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爾泰斯特和約翰·納塔利斯等了兩天,但他們已經不愿意再繼續待下去等離散軍隊的進一步集結了。
等到軍隊已經重新集結到一定限度之后,他們將會毫不猶豫的拔營就走。
而在這兩天里,軍營里的事情依舊毫無平靜可言。
“你該休息一下,夏妮。”藍恩在戰地醫院的帳篷外朝里面說話。“這是為了你、為了被你經手的傷員。”
這間帳篷已經足夠寬敞,能放下許多傷員和許多擔架。但是讓他這個體型的人進來,還是擠占空間,會大大影響醫生們的動作。
就像命運一樣,四個紅頭發的醫生擠在了這個戰地醫院里。
距離打仗的那一天已經過了有段時間了,并且就算是當天,其實也只是前半段在送來傷員,后半段就壓根沒人往這兒送了。
怨靈鬼不斷擴張的常暗,沒有留下任何傷者的性命,跑不動、沒人幫的都被籠罩在里面了。
因此傷員的數量遠比米洛·范德貝克所預想的低。
但是這不意味著戰地醫生就能閑下來了。
戰場第一天,傷員源源不斷的來,他們只能求快,做力所能及的緊急處理。
但是當戰役結束,他們四個紅發醫生的責任心卻驅使他們不能停下來,要對傷員們進行后續的醫治護理。
哪怕軍營只停留兩天,那也要做兩天的醫治護理。
戰役開打之前還潔白、帶著酒精和福爾馬林味道的帳篷,現在已經帶著陳舊的大片血跡,還有銳器拉扯出的破損、煙熏火燎的黑斑。
小魚河之戰那天,這帳篷里的一角,戰場上下來的傷兵的手臂、腿腳堆成了一座小山,那都是緊急截肢手術的殘留。
為了救人性命,截肢手術確實是時間與速度之下的普遍考量。
第一天的肢體小山被鏟出去挖坑埋了,但是第二天就又堆起一座稍小點的。
那是在第一天經過緊急治療后,第二天卻狀況不好的人,進一步被切除的肢體。
直到今天為止,戰地醫院附近仍舊不斷回蕩著傷員的慘叫、昏迷的囈語。
“藍恩說的對。”被稱為‘鐵銹’的半身人眼神不動,“你去休息,夏妮。”
剛說完,他又對旁邊招呼:“來點法術讓他繼續昏迷啊,瑪蒂!我在這兒鋸他骨頭呢!他現在要是醒了,疼的能一拳砸死一條狼!”
“不……”夏妮正在給一個傷員重新綁繃帶,“我不用……休息。”
只不過她的腦袋一點一點,手上的動作也時緩時急,顯然已經意識迷糊了。
“別跟個小孩兒似的耍脾氣,這不是學校!你該顯得更專業一點!”米洛·范德貝克抽空回頭呵斥一聲,接著才又轉頭回來,語氣冷靜,“愛若拉快休息好了,換班吧。”
聽到有人接替自己,夏妮才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朝著帳篷外走去。
她身上發酸發臭,是開戰那天源源不斷的承接傷員、切下斷肢,巨大的心理壓力讓她和愛若拉都吐了。
吐了也沒空洗漱換衣服,因為始終有比這些事情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夏妮的黑眼圈濃重,還鼓起了眼袋,昏昏沉沉的就往帳篷外走。
出來之后,她愣神了一會兒才發現,藍恩在外面一個人的動作就比他們好幾個人合作都快不少。
在帳篷外堆積排列的傷員,身上的繃帶已經換了不少。
這名她曾經在諾維格瑞有過交流的獵魔人走上來,嘴里說著什么。
但是夏妮的腦子感覺已經無法集中注意力了。
她只記得自己被輕輕推搡著,離開戰地醫院的帳篷,朝著醫生們休息用的帳篷走過去。
“這些話不適合讓傷員聽見。”那獵魔人低聲說著,“我叫了人來幫忙,但他們……太多……沒法全部救活。你是醫生……更該休息好,不然……”
夏妮聽得斷斷續續,基本是被推進了休息用的帳篷。
這話其實因為注意力渙散沒聽全也沒關系,畢竟已經說過許多遍了,不管是鐵銹還是藍恩,都跟她和愛若拉說過很多遍了。
但她就是……躺在稻草上,已經累的閉不上眼,卻還是睡不著。
第一次當隨軍醫生,就是在一場十多萬人的大戰役上。
夏妮現在就算是能閉上眼睛,也只會看見成堆的斷肢,還有那些費盡心力卻依舊救不回來的傷員,臨死前的眼神……
但她還是在躺下后不久就睡著了,特莉絲在她睡著后從帳篷里出來,熄滅手上昏睡魔法的靈光。
弗爾泰斯特急著走,但好歹也沒放著傷員不管。
隨軍醫生還是要跟著的,而這些傷員現在正逐步被維吉瑪招募來的醫生接手。
如果不管傷員,他這個泰莫利亞國王的名聲也算是要臭到家了。
藍恩是順道看著戰地醫院里有熟人,才也過來臨時幫兩天忙,于是特莉絲就也在這里了。
‘只不過這熟人好像有點太熟了。’
特莉絲在心里吐槽著。
