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瑞斯提亞號,這艘原本屬于巴爾納巴斯的戰船,在藍恩和卡珊德拉從獨眼人手上救下巴爾納巴斯之后。
就被他當做救命之恩的報償,提供給藍恩和卡珊德拉指揮、使用。
而巴爾納巴斯則在船上充當了大副一類的角色。
這位原先的船長很迷信,連帶著船員們也挺迷信。
當時在藍恩和卡珊德拉把他們在凱法隆尼亞島救下來的時候,巴爾納巴斯便自顧自的篤定宣稱:這二人的身體中一定流淌著眾神的力量與血液。
當然,巴爾納巴斯雖然迷信,但并不狂熱,還為人豁達開朗、強壯風趣,是個很有活力的老頭兒。
這讓藍恩和卡珊德拉,乃至是希羅多德都對他的迷信很包容,平常當玩笑來談也沒什么。
但是毫無疑問,之前藍恩帶著安倍晴明,以通占符占卜方向,以麒麟風馳電掣,找上在愛琴海上航行的阿德瑞斯提亞號的時候。
無疑是給了這位迷信的老船長十分巨大的沖擊。
巨大到他在卡珊德拉走后,跑到阿波羅神諭者的跟前學習祭祀手法去了。
并且眼下學以致用,搞了場‘很有技術含量’的祭祀。
金槍魚這東西,生吃也挺有滋味。
藍恩拿起一塊吃起來后,還朝著身邊剛才一直沒怎么說話的特莉絲示意一下。
于是女術士雖然跟希羅多德、巴爾納巴斯都不熟,但還是保持微笑,從獨眼老船長手上的大銅盤里拿了一小塊魚肉。
此時,神經粗大的巴爾納巴斯還在大談特談,自己從皮提亞口中得知的諸神祭祀知識。
直到女術士那精致修長的手指從他手上的大銅盤上收回去時,他才突然反應過來。
“哦,我的諸神啊。”巴爾納巴斯驚訝無比的看著特莉絲,上下打量,“這位女士也是……從奧林匹斯下來的?!”
在之前來到古希臘世界的時候,就算是刨除樣貌和身材,藍恩身上的絲綢襯衫就已經很引人注目了。
而女術士的衣著,當然就更要比獵魔人要奢華漂亮的多。
特莉絲的裙子大體是綠色鑲金邊,但是這綠色更接近于孔雀尾羽的顏色,隨著觀察角度的不同,能擁有變幻莫測的色彩變化。
再加上她在愛琴海一帶不怎么常見的酒紅色頭發,身為女術士的魔性魅力、被混沌魔力所影響塑造的容貌和身段……
“異世界!巴爾納巴斯,我一直跟你說是異世……”希羅多德發出了無奈的提醒,但隨即他自己都放棄了矯正巴爾納巴斯的迷信,“呼算了。”
接著,希羅多德十分禮貌看著特莉絲,嘴里說著。
“藍恩,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
“正要說。”獵魔人將手上最后一點金槍魚吞下,“特莉絲·梅麗葛德,她是我的愛人之一。”
說到這里,大家還都沒什么反應,畢竟古希臘的男女關系和開放程度,經由卡珊德拉的表現,在女術士們之中都被評價為‘會玩兒’。
但是隨后……
藍恩微笑著補充:“她是個女巫。”
“宙斯啊!!!”
“什么?!”
巴爾納巴斯頃刻間像是被蛇給盯上的青蛙一樣,一動不敢動,斑白的胡子和披肩發都有點炸開。
而一向平靜智慧的希羅多德,也能看出來被由衷的嚇了一跳。
各地神話中大體都少不了‘女巫’這個角色。
可能名稱不同,但基本可以視為‘本該柔弱的女性,卻掌握著或陰毒或詭異的力量,甚至能坑害神明’。
在古希臘神話的之中,女巫這種角色也都是危險又不好惹的。
但凡遇到,神話里最正向的結局也是‘成功斬殺女巫’。
不怪希羅多德和巴爾納巴斯被嚇一跳。
但好在,神話中對女巫的描述,基本上跟魔幻中世紀的鄉野之間,對女術士的偏見大差不差。特莉絲完全能明白他們現在對自己的看法,因此也能自如的應付。
再者說,身邊還有藍恩在呢。
“看來海上的硬漢,還有雅典的智者,在碰到女巫的時候也冷靜不下來啊。”
獵魔人調笑著說。
對于藍恩的信任,還有互相之間的友誼,慢慢讓兩個希臘人放松下來。
畢竟藍恩怎么著也不至于帶著個女巫害人嘛!
他想對付誰,直接找過去就行了唄。
“我只是學習并且掌握了魔法的女人而已,”特莉絲帶著點埋怨和玩笑的說著,“又不是成天想著怎么害人。魔法是一門手藝,跟航海、造船沒什么區別,只是門檻高點兒。”
“學了航海、造船的人,他的性格跟學會之前能有多大差別?”
