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東西？！”
在藍恩和怨靈鬼互相廝殺的戰場周邊，一些還沒被調離的部隊同樣驚疑不定的看著那突然展開的領域結界。
而實際上，也用不著弗爾泰斯特給人下命令，這些人才懂得逃跑。
他們從常暗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朝著相反方向四散逃離了。
“別管是什么東西！快跑快跑！”士兵們推推搡搡，雖然神情驚恐但好歹還沒到互相踐踏的程度。“我不想被那戰場上擴散出來的東西沾上！一點兒都不想！”
不管是藍恩連續砸下來三發龍閃，空氣刃橫沖直撞報銷尼弗迦德人的一整個騎兵隊。
還是怨靈鬼在還沒現出原形的情況下，光是黑云狀態就讓所過之處的凡人部隊，毫無反抗之力的陷入了生理性的驚恐發作與體力耗盡狀態。
能在戰場上活到現在的士兵都不是傻子和瞎子，他們都有了基礎的認知——
在這種恐怖的戰場上，他們光是靠近都會遭遇生命危險！從那戰場上崩飛出來的石子兒都能殺人！
所以能不沾就絕對不沾！
但是持續擴張的常暗冷酷無情。
從常暗被展開時，它就有個基礎的大小范圍，差不多是半徑五百米。
接著就是跟約翰·納塔利斯的觀測一樣，以每秒兩米的半徑增幅進行擴張。
初始面積是接近七十五萬平方米，但是十秒之后就是八十一萬！一分鐘之后占地面積就是一平方公里還要多！
而身為詛咒生物，這頭怨靈鬼的常暗領域擴張，跟它自身污穢力量的強大與否關系不大。鬼知道最終是要擴張到多大，或者干脆到底有沒有‘最終’？
單一方向上每秒兩米的速度聽起來不算快，成年人輕易就能跑贏這個擴張速度，壓根不危險。
但是現實世界的移動速度不能按理想狀態算。
眼下戰場雖然已經基本平定，但是地上多的是各種人與馬的尸體，滑膩的血液和內臟，破爛的鎧甲和帶著鋒刃的武器殘骸。這些都在阻礙行動效率。
而士兵們則早先已經經歷過了一次戰役，體力本就快要撐不住。
但即便如此，剛開始的時候常暗的擴張還依舊跟不上人們撤離的步伐。可隨后，隨著士兵們在遠離常暗的路線上不可避免的開始遇到了山包、陡坡。
人需要跨越障礙，常暗的擴張可不用。
而當人類手腳不停的朝著山坡往上爬的時候，看見身后那恐怖的領域結界，擴張的步伐卻始終沒變.這造成的心理壓力直接體現在了身體上。
讓他們更加恐懼、更加疲憊。
“不、不！別！”
隱約的哭嚎聲從身后傳來，但是沒人敢停下一步，甚至沒人敢回頭看一眼。
士兵們早就丟掉了所有的武器和裝備，只為了逃跑順利。
但是那緊追不舍，不急也不緩的常暗，始終在穩定的擴張之中。
直到某一個瞬間之后！
從外面看就像是扭曲哈哈鏡一樣的常暗領域，在無聲之中驟然消失！被它籠罩的萬事萬物也都恢復了原本鮮艷的顏色！
“通訊確認，特莉絲。”
原本常暗的中心位置，藍恩一手按著錐形水晶，一手提著湖女之劍，眼神凝聚的看著他的面前。
“我在！那領域結界消失了，藍恩！”
女術士的聲音帶著近乎劫后余生的欣喜。
“消失不了多大會兒。”可是獵魔人卻依舊冷靜。“我現在需要做幾次測試，而我需要你從外部觀測這個領域在此期間發生的變化。將結果通知給我，我再思考怎么處理。”
女術士應聲。
而在獵魔人面前，怨靈鬼龐大的身體還處在潰散成污穢黑煙的過程中。
藍恩剛才又殺了它一次。
常暗之主的死亡伴隨著常暗的崩潰，這理所當然。
可是藍恩完全不認為，眼前這東西現在就算是處理掉了。
果然，在接近五分鐘之后.
