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死寂如同鬼城的尼弗迦德軍營之中,因為余燼騎士團和俘虜們的到來而稍有了那么點人氣兒。
但是依舊不多,畢竟之前能承載將近五萬人外加少說六萬戰馬牲畜的巨大營地,現在只又進來了不到一百人,還是空蕩得很。
“大人,”林肯上前打過招呼后,試探性的問著,“那些隔離區里的人,他們”
懷中的女術士這會兒好歹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藍恩將特莉絲放下。
“他們已經死了。”
他平靜的說著,但是林肯和余燼騎士們都皺起了眉頭。
畢竟之前他們就已經明確表示過:不會因為要急著解除詛咒,而對這些已經變成人形牲畜的受害者動手。
而現在詛咒確實是解除了,可是這些人.難道最后是他們的騎士團之主依舊沒能找到正確的解咒方法,而導致只能對那些人動手?
如果是尋常人,理所當然會這么想。
但是余燼騎士不同,他們充分相信自己與自己的主君乃是同一種想法,秉持著同一種信念。
所以現在他們只是皺著眉頭想聽一聽到底什么情況。
如果是別的什么人對他們說出這消息,估計這群人已經把手按在刀柄上了。
“他們是自然死亡,很安詳。”藍恩只是掃一眼就知道自己的騎士們在想什么,他輕聲說著,“長期以來的拘禁、實驗,讓他們的衛生和營養狀況堪憂。”
“再加上驅動詛咒時的長時間劇烈驚恐,讓他們的身體到了極限。按照我的觀察,如果不是詛咒的力量將他們裹挾著活下來,他們的身體機能也許在至少一年前就該停了。”
一年前
也就是說,在戰爭開始之前,這個詛咒被尼弗迦德人構建出來的實驗中這些人就已經相當于尸體了嗎?
想到這里,林肯和許多余燼騎士們都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即使身為敵人.”余燼騎士中有人低聲感慨,“這樣的遭遇也實在不該發生。”
在聽到這群人是‘恐鐘癥’的時候,余燼騎士團就已經清楚在這些人正是在上一次北境戰爭中,覆滅他們祖國辛特拉的尼弗迦德軍隊。
這些人是他們不折不扣的敵人。
但就跟藍恩一樣,余燼騎士們能想到這些人在回國后遭遇了什么。
“就算退一步來說,”藍恩嘆氣補充說,“那個亞甸術士的方法也太粗暴了,他對詛咒的研究還沒到火候。這群恐鐘癥早該死了,如果單是消滅肉體.”
“這或許只是給那頭怨靈鬼把狗鏈子給拆了而已。”
在之前,怨靈鬼好歹還受尼弗迦德人的控制,但是要把這三四千人全殺了,它能變成什么樣還真不好說。
但大概率不會像亞甸術士說的一樣,直接消失。
畢竟怨靈鬼這東西,就是在發生了大量死亡的場景里,從極端情緒中誕生出來的妖怪。
“怨靈鬼?”特莉絲捕捉到了獵魔人話語里這個陌生又拗口的詞,“你認識它?”
“認識。”藍恩別有深意的跟特莉絲對視一下,“但不是在這里。”
女術士不動聲色的點頭:“我明白了。別怪哈珀拉德,藍恩。他畢竟不太可能認識那東西。”
“所以我現在也并沒有想追究他責任的想法,畢竟處理怨靈鬼,嚴格來說算是我的責任。”
余燼騎士們,尤其是曾經跟藍恩一起去龐塔爾河谷獵殺霧巢主恐暴龍的授劍者們,他們立刻就理解了藍恩和女術士在對話中隱晦的含義。
并且不再多說,只是開始將馬車上的俘虜和大鐘、亨利和漢斯一起挪到地面上來。
接下來余燼騎士還要請特莉絲提供通信幫助,跟北方聯軍的指揮所重新建立聯系,并且將那些四散逃竄的部隊收攏回來。
雖然余燼騎士團并不太在乎尼弗迦德軍營里面的繳獲和物資,但就算是安置那三四千恐鐘癥的尸體,也少不了人手。
他們將負責協調各部隊和指揮所,這任務瑣碎且煩人。不過他們做起來也不算什么難事。
“話說回來,您是怎么解除那詛咒的?”