“‘魔法是門手藝’?”希羅多德感慨著,“這還真是我從沒聽過的說法,但是回過頭仔細想想,這很有邏輯。”
獨眼老船長則張大嘴巴,僅剩的一只眼睛好奇又帶著點害怕的看著特莉絲,剛才那股談興卻消失無蹤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女巫用人的言語和聲音施法’的故事。
不過雖然因為迷信,而在面對女巫的時候渾身不自在,但是巴爾納巴斯到底是個豁達的海上漢子。
他覺得要是眼前的女巫真不像是故事里那么可怕的話,那么顯然,自己的航海冒險生涯算是又見到了新的驚奇。
“你們在說什么?”
巴爾納巴斯的肩膀突然一沉,回頭看,是從祭祀儀式里擺脫出來的絨布球,直接跳上了老船長的肩膀。
這讓他喜笑顏開,畢竟這是神貓啊!自己這是被神貓踩過的肩!
可是緊接著,絨布球就讓他臉色僵硬起來。
“誰說我們喜歡吃香氣和煙氣了?!”艾露貓的小爪子直勾勾的指著巴爾納巴斯手上已經空了的大銅盤,回手又指了指自己毛茸茸的小肚子。
“我們是要吃飯的啊喵!吃飯!營養均衡、能量充沛的飯!吃不飽連打人都沒力氣,還叫什么戰士啊喵!”
戰狂小貓十分想要扭轉巴爾納巴斯這‘不專業’的營養觀念。
“可、可這是偉大的皮提亞告訴我的秘方啊!”而獨眼老船長則對阿波羅的神諭者十分信服,“這不能……不能有毛病吧?”
但是‘神貓’就在肩上站著說要吃肉,說到最后巴爾納巴斯自己都沒底氣了。
卡珊德拉事不關己的吹著口哨,熟稔的走上了阿德瑞斯提亞號的指揮位置。
“好了!各就各位!我們要去拉科尼亞!”
她的喊聲十分有氣勢,是不折不扣的戰士典范。同時,長久以來在愛琴海上游蕩,也讓她從巴爾納巴斯身上學了不少東西。
“把船帆升起來!下槳!”
清晰的命令之下,因為分吃了‘神獸祭祀’所留下的祭品而高興的船員們,現在也十分有行動力。
那船帆上巨大的紋章被卷回帆布。
而甲板之下的船艙中,二十名原本坐在皮革長凳上待命的男子,則分別拿起一根冷杉木制成的長槳,向船兩邊跑去,進入槳手位。
舉起船槳,將它穿過皮革環,并擱置在槳叉之上。隨著一聲頗有節奏感的擊水聲,木槳齊齊地拍在了波浪之上。
阿德瑞斯提亞號在湛藍的愛琴海上靈活的轉向,船槳和船首的海馬撞角擊碎浪花。
讓浪花變成了更加細碎、更容易漂浮在空氣中的水霧。讓甲板上的人也能清晰的聞見愛琴海清新的水汽。
伊卡洛斯在天上發出啼鳴,指引方向。
阿德瑞斯提亞號的大小合適,比一般的槳帆船要大不少,但又比此時許多城邦海軍列裝的三列槳座戰船小。
再加上卡珊德拉給船上配備的武器裝備很充足,這就讓它在靈活之余還很有攻擊性。
船員們在劃槳時唱起船歌,跟海浪聲非常搭配。似乎是在講葡萄酒,還有愛情、及時行樂。
天上的太陽很大,讓人感覺到地中海氣候的炎熱。但是海洋的水汽飄上甲板,又讓人清新涼爽。感覺矛盾卻又新鮮。
這是一片跟魔幻中世紀廣大卻陰沉的北方海洋截然不同的,明媚燦爛的海洋。
特莉絲坐在甲板的邊緣,雙腿搭在船外,她鮮亮的綠色裙子在海風中橫著飄起。
地中海風浪不大,再兼具作戰性能,因此這里的船大多甲板的樣子都平坦開闊,船邊連防落海的護欄都很少。
“我感覺得到。”藍恩走到特莉絲身邊,半蹲下來對她輕聲說,“你好像感覺有點無聊。”
女術士對他笑了笑,帶著點不好意思,但也沒有否認。
“我感覺這里的文明,似乎……”特莉絲斟酌著自己的語氣,“有點落后?”
女術士們大多都是享樂主義者,即便是特莉絲。她們更加喜歡城市的便捷和熱鬧、好玩,待在農村會讓她們憋屈到發瘋。
而在這個古希臘世界,特莉絲目前只看到了這一艘船,還有風景不錯的大海、零碎的島嶼。確實沒有什么文明的痕跡。
再加上古希臘時代也確實處于文明的萌芽階段,特莉絲的感覺其實不算錯。
但是……
“我們要去的拉科尼亞地區,那里有這片大海最強盛的兩個城邦之一,斯巴達。”
藍恩突然好像沒頭沒尾的說著,但是他的嘴角帶著壞笑。
“我先友情提醒一下,這個城邦是最樸實、最不講裝飾和享受的地方了。”
特莉絲一頭霧水,搞不清楚藍恩是什么意思。
是在提醒她說,后面的旅程會更無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