亞迪斯宅邸舉辦的簡短晚宴上,特莉絲還滿臉笑容的對藍恩說,‘我還挺好奇那是什么感覺的’。
而現在,她終于感覺到了將藍恩身體里自然產生的混沌魔力,吸納進自己身體里是什么感覺了。
——她幾乎要當街叫出聲來!
蒂沙雅當初怎么忍得住的?!
特莉絲的腦子里不合時宜的閃過這個念頭。
據她所知,蒂沙雅和藍恩互相坦誠感情、上床都是在仙尼德島政變之后了,可是他們倆當初去新大陸可遠在那之前。
特莉絲這個艾瑞圖薩的優秀畢業生,感覺自己還是太小瞧了老院長的自制力。
有這種快感,她當時怎么能忍住性欲的?
好在,女術士只用了兩到三秒之間就吸干了藍恩此時身體中充盈的混沌魔力。
沒有讓那直沖大腦和脊髓的快感在身體中過電太久。
“冷靜點了?”
藍恩帶著玩笑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特莉絲捂著自己的嘴巴又深吸了幾口氣之后,才讓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
“好、好多了。你的魔力……遠超正常的多啊。”特莉絲的臉上帶著可疑的酡紅,卻轉頭關切的看著藍恩,“你被我吸干了,你感覺怎么樣?”
“獵魔人的魔力嘛,”藍恩將手從特莉絲的肩膀上拿開,隨意的擺擺,“只要身體沒問題,幾分鐘也就自然盈滿了,我還要快上很多。”
如果是正常獵魔人,被術士這種正經施法者吸收混沌魔力,那么估計一瞬間就能被吸干。
藍恩的魔力能撐兩三秒的時間,已經很夸張了。
“咻”卡珊德拉吹了個口哨,臉上卻面無表情,“我還以為你們倆當街就要開始了呢。”
藍恩無視了蓄意挑事兒的馴鷹人。
“還需要嗎?”他抬了抬手,對特莉絲詢問。“我已經又好了。”
女術士先是白了旁邊的馴鷹人一眼,接著曖昧的笑笑:“這感覺實在是……太強烈了。我想留著在咱們可以肆無忌憚的時候,慢慢體會。”
藍恩現在已經進階到了對女人們的黃段子和暗示面不改色的高等級,不再是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年輕藍先生了。
所以他只是聳聳肩之后就直奔主題。
“你們進度怎么樣?你到底是用了多少魔法啊?”
特莉絲是正經的大法師,當初能被邀請到索登山的戰場上就是對這份實力的認可。
雖然她是大法師之中資歷和經驗最淺薄的那一批,但那也是大法師。
不說能調動的外在混沌魔力的規模,就算是光算自己身體里存在的混沌魔力,都是一股龐大的力量。
“在我們跟特斯提克勒斯談妥之后,光是早上就連軸轉的跑了五六個地方,見了二十多個人!”
特莉絲說起來這些事的時候捏著鼻梁。顯然,在沒有混沌魔力的地方,光靠體內魔力釋放魔法的經歷,讓她一提起來就感到十分難受。
“我讓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對出現‘女運動員’這件事放下敵意和排斥,當做一個稍微離譜卻可行的計劃。”
這是種比較高明的心靈操控方式,在盡量不激發對方逆反意識的情況下,嘗試從側面施加影響。
被施法的人,外在表現也會比較正常。不會跟精神分裂似的,下午的自己反對上午的自己。
這一點很重要,卡珊德拉和希羅多德都是知道特莉絲女巫身份的人,而特斯提克勒斯這家伙實在是……心思單純。
所以都能圓潤的接受特莉絲這一上午的表現。
但是如果讓眼下奧林匹亞聚集的這么多希臘人意識到不對勁,那恐怕奧運會也不用開了,狩獵女巫的火堆將要提前將近兩千年,出現在大地上了。
畢竟女巫這玩意兒,在各個神話中都不怎么討喜。
“剛才你也聽到了。”特莉絲指了指幾人身后已經遠離開來的神殿,“狄蜜特女祭司就是督辦奧運會流程的人之一,希羅多德帶我們找過來,可我們一來就看見她們在審問卡利帕提拉。”
說到這里,女術士的臉上仍舊帶著氣憤。
“不過也正好!”特莉絲小聲的對身邊的幾人說著,“剛才人多,我沒法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她施加影響。”
“而且如果我們先救下卡利帕提拉,證明那條歧視法律的無理性,這相當于提前給女祭司施加了意識影響。回頭找機會施法的時候,會更輕松。”
本來,被激怒的卡珊德拉和特莉絲就準備管這件事兒,現在那就更沒什么好說的了。
只不過,希羅多德對于特莉絲這種影響人類自由意志的魔法,在經過這大半天的陪同后已經感到有些膽戰心驚。
他感覺這種能力,簡直是人類最恐怖、最惡毒的敵人。它的存在會讓民主、自由……等等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失去存在的根基。
死亡和它比起來,都如同一場干脆利落的解脫。
在這個沒有魔法,只有伊述人遺留科技的世界,希羅多德的觀點是對的。
但是特莉絲給他解釋過,關于這些魔法的時效性、狹窄的泛用性,還有自己巨大的消耗。
女術士保證,自己的魔法絕不會被沒有混沌魔力的人掌握,因此也不會殘留在這個沒有混沌魔力的世界。
希羅多德這才稍微放下了點心。
話不多說,卡珊德拉立刻雷厲風行的開始行動。
她在愛琴海也是混出大名堂的知名傭兵了,接手過的任務千奇百怪,什么沒有?
不過是幫人證明自己的家庭背景及親屬關系罷了,不算什么。
她首先就準備先找到卡利帕提拉口中,將要在明天舉行比賽的兒子,然后順藤摸瓜找出來一家子人。這個卡利帕提拉口中,‘父親、侄子、兒子都得過奧運冠軍’的榮耀家庭。
一行人現在神采奕奕,想要立刻動身去辦完這件事,讓‘女性可以觀看奧運會’這個結論,給狄蜜特女祭司的意識中先植入預設。
藍恩也準備幫一把,雖說他覺得就算只有卡珊德拉一個人,在決定處刑的傍晚之前也足夠辦好,但能快就快唄。人家卡利帕提拉現在還提心吊膽等死刑呢。
可就在藍恩跟著一行人,在奧林匹亞之中找人、找證據的時候,一個小孩反而找上了他。
當時藍恩正站在一個街邊的花壇旁,鼻子里是花壇中金盞花的馨香。
而他則已經發現,五分鐘前就有一個跟小時候的福柏很像,又黑又瘦又小的女孩,正有點拿不準的打量著他。
他沒有過去,反而在這里停了半分鐘,好讓跟蹤自己的女孩確認自己是誰。
如果她是敵人派來的,那么她在確認后會回頭跑掉報信,藍恩則會跟上。
而如果她并非敵人……
藍恩在麻布兜帽下的雙眼往下移。
小女孩已經走到他面前,塞給他一張莎草紙,轉身就跑。
藍恩打開紙條,微微皺眉。
上面寫著:“來我的工坊,就在宙斯神殿旁邊,救命!”
毫無疑問,這個位置的工坊,應該屬于菲迪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