果然,等她走到戰地醫院的帳篷時,里面除了傷員的哀嚎之外,正傳出來瑪蒂·索德格倫的聲音。
這個跟米洛·范德貝克一樣經驗豐富,甚至還可能更豐富的女術士,現在正用打趣的玩笑,想要讓休息過后重新上崗的愛若拉二世放松下來。
但她所說的內容,只能說非常‘女術士’。
“算上特莉絲女士,咱們現在這里有五個紅頭發了。”鐵銹打趣著感嘆,“命運啊!還是諸神確實存在?讓我們如此相似。”
“相似?”瑪蒂·索德格倫笑了笑,“這里五個紅頭發中,有三個曾經跟同一個獵魔人上床,利維亞的杰洛特。而如果只算跟獵魔人上床的話,就是四個了……唯獨沒你啊。”
愛若拉二世,繼承了梅里泰利神殿愛若拉嬤嬤的名字,她曾在杰洛特在神殿養傷的時候跟他上了床,并憑借這股聯系對他進行了通靈預言。
夏妮,她在諾維格瑞跟著卡爾克斯坦的那一次,不知道是對獵魔人好奇還是怎么樣,她跟杰洛特在接觸不久后就發生了關系。
瑪蒂·索德格倫則是在仙尼德島政變后不久,杰洛特因為腦震蕩而昏昏沉沉,希里和葉奈法失蹤。他頭腦混亂又傷心欲絕,剛好跟被嚇到了的瑪蒂,在一起互相用性愛發泄過情緒。
藍恩在帳篷外面搖了搖頭,手上把傷員的信息都寫在表格上,準備等維吉瑪的醫生到了后方便做交接。
戰地醫生的心理壓力太大,在這股壓力之下四個紅發醫生,尤其是三個紅發女醫生基本無話不談,也算是種發泄的途徑吧。
他對瑪蒂狂放的言語沒什么反應,因為他也知道這時候她們的心理壓力有多大。
只不過作為杰洛特的朋友,他此前只從梅里泰利神殿知道愛若拉跟杰洛特的事。
夏妮和瑪蒂她們倆跟杰洛特的事,并不知道。
不過稍微想想,這個世界本來就對男歡女愛的事態度很開放。再者說,女大學生、女術士、神殿見習女祭司……這也都不是傳統女性。
只不過她們三個先后跟同一個獵魔人發生過關系,讓人感覺稀奇罷了。
剩下的一個紅發,從跟她上床的獵魔人身邊走過,探頭走進了戰地醫院的帳篷。
這里的氣味讓特莉絲皺眉,但她還是看著忙碌不止的愛若拉說著。
“小愛若拉,還記得南尼克對你的囑咐嗎?”
女孩遲疑了下,最終扭過頭對著特莉絲點了點。
女術士眼中的擔心不減,這女孩兒是她從梅里泰利神殿帶來的,她想讓女孩兒能跟來時一樣的回去。
“戰爭、恐懼、謀殺和鮮血,這些東西會讓人道德淪喪,可有些時候會化為催情藥。”特莉絲認真的看著愛若拉,“一旦你覺得身體有反應,就立刻找她,明白嗎?”
特莉絲的手指向瑪蒂·索德格倫。
“她還沒時間找男人發泄呢,特莉絲。”瑪蒂則聳聳肩說,“純正的女祭司,把自己忙得像是個苦修士。我估計等她真撐不住,想找個男人撫慰自己的時候,會累的連腿都張不開。”
“閉嘴,瑪蒂!”特莉絲低吼一聲,“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我好著呢,我跟你說過沒?我在軍營里找了個瑞達尼亞的軍官。他晚上總是很賣力。”
“你沒跟咱們以外的人說過。”紅發半身人抬了下頭,“但聽你的意思,你好像只把跟那軍官的關系當做肉體發泄?這可不好。”
“怎么,鐵銹?你要開始批判女術士的生活風格了?”
“不,我對你們的生活風格沒意見。但是我感覺那軍官對待感情是認真的,瑪蒂。”鐵銹嚴肅地說,“別跟我說你感覺不到。”
“你在享受肉欲,他在迷戀感情。你們倆存在這種認知偏差卻還在一起,會很危險。這是個忠告。感情是會傷人的。而他剛從戰場上下來,手上、心里都還沾著血呢。”
言語豪放且能言善辯的女術士沉默了一大會兒。
最終才嘆息一聲:“我知道了,我會找機會,跟他談一下和平分手的事兒。”
鐵銹對此很贊同:“我感覺那軍官目前還算陷得不深,趁現在。”
隨后不久,維吉瑪來的醫生到了戰地醫院,藍恩將自己記好的傷員信息交接過去,而大營也已經開拔了。
站在山坡上,藍恩和特莉絲看著被拉成一長溜,向著西方而去的部隊。
“硬仗已經打完了,他們不會有什么危險了,對吧?”
特莉絲靠在藍恩身上出神地問。
而獵魔人此時很清楚,他早已跟女術士解釋過這場戰爭背后的邏輯……她不是聽不懂,她只是關心則亂。
于是藍恩也只是又篤定的鼓勵她。
“走吧,特莉絲。如果動作快點,我們會在召開談判會議時回來。”
藍恩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次戰爭,我叫來了卡珊德拉幫忙。現在,該我把人情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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