“轟”
無聲的嗡鳴出現在這片空間之中。
不再是以纏繞在臂膀上的大鐘，作為復活后的開場‘打招呼’。
怨靈鬼這次復活出現的狀態，直接就是帶著常暗領域一起突然蹦出來！
“吼！”
那張一半憤怒一半恐懼的割裂臉龐上，扭曲的大嘴里發出吼叫。
但是它那比一整個人還大的爪子，已經當頭朝著藍恩砸過來！
理所當然，它砸空了。
但是從它攻擊落地的位置上，還是有火焰如同浪潮似的噴涌出來。
這是怨靈鬼的忿怒之火。陰陽師們自古以來就將各種妖怪收服為式神，對常見的妖怪也都有研究和記錄。藍恩從安倍晴明那里學得很快，也很全面。
不過這只怨靈鬼已經全身炭黑，鬼角都從黃金色變成了銅綠色，火焰倒是沒怎么變化。
“這個結界領域從外面看，現在狀態怎么樣？”
早就準備好的藍恩游刃有余的應付著怨靈鬼的攻擊，他還朝著常暗之外的特莉絲發出聯系。
這時候他們也都適應了斷斷續續的艱難通訊。
“一切如常，”特莉絲的語氣也從剛才的欣喜變得沉重，“它剛才消失的時候是多大，現在也差不多是多大。看來在它死掉的時候，那領域并不會擴張！”
只在最后，女術士的聲音中帶了點希望。
但是藍恩依舊保持著冷靜，以此對待這種‘希望’。
“但是它上次還用了將近十分鐘來復活，剛才就只用五分鐘了。”
“也許是我悲觀。”獵魔人說著，“但我想，如果我繼續用殺了它的方式拖延時間、拖延領域的擴張，那它復活的耗時可能還會越來越短。”
“沒辦法了嗎？”
弗爾泰斯特插話問特莉絲，女術士剛才把這邊的通訊給調整成能外放的聲音了。
國王此時像是要咬碎了牙，表情比剛才戰役的時候，聽見中央防線被人突破了還要猙獰！
“這里距離維吉瑪也才三四十公里！如果它真的一直擴張沒有盡頭的話，那只需要、需要.”
“五個多小時，各位。”約翰·納塔利斯沉聲說著，“五個多小時后，這玩意兒就會籠罩到維吉瑪！”
以行軍時間的方式來計算，他這個從基層爬上來的行家幾乎是眨眼間就算了出來。
“而我們也都見過了，”弗爾泰斯特的表情冷硬到像是一把斷劍，“剛才結界消失，那些被籠罩在里面的東西變成了什么鬼樣子！”
那些走得慢、受傷、走偏了路線導致沒跑過擴張速度的倒霉蛋們，他們的身影在剛才的五分鐘里顯露在生者的世界中。
他們保持著扭曲的姿態，恐懼、痛苦到蜷縮成一團，并且渾身灰白。像是生氣已經盡數流失。
按照藍恩的感受來推斷，他們最后的時光恐怕會感覺自己是掉進了硫酸罐子里。
在這個魔幻中世紀，生者進入死者的世界會非常痛苦。比魔幻日本戰國的世界還要嚴重的多。
如果這東西在五個多小時后籠罩了維吉瑪弗爾泰斯特想都不敢想，自己的首都和人民會變成什么樣子！
自己的國家又會變成什么樣子？
如果真的不能阻止，那自己或許到了最后關頭，也不用通過術士們的傳送門逃跑了，跟著死在這里或許會讓弗爾泰斯特更好受點。
他畢竟跟德馬維不一樣，不會在國家淪陷后輕飄飄的就跑到諾維格瑞避難。
而在國王正出神想著的時候。
“現在，”突然，特莉絲的魔法中又傳來了獵魔人冷靜的聲音，“從外面看怎么樣？”
泰莫利亞國王和治安官一直就沒把望遠鏡拿下來過。
“變慢了！”弗爾泰斯特急促出聲，“他在里面干了什么？還能不能再來？”
而在常暗之中，藍恩看著自己面前的怨靈鬼。
它的身形變得空虛了不少，渾身的力量也同樣變得空虛乏力。
它身上的污穢力量被獨特而高深的技巧給暫時打空了，陷入了虛弱狀態。
這時候的妖怪是沒多大力量的，別說跟正常狀態似的，硬頂著攻擊也依舊兇暴。它現在挨一下就得不由自主的退一步、踉蹌一下。
因為是源于詛咒的生物，所以沒人敢肯定常暗領域究竟會擴張到多大，因為詛咒本就不講常理。
但是現在看來，至少削弱這個常暗之主的力量，對于擴張速度還是有影響的。
可隨即，藍恩的表情并沒有變得輕松。
因為在常暗之中，妖怪這一身污穢力量的回復速度，也會變得飛快！
“我會盡力，特莉絲，但你也知道.”
藍恩一邊開始重新應付充滿力量的怨靈鬼，一邊向外面傳信。
他的語氣帶著一股直面現實、接受現實的冷靜。
“如果詛咒沒解除，那我就只是拖時間而已，還拖不了太長時間。還是那句話：如果以最悲觀的猜測去推想”
藍恩沒把話說完，就斷開了通信。但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想說什么。
剛才向戰場上殘留部隊大規模發送信息的亞甸男巫，此時已經眼睛飄忽，不太敢往常暗領域的方向看了。
仿佛光是看看那地方，都會讓他沾染上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