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瑪利亞是秉持著自己的性格,從故鄉該隱赫斯特離開,去到曾經的舊亞楠,成為一名獵人,格曼的徒弟。
但是即便厭惡故鄉,該隱赫斯特的風格和美感,還是已經印在了她的骨子里。
相比于陰沉又壓抑的亞楠獵人,無論是那把槍上帶微型浮雕的伊芙琳,亦或者是長刀落葉。
還是說這一身相比于維多利亞時代風格,更加奢靡、繁復、頹廢中卻帶著貴氣的衣著,都讓她明明白白的顯示出該隱赫斯特那被稱作‘污穢之血族’的氣質。
但就是這樣一個氣質復雜而矛盾的清冷美人,此時卻好像是無意隨口一說似的,對藍恩輕聲提及。
“我是你的客人,但同時,也是被你所救助的人。如果有需要幫忙的話,請告訴我。”
“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了,瑪利亞。”
“你不信任我?”女獵人帽檐低垂的轉過頭來,“還是說,不相信我的能力?”
“兩樣都沒有。”藍恩搖搖頭,“只是.你當然是能在亞楠那種鬼地方活下來的強大獵人,但是戰爭和狩獵,是兩碼事。”
獵魔人微笑著攤開手,讓對方看看自己這一身重甲。
“就算是不同世界之中的狩獵,也都不是一碼事啊。我以前就算是單純狩獵的時候,可也是重甲不離身。”
“你已經幫我很多忙了,瑪利亞。”
藍恩將寬大的手掌放在對方看似纖弱的肩上,獵魔人對她眨了眨眼,開著玩笑。
“如果確實有需要,我不會客氣。但現在,只能先請你留在這小城堡里了。當然.”
“總比不過該隱赫斯特嘛,哈哈。”
即使已經離開亞楠有半年多的時間,卻還是帶著一股隱晦血腥味的女獵人,定定的看了看藍恩,隨后趕緊扭過頭去,只留下一句。
“你記得就好。”
隨后就轉身走下城墻。
藍恩也走下城樓,招呼著正躍躍欲試,想跳到城堡塔頂的麒麟準備走了。
連帶他剛來高丘堡的時候,總共用了也不到兩個小時。堪稱是他駐留自己城堡最短的一次。
但畢竟是要做事嘛。
卡珊德拉早就等在了門口。
列奧尼達斯之矛宛如一把加長了握柄的匕首,在她的手掌間來回翻飛,消磨時間。
“那美人兒,”看見藍恩過來,卡珊德拉對他壞笑著揚揚下巴,搞得好像是個女流氓似的,“又是跟你有關系?”
“嘖,有關系是有關系,但應該跟你現在想的關系不是一種關系。”
藍恩咋舌對卡珊德拉說。
但是馴鷹人顯然對剛才這個對手抱有很在意的態度。
“我還從沒想過,像她那么纖細的體型也這么能打!也沒怎么見過她這種類型的美人。”
卡珊德拉跳到麒麟的背上跟藍恩坐到一起,但還是滔滔不絕的問。
在古希臘時代,文明的初期所崇尚的美,大多是健康、健壯的美感。
硬要說的話,應該類比成一把線條流暢卻結實的砍刀。
而像是瑪利亞這樣纖細卻凌厲、陰郁的感覺,則更像是細劍、手術刀。
在卡珊德拉眼中當然稀罕又奇異。
實際上別說卡珊德拉,就算是在這個魔幻中世紀,瑪利亞和艾德琳那一身亞楠所帶來的氣質,也足夠獨特而深刻了。
“你沒見過的東西可多著呢。”藍恩安撫著因為剛才的戰斗而有點小激昂的馴鷹人,“回頭,我們還可以一起去新大陸,狩獵一些真正如同神話一樣的怪獸。”
“但是現在.麒麟。”
按捺下卡珊德拉那‘想要與神話怪獸戰斗’的雀躍,藍恩低頭,順手拍了拍古龍的側頸。
“呼哧?”
麒麟往后轉了轉頭,紅寶石似的眼睛看了下藍恩。
“我們去亞甸,就是咱們一起狩獵那頭霧巢主恐暴龍的方向。然后.”