林肯正親自動手,把那口銅鐘小心的往馬車下搬,開口問道。
但是藍恩走上前,單手拎著大鐘,完全就跟拎著只雞一樣隨意,最后直接扔在地上,發出一陣嗡鳴。
光是聽見那聲音,林肯和周遭幾個余燼騎士渾身一顫,人都感覺麻了。兩個呼吸后才紛紛松了口氣。
藍恩壞心眼的笑笑,只當沒看見他們的心有余悸,半蹲下來看著銅鐘內壁上陰刻的尼弗迦德語。
但是當他的手伸進去,摸到了那些陰刻的字跡時,笑容卻還是漸漸隱去了。
“永無饒恕.永不遺忘”他低聲說出了上面尼弗迦德語的含義,“所以我饒恕了他們,也讓他們遺忘了我,和我的劍。”
“詛咒沒有了成立的基礎,于是也就解除了。”
說著,獵魔人以征詢的姿態抬起頭,看了看林肯。
畢竟辛特拉覆滅的當事人不只是自己,還有余燼騎士團的所有人。
而林肯與周遭幾個余燼騎士聽完解咒的方法之后,并沒有太大情緒。
“想要解除詛咒,反而要饒恕那個詛咒的具現化怪物真夠矛盾的。”
年輕的書記官皺眉抿嘴,但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您可以全權代表我們,大人。詛咒、復仇.無論怎么說,確實已經夠了。”
“我們跟那些恐鐘癥的尼弗迦德老兵,”說著,他看向了軍營中隔離區的方向,那里應該已經沒有活人了,“.我們同樣饒恕他們,大人。”
“謝謝你們能跟我保持一致。”
藍恩鄭重的道謝,余燼騎士團是效忠于他的騎士團,但他從來沒準備成為這些騎士的主人。
“這是我們應該的,大人。”
林肯禮儀到位的低頭致意。
現在時間已經不再緊急,于是禮儀和氣質再次回到了這些騎士身上。
“對了,還有這兩個伙計。”林肯快步走向馬車邊上,正顫抖著身體慢慢坐下的亨利和漢斯,“多虧了他們倆在尼弗迦德的車隊里掀起戰斗,讓我們節省了大約五分鐘的時間。”
此時,漢斯靠著尼弗迦德軍營中的木樁墻根坐下,坐下的過程中他捂著胸口,疼到抽搐。
而亨利的狀態就更不好了,他已經快產生幻覺了,嘴里喊著‘爸爸媽媽快跑’、‘我救不了你們,對不起’之類的話。
林肯和余燼騎士幫他們倆坐好。
他之后扭頭看向藍恩,卻發現騎士團之主看著這兩個人的表情竟然顯得很微妙。
但是林肯也沒多在意,畢竟眼看著這兩人都快活不下去了。
當即,書記官向藍恩簡要說明了當時的情況,還有亨利、漢斯給予的幫助。
“請您救救他們,大人。”林肯一邊說著,一邊有點感覺不好意思,“我們雖然也在學習,但是這治病救人的手藝,目前實在是”
余燼騎士們學獵魔人的煉金術就挺趕了,而且都成了獵魔人,平日里直接喝魔藥就能應付絕大多數情況,對正經醫療技術的學習動力不大。
能給漢斯和亨利這么重的傷完成初步的傷口處理,已經是頂天了。
而藍恩對這兩個幾個月前還被自己俘虜在亞甸的弗堅城,眼下又跑到中部戰線的年輕人,現在倒是感覺很有趣,也很有緣分。
隨后,藍恩擺擺手,示意林肯不用多說了。
于是書記官和幫手的余燼騎士退開,留出了治療傷者的空位。
藍恩半蹲下來,先把傷勢嚴重的亨利扶正,快速拆掉他身上被打到變形的盔甲。
以藍恩的力量,即使是順手,也相當于是一臺液壓鉗在拆盔甲。因此效率可比戰地醫院外面那拿著鉗子拆盔甲的鐵匠高多了。
“肋骨砸得斷了三根,內出血,頭上的口子需要縫合,還有背后的弩箭.這小子夠猛啊。”
藍恩從傷口就能大致想出來亨利當時的情況。
“特莉絲,來幫幫忙,我需要你的魔藥。不然他可能真沒命了。”
酒紅色頭發的女術士欣然趕來,看上去似乎把跟藍恩一起救人視作某種約會項目似的。
她剛才緊張了太久,這會兒在藍恩身邊處于渴望已久的放松狀態。
“來了!”
她穿著一身干練的獵裝,但是仍舊有個腰包挎著,里面是許多常人能夠使用的魔法藥劑。
特莉絲自己對魔法過敏,不能服用魔藥,但是她其實在治療法術和煉金術方面相當有造詣。
瑪格麗塔的家族在很長的時間里都在術士界有影響力,并且富裕。將她也養成了習慣于享受富裕生活的性格。
但是特莉絲僅憑自己的手藝和技術,就能讓自己的生活水準不比任何一個女術士差。
藍恩用精準且巧妙的手法,將已經嵌入亨利肩胛骨中的箭頭挖了出來,而造成的傷口創面甚至還不到一個食指指甲蓋那么大。
相當于除了弩箭射進去所造成的傷口,他壓根沒做任何創面擴大的措施,就將箭頭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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