藍恩說著不出乎預料的計劃,唯獨后半句。
“現在,你不用再刻意經過那些有人煙的村莊和大路上的旅店了。我們走野路。同時,你也不用一直把自己壓在散步的速度了。”
麒麟不知道之前要求這么多麻煩是為了什么,也不知道現在不要求是為了什么。
不過對它來說,可以稍微跑快點也挺爽的,至少比壓著速度散步舒坦。
藍恩則披上了自己的兜帽披風。
同時他開始控制著自己的身體,讓他像是陷入獵魔人的冥想狀態一樣,在大體上沉寂下去。
新植入的神經結開始活躍起來。
它開始控制著藍恩的大腦分區域的進行活動與休眠。
這倒不是因為藍恩像現在累了、瞌睡了,因此才啟用這個強化器官。
而是他需要盡量抑制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混沌魔力波動。
麒麟、絨布球、卡珊德拉、自己,四個目標中只有一個擁有混沌魔力。
他之前從暗沉之水一路走到茍斯·威倫,那是為了讓人看見。
但現在他要去的亞甸,則是為了不讓人看見。
麒麟不理解藍恩在搞什么,它也不想理解。
白色底帶藍色雷紋的蹄子,在地上稍微剮蹭了一下黝黑的玄武巖。
‘嗖’的一聲銳利尖嘯!高大的駿馬和它背上負載的乘客,就已經在一道殘影中鉆進樹林,奔向遠方!——
上亞甸,龐塔爾河谷入口處附近,弗堅城。
這座城市是一座有著悠久歷史的老城,它的古老程度甚至比北方人類的歷史還要長,因為它是由馬哈坎山脈里的矮人建造出來的。
它最早是矮人們為了采礦而外擴的殖民地,時至今日,城鎮中依舊以矮人居民為多數。
這在人類國家中十分罕見。
隨著人類從北方諾維格瑞上岸登陸以來,再加上礦脈枯竭等原因,矮人的采礦殖民地一個接一個被廢棄,矮人們則將礦石連同自己,一起縮回到馬哈坎山脈之中。
但是弗堅卻又因為其位于龐塔爾河谷入口的交通便利條件,完成了礦業城市到中轉貿易城市的轉型。
城市里原本只有干礦工的矮人,而時至今日,卻是干服務業和金融業的矮人們居多。
比如酒館老板、賭場看門、銀行放貸什么的。
已然成為了亞甸的大型貿易中心。
但是既然由尼弗迦德掀起的第二次北境戰爭已經席卷世界,這地方又哪有幸免的理由?
龐塔爾河的河水川流不息,即使在這冷天里也帶來了潮氣,還有旺盛到煩人的植被、惡臭卻肥沃的淤泥。
身為河谷入口的弗堅,當然也要承受這些天然條件。
而在弗堅的城頭上,硝煙彌漫。飛石與箭矢交織雜亂。
“亨利!箭!給我箭!”
城頭上,卻是一群本來在弗堅不算常見的人類,正在四處奔走、呼喊,急急忙忙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喊話的是一個穿著正經全覆式盔甲的男人。他這會兒正蜷縮在城墻垛子的后面,那縮成一團的樣子,簡直是恨不得當場變成螞蟻才好。
一體成型的大片板甲塊,還有弧度合適的關節位置,讓這幅鎧甲雖然是全鋼構造,卻在偶爾摩擦的刺耳‘吱呀’聲之外,沒什么運動的不便。
盔甲的縫隙里,能看見他穿了一件明黃色的棉甲內襯。
全覆式的頭盔,烏鴉喙狀的面甲都被拉了下來,讓他的聲音悶悶的,還能聽見里面的喘氣聲。
“漢斯!漢斯爵士!你在哪?”
“這邊!別找了,這邊!”
好歹一陣連拖帶拽,漢斯爵士才把自己的侍從給拽到身邊來。
掀開面甲,里面是一個金發,除了臉有點長之外還挺周正的年輕人。
而被他拽過去的侍從,則是一個棕色短發,模樣也算周正,就是莫名有點憨憨感覺的年輕男人。
“我的老天啊,你剛才在瞎晃悠什么呢,亨利?屎拉褲襠了?”
掀開面甲之后,漢斯的聲音少了悶,多了點清亮。
他一邊著急從亨利手里拿走一大把箭矢,塞到自己箭筒里,一邊埋怨著。
“你說什么?!”
亨利的聲音跟他的長相匹配,確實憨憨的。
此時他正大喊著,手還指著自己的耳朵。
“我剛才身邊落了塊投石機的石頭!把我都震飛了!我現在耳朵好悶啊!”
“哦,我可憐的亨利!”漢斯這才一臉驚容,不知道是心悸還是贊嘆著眼前這侍從兼朋友的命大,“你竟然還能活著!真的假的?!”
此時‘哐啷’一聲,一個全副武裝的騎士,跟漢斯差不多的裝備,倒在了蜷縮在城垛子邊的兩人腳下。
只是他的烏鴉喙狀的面甲沒拉下來,也不知道是為了呼吸順暢,還是嫌棄戰斗過程太熱。
反正一支箭矢已經扎到他眼睛里了。
兩人對著尸體倒是沒啥害怕的。
漢斯·卡彭爵士只是剛開始驚了一下,隨后就嫌棄又抱怨的蹬了蹬尸體。
“艸艸!”他雙目失神,可是明明該是悲哀感嘆的語氣,在他嘴里說出來卻總有種喜感,“為什么會這樣?我明明就是來辦一件簡單的任務啊!亨利,你說.”
“亨利,別擺弄他了!他已經死了!誰讓他敢跟那些該死的精靈對射都不拉面甲?!”
“我只是想要這個頭盔!”亨利側身,讓過去一個在城墻上不知道朝哪跑的士兵,回頭對漢斯喊著,“我這頭盔可也沒有面甲!”
相關